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莱茵市
系好安全带,顾尘启动车子,目光再一次转向旁边的人。
钟霖此时右肘抵在车窗下部,手掌托着下巴,整个人懒洋洋斜靠在一边,时不时抬眼看一眼窗外的方向。
别墅区注重隐私远离喧闹,入夜后的灯光亮度很低,昏暗柔和的光线下,只能勉强能分辨自家门的位置。
除了车前灯照亮的地方,其余地方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
“确定要跟着吗?”虽然丢了孩子的事情有些诡异,但对方是打过交道的野神,通过上次的友好交谈,顾尘觉得对方并不难沟通,甚至态度说的上友善。
钟霖没说话,只是用手势催促她快点出发。
“上了一天班不累吗,为什么还要跟着大半夜出门,你又什么都看不见……”顾尘边把车开出小区,边低声嘀咕。
钟霖没有理会她的腹诽,只是偶尔用拇指和食指捏捏额头,连小区大门保安问候都没有回应。
车子开出大门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保安大叔看着好像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凭空消失的车子,眨了眨眼睛,半晌感叹可能真的该听孩子的退休了。
……
自从野海滩安全性问题被大众广泛讨论后,网友给那片海滩起了个很暗黑的名字:
“死亡浴场。”
死亡浴场地处陇海市北部,就算路上不堵,最快也需要一个小时车程才能到达,钟霖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就听到顾尘说:
“到了。”
保安大叔没有看花眼,车子的确刚出小区就原地消失了。
这是顾尘第一次把空间转移能力用在自身以外的事物上。之前她很笃定自己的力量只够维持自身移动,但刚刚在车里产生这个想法时,很奇异的觉察到一些不同。
心有所想的同时,她没有犹豫,马上尝试调用技能。
几乎是同时,顾尘眉心处出现剧烈的疼痛,持续汹涌的痛感以发散的方式快速席卷全身。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这种来自于精神层面的侵蚀,让顾尘感受到一种即使肉体崩坏也无法摆脱的恐惧。
就在她再也忍不住想要失控大喊时,这痛感又如潮水一般褪去。如果不是肌肉因痛苦而紧绷的僵硬还在持续,顾尘险些要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结束了,就在两人一车到达了几十公里外的死亡浴场时,诡异的疼痛消失了。
正准备打瞌睡的钟霖立刻坐直了身体,摇下车窗确认。
“这地方不太对劲。”钟霖没有惊讶于超自然瞬移现象,反而看着死亡浴场的方向微微皱眉。
“太安静了。”
因为水比热容的高的原因,海边常常伴随明显的空气流动,尤其夜晚,没有白天的人声喧闹,海浪的声音只会更加明显。
可此时的死亡浴场,好像真的被死亡所笼罩,隔绝了所有生灵的声音。
“嗯。”顾尘点点头,随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哎!”钟霖阻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顾尘一只手伸到前方,五指略微张开,闭着眼好像在感受什么。
“没有风。”顾尘睁开眼,平静看着旁边的人,“我试了下,没办法离开这里。”
刚刚她尝试使用瞬移,发觉这片空间已经被某种力量封锁,她的瞬移能力失去效果。
钟霖对上顾尘的目光,眼里没有一丝惊讶,仿佛早已预判了这样的结果:
“有人把我们困在了这里。”
……
陇海市往西南方向两千公里,跨越普利海沟的地方,莱茵市像一座被放逐被遗忘的小岛,正承受着普利海沟季节性海啸。
“这鬼天气,怎么才二月份就有海啸!”男人烦躁地把手里最后两张牌摔在桌上。他嘴角咬着一支快要燃到过滤嘴的香烟,下颚处一条狰狞的疤痕像蠕动的毛毛虫,随着说话不停上下移动。
“嘿嘿。”对面身形瘦弱皮肤黝黑的青年讪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两指轻轻翻起刀疤男甩在桌上的牌。看到花色后,不动声色呼了口气。
房间里其他人见状也附和起来,咒骂起这把人困在屋里的天气。
嘈杂凌乱的声音,飘渺弥漫的烟雾,削弱了窗外疯狂怒吼的暴风雨。
唯有一人没有搭腔,那是一位坐在斜对着窗户的位置的年轻男子。他有一头栗色的蓬松卷发,皮肤很白甚至泛着透明,隐约看得到皮肤下细微的红色血管,像继承了白种人的基因。
此时年轻男子好像被其他人的喧哗打扰,正微微皱眉,手指带着节奏在桌上一下下敲击。目光却一直看着窗外。
忽然,他手指敲击的动作一停。
“不对劲。”卷发男人的声音很低,不像是交谈,更像自言自语。
诡异的是,随着他话音落下,上一秒还吵闹的房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刚刚还在讨好附和的黑瘦男人和其他人,无一例外瘫倒在地上,他们脸上的皮肤迅速变得灰白衰败,好像只用了一秒跨越千年历史,眨眼间变成了干枯的古尸,甚至没来得及腐朽,快速分化为一地粉末。
“出现了?”刀疤男收好桌上的纸牌,把嘴里即将燃尽的烟头随手扔在地上。
尸体化作的粉末遇上烟火,一捧蘑菇状的火焰涌起随即消失。
一起消失的还有黑瘦男人们化成的那堆粉末。
终于摆脱了闹人的噪音。卷发男的眉头放松下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厉,你太不小心了。这样下去,执法局很快会察觉到。”
刀疤男看着卷发男,嗤笑一声:
“白墨,你还是那么无趣。”
“只是失踪几个地痞流氓而已。这些人不是早就没了家人,就是执法局的常客,就算哪天消失了,旁人也只会觉得是被抓走。”
“何况祇已经预言,新的‘契’已经出现,随时可能激活。”他眸光转向窗外,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
“不知道这次的‘契’会不会有趣点,前几个也太没有挑战性了。”
卷发男人沉默片刻:“不要节外生枝。”
刀疤男正欲出声反驳,就发现窗外暴风雨骤然加剧,咔咔两声轻响,面前落地窗瞬间布满裂纹。两人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震动。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表情。卷发男想到什么,忽然快速起身,强撑着保持身体平衡,试图去抓住桌子中央的盆栽。
他手指刚碰到盆栽边缘,从头顶的天花板处传来巨大的断裂声,两人同时抬头望去,眸光仿佛被定格在这一刻……
这恐怖的声音没有很快消失,而是持续了短暂的时间,那是大地毁灭的声音,是持续挤压越演越烈的恐惧,每一秒都像永恒一样漫长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