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世

    末世开始前的一周，许安阳和林诺上门来看她，那时的她正为老俞离世伤心到浑浑噩噩，两个人顺理成章的留下照看。

    许安阳是俞珩从七岁搬来s市就认识的发小，那时俞珩是单亲，许安阳则是父母双亡由外婆抚养，两个班上所谓的异类迅速贴近起来，无话不说亲密无间。但越是长大，两个人的性格差的越多，安阳变得越发稳重安静，俞珩却更加不羁热情。

    步入大学后，俞珩又结识了林诺，林诺看起来就像是俞珩的翻版，性格相似，爱好也相似，俞珩真的以为遇到了知己，迅速拉林诺进入小团体。两人的友谊很快变成了三个人，然而有意无意被冷淡遗忘的，常常是性格淡淡的许安阳。

    俞珩想到这里，恨不得给上辈子的自己浇一盆冰水清醒一下。

    上辈子的末世很快到来，许安阳和林诺都被困在820a，极寒迅速来临，但靠着老俞粗疏的性格，我们翻出了她野营烧烤囤的碳，勉强挨过了最初的寒潮。极寒中的暴风雪来临之前并没有彻底的断电断网，非常不稳定地断断续续几天。林诺好不容易联系上她的男朋友吴骞，要他接自己回家，但谁能想到这么巧，刚好暴雪来临，吴骞也被堵在这里。

    前几天还能维持着平静，吴骞说着自己是男生，包揽了大部分的活，安阳、林诺和俞珩计算着食物燃料，做饭，烧柴，四个人努力等政府救援。变故发生暴雪第七天，俞珩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指，翡翠戒指立刻觉醒，毫无防备的俞珩发出惊奇的叫喊，手里还拿着从空间里掏出来的一摞书本。要知道家里的书已经被他们烧地空空如也了，另外三人也是满脸惊奇。

    俞珩那时才刚18岁，俞怀曼看着不靠谱，但实际把俞珩保护的很好。可这些保护在太平时代是好事，在末世却是地狱。

    未经险恶的俞珩迅速掏出了空间里的实木家具，毫不隐瞒的把空间的秘密告诉了三人。没想到才不过一周，断电断网的世界里就已经滋生出了罪恶的种子。

    那天晚上，四个人为了节约燃料全部在客厅睡觉，俞珩许安阳占了一个沙发，林诺吴骞占了另一边。夜里俞珩听到了林诺吴骞的窃窃私语，却只当是小情侣肉麻的悄悄话，没想到一觉醒来，噩梦就开始了。

    林诺和吴骞趁俞珩和许安阳睡着的时候，偷偷把戒指摘在了自己手上。尝试多次发现进入不了之后，粗暴地把俞珩推醒。

    “俞珩，”林诺挽着吴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开始，这里归我们所有，这里的规则由我们制定。”

    “阿诺，你开什么玩笑？”俞珩不以为意地要起来，许安阳却扯了扯她的袖口，开口道：“小诺，我们是朋友，这里是俞珩的家，暴风雪结束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别做傻事。”

    “恢复正常？醒醒吧，”林诺哧地一笑，“这里是s市，哪里会有连下一周的暴雪，你看看窗外多少人的玻璃被砸碎了，活活冻死在自己家，有警察叔叔来救吗？有消防员哥哥给他们搭云梯吗？亏得我的房子结实，不然能让你们这么舒舒服服烤着火睡觉？”

    俞珩听了这话，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仗着自己练过一点散打，挥拳就要揍向林诺的脸，“你他妈还我的戒指。”

    吴骞这时出手了，轻而易举地把俞珩的拳头挡住，把俞珩反剪着按在沙发上，俞珩挣扎了十分钟，吴骞林诺两个人毫不在意，知道她力竭，折腾的幅度越来越小，才听到吴骞冷冷开口，“该听谁的知道了吗？”

    那时俞珩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弱，一点都无法反抗，嘴里越是咒骂，关节上的反向力越是重。如果说林诺是毒蛇，吴骞就是她的尖牙，危险凶狠，指哪打哪。

