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直是哥哥
这一天，江时念突然想起来杨婉清。
她给徐嘉慧发去消息：“嘉慧，你知道婉清考得怎么样吗？”
徐嘉慧也是好奇。
她翻到她给杨婉清发过去的消息，时间还停留在6月8日的夜晚，她问她要不要出来聚聚，她至今也没有回复。
“她到现在也没有回过我的消息。不知道她怎么了。”
“我也是，好奇怪，她也没发过动态。”
过不了几天，就要出录取的轨迹了。
徐嘉慧和江时念的一志愿都毫无悬念，两个人的位次都比往年的最低录取位次高了不少，不过杨婉清呢？她们忽然很好奇。
难道说是她考得不好吗？
两个人还在讨论着，忽然杨婉清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给她们两个人都发来了消息。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收到的消息，她问她们要不要出来聚聚。
江时念和徐嘉慧商量了一下，直接拉了个三人群，三个人就在里面聊起天来。商量好地点和时间之后，三个人一同沉默了。
谁都没有提高考的事。
然而，良久，江时念终于有些忍不住。
“婉清，你怎么样呀，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
“嘉慧，念念，我今年上考场的时候突然发烧了，发挥得非常差，可能考不上好大学了。”
两个人看着这句话突然都有些难受。
杨婉清高三这一年基本上也是常年高居前一二名，如果正常发挥应该考得跟徐嘉慧差不多。
她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久都联系不上她。
换成其他人，谁能接受啊。
她们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江时念忽然想起来，中考的时候，自己的朋友杨雨琪也是发挥失常了。三年过去了，她们几乎没再联系过。
她当年安慰她说，大家高考会回到同一起跑线不过是自欺欺人，她也心知肚明，大家早就不同路了。
“婉清，你考虑过复读吗？”徐嘉慧试探性地问她。
然而复读的人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高三都是痛苦而煎熬的。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场盛大的人生分水岭给自己这些年的付出画上完美的句号的。
“我们明天聊吧。”
看来她有很多想说的话。
第二天早上九点，三个人在约好的地方碰了面。
三个人找了家咖啡店进去坐着。这座城市的夏日，即便是在早上，也已经有些闷热。
三个人一人点了一杯拿铁。
“嘉慧，念念，这段时间其实我一直都很难受，我想了很多，想着要不要复读，要不要就按我现在的分数读一个普通一点儿的大学念个好专业。”
看起来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调理自己的心态。
“我打算先看看志愿录取的状况，如果勉强能接受，我就去了，毕竟再来一年，也不敢保证明年会不会发生什么状况。”
“可是婉清，你再来一年，怎么样都会比今年好一些，你今年发挥严重失常，你只需要发挥出正常 水平，就一定能考上很好的学校。但是我也只是建议，毕竟复读风险很大，我不是说你一定要去复读。”
江时念在一旁劝说着，徐嘉慧则完全不敢说话，因为她超常发挥了，也许这会儿说出来会让她更难受。
“没事儿，我再考虑考虑吧，还有时间，很抱歉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复你们的信息，因为我当时实在是接受不了。”
“不过你怎么会发烧的呀。”
杨婉清摇摇头。
“可能是夜里着凉了。”
江时念在心里一个劲儿惋惜。果然，高考总是这样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很快三个人的拿铁就好了。
“其实今天，我还想给你们讲讲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实在是憋得慌。”她双手捧着冰拿铁，一脸认真。
徐嘉慧忽然直起身子，一看有新鲜事，耳朵都竖了起来。
“什么呀。”
“我彻底放弃崔佑铭了。”她有些释然。
徐嘉慧和江时念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摇摇头。压根儿没听谁提起过他。
“他这次考得还不错，大概率会回北京读书了。考完之后，我找过他。”
不会杨婉清也去告白了吧？
江时念在心里念叨着。
不过她喜欢崔佑铭的事儿，他不是早就知道吗，而且他还拒绝了她。
“考完之后，我又自讨没趣似的，去问他，现在高考完了，也不用在乎学业了，大家也都成年了，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结果他说他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妹妹。他一直都只是哥哥的身份在照顾我。”
她眼里忽然又漾起了泪花。
“其实我明明都知道，可是心里到底在不服气什么呢。但是嘉慧，婉清，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感受到的另一个人的感情当成是错觉呢？”
杨婉清在北京的时候，因为喜欢崔佑铭，所以他做什么她都爱模仿。她见他喜欢体育运动，她也拉着他让他带她一起练习。
那个时候，她原本只是想试试。
结果她竟然格外有天赋。
她像一只轻盈的燕子似的，轻巧地陪着他跑步。
