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原来是沈之州
2012年夏天，江时念考完最后一科，从中考考场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在门口买了一瓶绿茶一口就喝了半瓶。
中考的教室没有空调，只有几个旧电扇在头顶呼啦啦的吹，她写得满头大汗。
中考完的第二天，学校通知全体初三的学生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江时念家离得近，于是被班主任提前叫来帮忙布置毕业典礼的现场。
其它的毕业生只需要8点半到教室就可以，然而被喊来做苦力的学生却必须要7点钟就赶到教室。
六月正是艳阳天，天白得早，江时念6点半就被白晃晃的光晃到自然醒，她爬起来用凉水冲了一下脸就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去。
因为中考刚好连着周末，这一年其它年级的学生能够一连放5天，江时念赶到学校的时候，连门卫大叔也才刚来，还在开伸缩门的锁。
周围几乎没什么人，门卫大叔见江时念吭赫吭赫地跑来，有些疑惑地问：
“同学，你是哪个年级的？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大叔，我是刚考完被喊来做苦力的。您怎么也刚来啊？之前有见着学生进去吗？”
门卫大叔摇摇头：
“这才七点没到呢，今天通知的毕业生的毕业典礼是八点半开始，这不还早着呢？我来之前应该没人进去吧？”
“谢谢叔，那我先进去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现在才刚六点四十五，她笃定自己一定是第一个。
这个点诺大的校园里几乎空无一人。
江时念没有教室的钥匙，进不去门，只好将自行车锁好停在一旁，然后在学校里晃悠着等人来。
学校有一条路是横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这条路种满了梧桐。
江时念一直非常喜欢自己初三的教室，因为教室在三楼，窗户正对着一棵偌大的梧桐树，树影摇曳。
她自顾自地就走到了这条梧桐路上。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影。
她揉了揉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大白天见鬼了？
怎么会有两个人？
她疑惑地往前走，看清楚了才发现是一男一女正站在梧桐路连接着的小花园里对发言稿。
先发现她的是站在右手边的女生。
她余光瞥见江时念，于是停下来嘴里正念叨的词朝江时念看去。
“真是人啊？”
江时念走近的时候嘴里嘀咕了一句。
但因为此时太过安静，面前的一男一女也都听到了她说的话。
“你说什么？”那个女生疑惑地看着江时念。
旁边的男生也顺势转过身来。
“啊——没事没事，同学，你们也是来布置毕业典礼的会场的吗？因为我以为我是第一个到的呢……所以，所以……”
听闻间，那个女生如蒙大赦。走到江时念的面前将稿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们是上一届的毕业生，现在正在读高一，回来做经验分享在这里对稿子呢。想必你应该是这一届毕业的学妹吧。”
江时念赶忙点头：
“原来是学姐呀！”
一边点头一边打量这个女生。
女生非常漂亮，圆眼睛鹅蛋脸，用一根红色的丝带绑着高高的马尾，为了搭配，也穿了一件白衬衫和暗红格子裙。
学姐笑盈盈地看着她，开始问她今年中考发挥地怎么样。
两个人突然聊得甚欢，完全忘记了到被晾到一旁的男生。
男生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时不时看看表，时针刚指到7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冷冷地说：
“陆琴，时间不早了，我们最后对一次稿子就该过去主任那里了。”
陆琴反应过来，赶忙和江时念交代了几句，就和男生又回到了原地。
江时念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是怎么比门卫大爷先进来的，就要赶着跑回教室，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怎么观察过那个男生，因为自己也要赶回去集合，所以走之前也只是晃眼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
男生穿着白衬衫，背影看着比陆琴高了快一个头，身形高挑好看。
“谭峻，你带时念和小琪去一下大会议室拿一下展板，这个不太沉，你们三个应该刚好。铭宇、蒋奇、宇轩，你们三个和隔壁二班的同学一起去二楼大厅搬一下桌子和椅子。”
班主任在班里安排任务，这个点已经见得到一点太阳。
江时念来到大会议室，分配展板的老师让她去拿一下那边排着的第一个。上面还包着塑料封皮。
每一年的优秀毕业生的展板都会被摆成长长的一列，供毕业典礼上的学生和家长参观，用完的展板为了保存好会封上塑封，等下一年再搬出来用。
每一年都会新增加两个上一届的，然后将最前面一届的收回去，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布置展览。
每一年都是固定的12个，也就是说每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会连着展览6年。
这一年摆在最前面的两个就是上一届最新的两个优秀毕业生。
江时念将自己这一块的封皮划拉开，开始仔细看起来上面的介绍。
嘴巴也跟着念了一个名字：
“沈——之——洲。”
“什么？沈学长？我男神！念念，你怎么拿到沈学长的牌子了！”
杨雨琪一听名字赶忙屁颠屁颠地冲过来扒拉着江时念要和她一起看。
“我怎么不知道他是你男神……”