    整整三个小时，俞珩挣扎，林诺就让吴骞拧着她的胳膊，踩着她的脸。许安阳从开始的讲道理，到焦急的哭求，最终看着冷汗直冒的俞珩，泪流满面地给两个人下跪。

    俞珩终于泄气了，“你们，你们想要什么。”

    那之后，俞珩的生活开始崩坏了。

    林诺手里把着俞珩的空间戒指，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发现当俞珩触碰到戒指意识进入空间时时，只要自己也拉住俞珩，意识就也会被带入空间里。林诺看着俞珩笑得残忍，“先把东西全部拿出来，暴雪一小，你就给我出门收集物资，”说着勾住了吴骞的手，“骞哥，你跟着她去，戒指绝对不能被她拿到，她收东西你要全程看着她，还要保证她别死，好不好。”

    吴骞好像没有任何善恶观，林诺说的话他全部照办，为了防止俞珩逃走，林诺甚至翻出了一根狗链。项圈套在她脖子上，绳子握在林诺或者吴骞的手里。每个暴风雪稍微缓慢的间隙，她都会被这样毫无尊严地牵出去，一栋一栋楼搜集物资。每次回来，物资全部被掏空，林诺施舍一般留下两口食物，“俞珩啊俞珩，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比我好看，比我有钱，还比我优秀吗，怎么现在成这这个狗样了呢，啧啧，你说你现在还算人吗？”

    许安阳同样不好过，当俞珩出门搜物资的时候，她就被要求劈柴，看火，做饭，做一切能做的事。对着吃饱喝足的林诺吴骞，忍饥挨饿的两人丝毫胜算都没有。但许安阳总在深夜蜷缩在一起时安慰俞珩，“没关系，我们等待机会，只要有机会我们就跑，空间可以不要，我们只要活着离开这里，就是最大的希望。”

    那是地狱一般生活里，永远无法忘怀的唯一救赎，如果不是许安阳，俞珩早就鱼死网破了。

    这样的生活过了17个月，俞珩每天都在盼的转机终于来了，那天夜里，俞珩感觉到暴雪和风声都弱了。很快，穿着几层衣服也抵挡不住的寒冷渐渐消失了，甚至俞珩的额头冒出薄汗，往窗外一看，暴雪竟然已经变成了大雨。

    推醒许安阳，俞珩立刻食指放在唇边，比出噤声的手势，吴骞林诺终究是大意了，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一直在客厅死盯着俞珩许安阳两人，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会把两人身上捆好绳子，绳子牵在自己手腕上。但渐渐的，两个人不知道是太相信自己的拳头威慑，还是偏信了窗外的暴雪极寒，最近的两个月，他们每天晚上都厮混在主卧，把许安阳和她的御寒衣物收走，让她们睡在客厅。

    如果暴雪天气持续，那她们确实没法凭身上的几层单衣活着出门，但转机摆在面前了，极寒和暴风雪全部结束了。

    俞珩怕吴骞林诺也因为温度的突变提前转醒，什么也没有收拾，也根本没尝试去拿自己的空间戒指。而是迅速偷摸摸打开了门口的鞋柜，这个鞋柜因为是铁艺的，没有被当燃料烧掉，而在鞋柜的后饰板处，俞珩摸到一处熟悉的暗格，一掏一拧，一串钥匙被拿了出来。

    “走！”俞珩用口型无声地对安阳说，一边尽可能轻地打开了大门的锁。屏着呼吸，俞珩一点一点推开了大门，但她没想到的是，极寒到常温的极速转变，让大门发生了形变，结合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几乎立刻，吴骞的声音从主卧传来，“谁！”

    俞珩脸色一变，拉着许安阳迅速出门，电梯早已经不能用了，只剩下楼梯一条路，跑，拼命地跑，俞珩沉重的呼吸声，狂躁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锤动她的耳膜，未化掉的冰雪没过了二层，三层窗子成为这栋楼唯一的出口，那扇窗离俞珩越来越近，一个箭步，俞珩越出了昏暗的楼道，踩上了湿滑的冰面，自由的雨滴迅速淋湿了她的衣衫。

    俞珩回头大喊：“安阳，快跟上！”

    没有回应。

    俞珩大慌，“安阳！你在哪！？”