“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生。”崔佑铭曾经这样评价她。
那个时候，她总是吵着闹着要和他比赛，比各种，跑步，跳绳，甚至要他教她打篮球，而他从来也没有拒绝过。
她似乎能在和他的比高下里获得一种快感，只有在这些时间里，他目光的焦点一定在她的身上。她喜欢听他对她的夸奖，也喜欢他对她的关心。
“你们觉得，被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她忽然问江时念和徐嘉慧。
然而这两个人都回答不上来，大家心里各自都装了个人，但是好像都没有过多感受到那个人的温度。
“可能就是他会照顾你的情绪，会关心你，会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会一直关注你？”
徐嘉慧试探性地回答她。
杨婉清点点头：“是啊，这些所有，都是我从他那里感受到的，可是他还是说，他只把我当成他的妹妹。”
高考完，杨婉清把崔佑铭喊出来，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崔佑铭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一路上一前一后地穿梭在黑夜里，灯火间，人海里。
她带他去了这座城市最著名的夜景观景台。
她知道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没什么人，就是视野不如正中间。但此刻她更希望单独和他在一起聊聊天。
“准备去哪里念大学。”
她望着倒映出灯火呈现出斑驳陆离光影的湖，直白地问他。
“北京吧。”
他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她。
“崔佑铭，这些年，你有没有对我有过一点喜欢。”
她扭头看着他，夜里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崔佑铭这一刻也回过头来看着他，夜晚很黑，彼此看不清表情。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否认。
他就这么望着杨婉清，他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
此刻的杨婉清早已经留回了短发，去掉了平光眼镜。此刻她不过想要一个答案。
见他迟迟不回答，杨婉清竟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
她慢慢凑近崔佑铭的脸，黑夜里，她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眼。
当他们鼻尖碰到鼻尖的时候，崔佑铭突然一把推开了她。
“对不起，婉清。”
他回过脸转过身去。
“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他一字一句，语气坚定。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人群中走去，留下杨婉清一个人站在原地。
杨婉清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站在原地，一个人任凭风吹乱了她的短发。
她一个人趴在栏杆上望着对面的华灯初上和高楼大厦，竟在这一刻觉得心里不再堵得慌。远处人群熙攘，喧嚣不断。而此刻她心底却是万般沉寂。
双重的打击让她一时间无法面对现实。
她第二天就蒙在被子里大哭了整整一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复读，和再也不想见到崔佑铭。
她这次真的从心底放弃这个人了。
放弃他之后心里竟如泄洪般畅快。像是最终落下的棋子，她终于得到了他最后的答案。
在不需要考虑任何现实问题的年纪，他还是告诉她，他只当她是妹妹。
也许这对她和对他都好。
何况他要去北京了，要飞走的鸟何必去死抓着不放。她也想通了。
世上没有想不通的事。
虽然成绩出来，比她正常水平低了不少，但是位次并不算特别糟糕。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她今年愿意走掉，也好过了很多人。
不甘心这种事，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给它创造一个完美的落脚点。
很多时候不甘心这种事，就像是埋在心底的种子，从前大家都以为它是一颗坚硬核梗在心里难受，然而在时间的养分里，它终究还是会开花结果成为新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婉清，不管你是复读，还是今年就按照这个成绩去念大学，我们都支持你。”江时念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是啊，婉清，你聪明又努力，不管哪条路都会最终走向你想要的终点，不过是早晚问题。”徐嘉慧也点点头。
“谢谢你们。”
这一刻她是真的想哭。
徐嘉慧也把自己和周盛然的故事讲了出来，就连江时念也终于将自己和沈之洲的这一系列的过往讲了出来。
三个人互相惊讶于彼此的秘密，然而三个人又像是森林里抱团取暖的小动物。
大家终于没有了秘密。
大家青春期的暗恋好像也或多或少在18岁有了一个答案。
然而这不过是一个答案，远不是终点。
而前方，才是她们各自要面对的新的敞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