第17章 脂粉红佳人涂面,夜幕深魔尊屠城(上)
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何记脂粉铺的生意好极了,摆在货架上小巧的脂粉盒一会儿就卖空了。
“客官,您看,这玫瑰红多鲜艳啊,少女腮边擦一抹跟天边飞霞似的,多漂亮!送给心爱的姑娘,她一定满心欢喜!”何家娘子招呼着,回头冲自家学徒莺儿急道,“快去叫莲儿过来,抹上让客官看看,是不是很美!”
莺儿像小鸟一样跑到后院,从故纸堆里拉起一位鹅黄色衫裙的美人,娇笑道:“莲姐姐,大娘叫你过去呢!”鹅黄色衫裙的美人抬头,额头中间眉心处是红色的莲花纹,正是转世后的何莲。
这一世,她诞生在皓月城一户卖脂粉的人家,无忧无虑长到了十六岁。
此刻,她摇头晃脑背诵道:“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然后爽朗地笑道,“真是的,连一篇《橘颂》也不让人看完。”
莺儿拉着她的衣袖晃晃,讨好道:“小祖宗,客官在前面等着呢,你再不过去试妆,大娘要骂死我啦!”
何莲笑着抻开自己的衣袖,掩口跑到前堂,放缓步子,端庄走了过去,向客官行礼:“小女来迟了,官人勿怪。”
何家娘子瞪她一眼,堆笑着对客官道:“这是我家闺女,在她脸上试妆,您看看,是不是很美。”说着,用粉擦蘸了一抹玫瑰红,抹到何莲的脸颊上,又晕染开,当真是粉面桃腮。
何莲含笑垂着眸子,待何家娘子放下粉擦转身面对客官,何莲转转眼珠,冲何家娘子吐了下舌头。客官失笑。何家娘子愣了愣神,回头看何莲,何莲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何家娘子推荐道:“客官,这盒玫瑰红,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产品,您就要下吧!”
何莲这时才注目看眼前的官人,一袭绣狮黑袍,腰环黄金玉带,头上一束紫金冠,双目有神,皮肤微黑有光泽,俨然一个武将贵不可言。何莲暗道:难怪阿娘如此谄媚的笑脸,这大官人一高兴,说不定整间铺子都买下了。
何莲兀自想着,客官挥挥手,不远处牵马的小厮过来,掏出二两碎银,递给何家娘子。
何家娘子眉开眼笑,接过银子,将胭脂盒包好,递给官人。官人揣入怀中,翻身上马,动作好不流畅潇洒,回头撂下一句:“你家闺女是个可人儿。”何莲微愣,捧着自己半面腮红,喜笑着看官人骑马远去,叹气道:“阿娘,人家陶公不为五斗米折腰,今天,您为二两碎银就让您闺女出来试妆,丢不丢人啊!”
“嫌丢人?就不要投胎到咱家卖胭脂啊!”何家娘子扔给何莲一块绢帕,“快擦了腮红,省的跟猴屁股似的!”
“阿娘,孩儿不是那个意思!”何莲含笑委屈道,“您说话怎么这么损呢!这腮红还是您为孩儿擦上的呢!合着您把孩儿当猴耍啊!”
“哟,你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何家娘子不乐意听了,“合着娘看一个大贵人过来,招你见见,还苦了你了!”
何莲欲哭无泪:“阿娘,孩儿不过是想要半块碎银嘛!”
何家娘子笑着将半块碎银塞到何莲手中:“衣裳脂粉首饰,你说,阿娘什么时候亏了你?这半块碎银,你要来做什么?”
何莲擦去脸上腮红,羞道:“阿娘莫问,孩儿去玫瑰园采些新花瓣回来。”
何家娘子狐疑地看了看何莲,又说不出什么,点头道:“早去早回,出城一定要小心,最近城外有魔物袭人,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何莲笑道:“孩儿知道啦!”遂跑到后堂戴上斗笠,带好佩剑,骑上白马,从后门出去了。
何家娘子唤来莺儿,担忧问道:“我家闺女跟你说了啥没?”
莺儿低头不好意思道:“大娘,莲姐姐……莲姐姐上次在玫瑰园……”
“嗯?怎么了?”
“遇到一个受魔物袭击的旅人,莲姐姐拔剑救了他,让他在玫瑰园养伤。”莺儿羞涩道,“莲姐姐要半块碎银,一定是……是给那人买药和……”
莺儿忍不住笑出声:“那人爱吃莲花糕,莲姐姐一定还给那人买莲花糕了……”
何家娘子的脸色越来越黑,待莺儿说完,已经黑得像铁锅了:“你说莲儿救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养在了玫瑰园?”
莺儿捂口。
何家娘子气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莺儿怯懦道:“还不是怕大娘生气嘛!莲姐姐吩咐了,不让告诉您。”
何家娘子气得发指:“那个旅人姓甚名谁?”
莺儿小声道:“好像叫……皓羽。”
殷红的玫瑰园,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玫瑰花,像一层薄毯,铺在山坡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简陋的草屋内,地上堆着满了玫瑰花瓣,像一座小山,何莲跪在花瓣前,用花铲将花瓣装入一个麻袋里。何莲笑道:“采了这么多花瓣,你真是辣手摧花呢!”
那个叫皓羽的旅人俯身捧起一把花瓣,递到何莲鼻下,道:“不香么?”
何莲轻咳两声,故作羞恼道:“都要把我熏晕了!”
旅人将手中的花瓣放入麻袋中,微笑道:“玫瑰带刺,我替你摘下这许多花瓣,还怪我不是?”
何莲满面涨红:“哪有?”说着放下花铲,起身捧起旅人的手,心疼道,“那些刺有没有扎到你,疼不疼?”
旅人专注地看着何莲,道:“你帮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何莲好像着魔了般,低头吹了吹旅人的手,天真道:“真的不疼了?”
旅人轻笑,伸手抚何莲额发,温柔道:“今晚,不要回皓月城,好不好?”
何莲微愣:“我答应了娘亲,天黑前回去,不可以食言的。”
旅人自嘲道:“那你答应照顾我到康复,就可以食言了?”
“啊?”何莲面色潮红,“那时,你被魔物攻击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现在,还不算康复吗?”
旅人笑了笑:“可看到你,我总觉得伤还没有好。”
何莲羞得不敢去看旅人:“见到我,你的伤哪里还疼?”
旅人正色,转身倒了一杯茶,低饮。
何莲从身后抱住旅人,低声道:“我也舍不得你,我……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什么时候向我家提亲?”
旅人的茶杯半分也没有倾斜,他沉稳地放下,握住何莲的手,道:“过了今晚……明天,好不好?”
何莲颤抖,旅人转身拥住何莲,低头覆唇吻她。
缠绵的吻,何莲在旅人怀中又哭出了声:“不要离开我……我、我好怕……”
“怕什么?”旅人轻轻安抚何莲。
“怕……变成一场噩梦……”何莲紧紧抱住旅人。
旅人轻笑出声:“真是……愚蠢的女人……”
何莲未待辩驳,便被旅人打晕。
十余个魔族将领凭空出现,跪拜道:“参见魔尊。”
旅人的服饰全然变了,换做一身黑色的战甲,他道:“城中布防如何?”
一个魔将道:“好像陆贼也在城中。”
旅人的面容变得狠厉,空中浮现脂粉铺的影像:何莲冲着何家娘子吐舌头,何家娘子热情招呼着一位官人,那官人一袭绣狮黑袍,腰环黄金玉带,头上一束紫金冠,双目有神,皮肤微黑有光泽,俨然一个武将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