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6月8日的下午，徐家慧算着点从家里往学校赶。
因为他们放了三天高考假，所以高二年级会在6月8日的晚上回去上晚自习。
江时念赶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口挤满了家长，还有满脸笑容的高三学生。
她按照沈之洲说的，如约来到了校门口的红绿灯等他。
她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性，甚至想过沈之洲会不会失约，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临时出什么事。
但是当她远远地看到沈之洲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她深深松了一口气。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这会儿还早，离你们晚自习应该还有几个小时。”
他穿过人群走到了她面前。 江时念点点头。 和他并肩走着过了马路。
“考得怎么样？” 江时念扭头问。
沈之洲耸耸肩：“说不清，感觉跟平时没差。”
“跟平时没差那就还是第一呗。”
因为不能走太远，沈之洲就跟她在不远的好吃街，找了一家看起来没那么寒酸的店。
“你点吧，我请客。”
沈之洲把菜单递给她。
“你晚上不和你家里人一起吃饭吗？”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地看着江时念。
见他没回答，江时念的目光也从菜单挪到了他的脸上。
“江时念，明天…”
她不知道有什么事让他难以启齿。
她放下了菜单，这下认真地等着他说下去。
“明天我就要去美国了。”
“美国？为什么突然要去美国了？”
“不突然。”
“我家里人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一年家里大部分时间也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除了暑假那段时间回家住了，其他时间都住在学校里。”
“学校呢？”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我就拿到了几所学校的offer。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其实不在学校。
我原本三月份就打算离开学校的。但是校长和主任找我谈话了。他们还是希望我去参加自主招生和高考，让学校的高考成绩好看一些。”
江时念坐在座位上发愣。
她想起来，两年前杨雨琪告诉她，说沈之洲拒绝了直升师大附中高中部，理由就是要为几年没出过状元的一中考个状元。
她当时还说他很抽象。
她想过他会去北京读书，她觉得没关系，自己也能考去北京的其他学校。
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了很远。 哪怕沈之洲就坐在她的对面，她依然觉得他仿佛只是留给她的残影。
“这样吗。”
她实在接不下去话。
沈之洲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几个文件袋递给江时念。
“这些都是我自己整理的复习笔记。之前你高一那会儿，我给你的是我同学的。”
江时念想起来那个粉色的笔记本，打开第一页写着谢璐霜。
“那会儿，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很少做笔记，但是那会儿我妈让我一定要找来笔记给你，所以……”
“这些，是我后来自己整理的一些笔记。基本上你也都学过了，但是你们一轮复习的时候应该用得上。”
沈之洲这几年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
她突然觉得有点悲伤得好笑。
他这是在干什么？就跟交代后事似的。
想着想着江时念就哭了起来。
“你别老哭。” 沈之洲把纸巾递给她。
“你当时，找我要电话。”
他顿了顿。
“我不是故意不给你。”
“那个时候，我爸妈已经在安排去美国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给我妹妹在美国找好了学校。那会儿我以为我等不了几个月也要走了，但我不确定。”
“至于你的伞……”
“沈之洲。”
江时念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打断了他。
“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吗？”
她觉得自己有点听不下去了。
原本她高高兴兴地想替他庆祝，然而莫名其妙地成了告别宴。
“江时念，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跟你告个别，所以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她扭过头用手抹了一下眼泪。
“你去国外了，难道我就真的完全联系不到你了吗？沈之洲，你是不是就是这么打算的，今天跟我告个别，就是让我彻底放弃你，然后从你的生活里面消失？”
“江时念……”
“你继续说，我的伞怎么了。”
“运动会那天，我捡到了你的伞，是因为我看到你了。”
那天，她撑着伞，想过去接在雨里跑完1000米的他，结果一窝蜂的人拥上去，把她挤了出去。
但那会儿她还没有走，直到她看到陆琴走过去，给他撑了伞。
“当时人太多了，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只看到你把伞丢了，淋着雨就跑了。”
“我当时想叫住你，就往前走。结果当时因为下雨，地太滑了，陆琴为了给我撑伞结果摔了。”
江时念想起来自己后来总是遇到他们。
那会儿他们总是遇到沈之洲扶着一瘸一拐的陆琴。
那会她有多崩溃，她现在就有多平静。
“因为是我的问题，所以我只好当时就送她去了医务室。”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就看见你的伞还被丢在那里，我就去收好拿了回去，想着给你的时候问问你怎么了。”
“后来……”
后来，她对他态度180度大转弯。
后来她一看到他就冷冰冰地躲。
在学校躲，在图书馆躲。
躲到他都没有办法找他当面说清楚。
“那么陆琴学姐呢，她去哪里读书。”
这会儿江时念已经冷静下来了。
“陆琴会去北京。”
江时念还想问问，他和陆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是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了。
她红着眼看着沈之洲，想起这么多她因为他烦恼的夜晚，一时间竟然有些舍不得。
“为什么特地跟我告别。”
她想听到那个答案，至少这样，就算以后他们相忘于江湖，她也没有遗憾了。
他看着她。
半晌，终于说：“因为我觉得，你是我……”
她竟然有些期待。
“是我的朋友。”
她心里最后一根稻草似乎也被压垮。
原来她只不过是一个朋友。
也对。
她又有什么理由期望他喜欢自己呢？
她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她语气淡淡地说： “那么，再见了，我的朋友。”
江时念一口饭也没吃，起身就从沈之洲的身边走了过去。
沈之洲还坐在位置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她远远离开的背影。
外面好像不合时宜地飘起了雨。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的灯还关着。
他看了看自己的机票，和早就收好的行李，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走到后花园，看着这里的两个躺椅。
他想起高一的时候，江时念坐在这里，问他他这样的人也会有朋友吗。
那个时候他在脑子里翻了个遍，好像也没找出来一个名字。
然而今天，他特别想好好跟她道个别。
因为他在自己18年的人生中，好像第一次有点在乎另一个人了。
找不到会烦恼，看见她对自己态度冷淡会烦恼，想到以后很久都见不到会烦恼。
她问他为什么特地找她告别。
他想不出理由，他只是觉得从前他没有朋友，但现在江时念算他的朋友。
他觉得心情有点烦，于是在躺椅上躺了下来，再一次望向了天空。
天空寂寥，这个角度竟然连月亮都看不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怀念什么，只是突然有点舍不得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