    七层楼道的窗边传来了放肆的嗤笑，是林诺的声音，“抬头看看，你的好姐妹、好闺蜜就在这儿呢，怎么被俞大小姐落下了啊？”

    窗口边，吴骞粗暴地拽着许安阳的头发，而安阳对着楼下大喊：“俞珩，快跑，别管我。”

    这一声激怒了林诺，俞珩隔得远，只能看到林诺仿佛对吴骞说了些什么，吴骞立刻把安阳头朝下往窗口一推，她的大半个身子都探在了七楼窗口的外面，吴骞揪着许安阳衣服的帽子，安阳的姿势及其危险，俞珩大叫，“放开她！！”

    林诺笑着从吴骞手里接过许安阳的压制权，本来都是力气相差不多的女生，但这一年半里吃喝的差距早已经把体力差距拉开了一个鸿沟，林诺抓着安阳的头发，把她单薄的身体粗暴地晃来晃去，笑声里带着点癫狂，“俞珩，你看清楚了，许安阳这样都是因为你，你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跑了，要不要脸啊？”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废物死了妈，她也不用跟你一样被当狗养在这吧”

    “你真是个扫把星啊，看看你的好能力，好戒指，怎么专门克你的好朋友，旺我这个仇人。”

    许安阳一直努力大叫着俞珩快跑，但林诺大声威胁这俞珩，跑一步就立刻把安阳推下楼，俞珩腿仿佛就像灌了沉重的铅，挪动不了一丝一毫。

    直到吴骞的身影从三层的窗口出现。

    林诺的笑声更疯狂了，“好，俞珩，真是乖狗，你需要长长记性了。”

    而同一时刻，安阳似有所感，发出了比林诺声音更大的呐喊，“俞珩，活下去——”

    下一秒，林诺手一松，许安阳的身体笔直向窗外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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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触碰这段记忆，俞珩的头痛得快裂开了。

    仿佛是触发了大脑的保护机制，那之后的记忆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里，俞珩记不得五层的高度坠落到底有没有立刻致死，也忘记了怎样被吴骞抓回公寓，只大概记得自己似乎承受不住刺激昏了过去，好像又遭受了很多拳打脚踢，迷迷糊糊很多天，才重新恢复思考、交流的能力。

    这次后吴骞林诺两个人把她看得更紧，吃喝拉撒都要在视线范围内，俞珩变得丝毫不配合，默默寻找着赴死的可能。

    林诺这才慌了，但想尽办法、打骂威胁，也没能让俞珩再帮助他们使用空间，久而久之，她们的严防死守终于出现了漏洞，俞珩在洪水时期找到了机会挣脱链子，扑向了窗口。

    但正当纵身一跃的那一刻，安阳死前的声音像雷声一样在俞珩脑海中一遍遍响起，“俞珩，活下去——”

    那之后，俞珩收回了轻生的想法，虽然仍然被吴骞林诺束缚着得不到任何自由，但俞珩不再帮她们做任何事，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像是一台只会执行“活下去”指令的机器。

    抱着一丝希望的两人一直没有放过俞珩，却也没让她饿死，天灾里哪里还有几个精神正常的人，林诺发疯的时候，经常靠折磨俞珩发泄，甚至后来，随时随地给俞珩一个耳光成为了她的消遣。而吴骞本来对她视而不见，但在林诺冷漠对待他时，也开始阴恻恻地盯着俞珩看，有两三次，他在被林诺破口大骂后像个困兽一样在客厅团团转，然后青筋暴起地掐住俞珩的脖子，跟林诺侮辱性质为主的折磨不同，男人的手劲掐得俞珩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断气了。

    当然，俞珩不太在乎，那时候只觉得自己即将完成安阳交代的“活下去”了，心里竟然是释然和轻松。

    但她每次都没能真的完成。

    靠着极寒时俞珩空间掠夺来的物资，他们撑过了几轮天灾，终于在极热来临时，820a顶层的温度已经到达了45度以上，迫于无奈，两人只能搬离公寓。

    在去往基地的地下防空洞的路上，两人终于认为俞珩不再有用，如同每次一样，林诺指挥，吴骞动刀，遵照着林诺变态的指示特地不刺要害，就这样一刀一刀，残忍地延长死亡过程，最终把俞珩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