江时念看着杨雨琪的花痴样翻了白眼，好奇地打量起这张照片来。
“……”
“不是，这人怎么放了一张红底证件照啊？”
江时念指着照片下面明明白白的几个大字：“生活照。”有些无语。
再一看旁边的个性签名写的是：
404 not found。
……
对学弟学妹的祝福：
加油。
“我服了，这学长有点太抽象了吧？”
江时念对于这个敷衍的展板，甚至迸发了要劝说主任收回换一个人的想法。
这一点也不热血好嘛？！
她接着往下看，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中考分数：736。
a市2011年中考状元，录取学校：一中高中部。
看到这里她突然有了印象。
原来这是去年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中考状元。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之洲的照片。
她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证件照，也依然看得出来，这个男生样貌周正，眉目清秀，虽然没有帅到惨绝人寰的地步，但已经甩了同龄男孩几条街。
照片里的他目光有些清冷，头发不长不短，额前是一些碎发。
“念念！你没听过沈学长的传奇故事吗？”
杨雨琪激动地大叫。
“啊？应该没听过。细说。”
江时念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人，虽然成绩算不上拔尖，但在学校里对八卦没什么兴趣。
因为自己平时不爱聊八卦，虽然知道这号人物，却对他故事没什么印象。
关于沈之洲，有这样一个故事。
去年，距离师大附中的中学部上一次出中考状元还是十年前。
a市两所最好的学校分别是师大附中和市一中。
这几年中考状元大多出在市一中初中部，而高考状元却刚好反过来，师大附中高中部出得更多。
这也就形成了一个现象，原本师大附中和一中的门槛几乎齐平，然而从某一年开始市一中连拿了三年的中考状元，于是越来越多的家长在小升初的时候把孩子送到一中的初中部参加入学考，水涨船高，一中的初中部入学门槛一年比一年高。
而反过来，中考高分的学生又源源不断地报考师大附中。
最近的这十年来师大附中初中部一直被隔壁市一中的初中部压一头，盼了十年，终于出了个状元沈之洲。
初中部校长巴不得将展板布置到校门口耀武扬威一把。
可惜的是，中考前校长主任轮番找沈之洲谈话希望他能直升师大附中的高中部，这样就能保证高中部能稳定住高考状元的苗子，但最后他还是拒绝了。
理由是：他要去为一中考个状元。
“确实有够抽象的……”
她话音刚落，见杨雨琪脸色不对，赶忙接话：
“我是说，沈学长，真牛，有骨气，我很佩服！”
杨雨琪立马又换成一副狗腿子的表情，拉住江时念的胳膊：
“念念我和你换，你去拿学姐的，男神的让我拿吧求你了。”
杨雨琪眼巴巴地望着她，江时念只好答应，跑去一旁捡起来被遗忘在地上的展板。
她又打量起展板上的人物，这一张是陆琴。
“陆琴？”
她想起来，可不就是在小花园碰见的学姐吗。
陆琴的分数是720，也读了一中。
“听说这一年啊，校长和主任可气的不轻，年级第一第二全跑去一中了。”
“听说开了30万奖学金都没留下他们俩。”
“多少？30万？这么夸张？”
杨雨琪和江时念边走边聊，到一楼转角处却迎面碰上陆琴和沈之洲。
陆琴一见到江时念赶忙朝她寒暄：
“学妹，又见面啦。”
一旁的杨雨琪看见她俩寒暄，惊掉了下巴，她侧身微微靠在江时念背后，花痴地打量起一旁的沈之洲。
“学姐，好巧，你的展牌在我这儿呢！你可太牛了！”
陆琴哈哈大笑：
“旁边这位更牛，去年的中考状元沈学长，你们那儿应该也有他的展牌。”
“有有有，在我这儿。”
杨雨琪一下子窜出来站到沈之洲和陆琴面前举着自己的手中的不锈钢镶边的展牌。
江时念这一刻，才正面注意到沈之洲，他现实中的皮肤很白，脸上非常白净。
人比证件照还好看。
沈之洲看到面前热情的杨雨琪完全不为所动。
好像小白脸……
江时念暗暗在心里说了一句。
陆琴笑盈盈地说：
“一会儿见，我们先去候场了。”
等那两个人走远，杨雨琪赶忙八卦起来：
“念念，你说，沈学长和刚刚的陆学姐是不是很般配啊？”
江时念头一歪，假装思考，想到自己在小花园看到的背影。
王子配公主。
“很般配。”
她点点头。
“内个同学，”
远远地有人朝他们喊，江时念顺着声音望过去，将绿色polo衬衫扎进裤子的地中海主任正朝他们招手：
“对，你们，带着展牌跟我往这边来。”
两个人走到主任面前，主任拿起两个展牌看了看，
“你把陆琴的带过去找李老师他们会合摆着就行，你这个沈之洲的拿着跟我去校门口。”
杨雨琪不想跟着主任去，怕自己去了安排她跑腿，一会儿错过毕业典礼的优秀毕业生发言，所以找了个借口说自己突然肚子疼想去厕所，让江时念带着去。
江时念只好答应，本来这个展牌最开始也是交给的她。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发现校长居然也在，正和几个老师在门口的墙上比划着什么。
“主任……不会真的要把这个展板挂门口吧？”
江时念小心翼翼地问。
“那肯定啊，状元那不得炫耀一下。”
她偷偷翻了个白眼。
居然真的把照片挂门口？！太夸张了吧。
最后更夸张的是，展牌的支架放在学校门口的大字旁最显眼的位置。
这个阵仗在去年出了中考成绩之后已经有过一次，但是当时只是做了一个挂着大字的贺喜立牌，上面只有一个名字、班级和分数。
虽然江时念在去年就已经听说了自己学校的沈之洲成了那一届的状元，但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照片以及他本尊。
今年趁着成绩还没出，再把冷饭拿出来热热。
过期状元总也还是个状元。
反正隔夜的山珍海味也还是值得回味。道理她江时念还是明白，但依然非常的惊讶。
“主任，咱今年要还出状元了怎么说？”
“加倍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