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完颜往事

    黄衫女子说话语气一直冷冰冰的，目光锐利。性格却未必冷漠，这只是修炼《玉女心经》的外在表现，在小说中揭穿假史火龙是因为丐帮的渊源，屠狮大会相助只见过一面的张无忌就是纯粹的人情了，或者就是负有监察倚天屠龙计划的使命，毕竟当时把兵书秘笈交给明教张无忌是最佳选择，在周芷若手中起不了什么作用。

    完颜萍最后这句话，调侃黄衫女子说的与打狗棒的渊源和先人与丐帮的渊源是指《射雕》中杨康手持打狗棒在君山大会上冒充丐帮帮主的事情，就是试图破她的防，换了别人这肯定是把天聊死的节奏。史火龙夫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一时脸色都不好看。

    黄衫女终于第一次动容，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情绪波动，说：“听闻沈教主为五绝东邪传人，睥睨天下。自出江湖以来闯华山、批昆仑，在张真人寿宴上对少林神僧都是言辞犀利，不给对方留丝毫情面，如此作派遇上心胸不广之辈难免结怨。

    今天才知原来沈夫人也是这样，即便两位武功盖世，势力鼎盛，如今更是兵强马壮。可是为了几句言辞就四面树敌，得罪盟友，也大可不必吧。

    沈夫人既然已经猜到我的身世来历，当知杨家祖上自再兴公起就是盖世英雄，我曾祖神雕大侠更是在襄阳大战中击毙蒙古大汗蒙哥而名扬天下，武林至今传颂不绝，连沈教主在张真人寿宴上也曾再次提及。

    谁家里不会出几个不肖子弟？况且高祖杨康自小流落于金国王府，这才不幸行差踏错。即令曾祖神雕大侠年幼时也因为父母双亡行事偏激，险些误入歧途，沈夫人又何必专揭别人短处呢”？

    完颜萍却是微微一笑，又加了一把更狠的火，说：“姑娘说我猜到了你的身世来历，这倒不见得。姑娘高祖的真正身世可还难说，他可未必真的姓杨。

    郭大侠生于宋庆元六年十月，年长姑娘高祖两个月，可知姑娘高祖生于宋庆元六年腊月，或者应该称为金承安五年更合适。而包惜弱是在前一年冬天扫雪时晕倒，经在家中作客的长春子丘道长诊脉才发觉怀了身孕。

    冬天发觉有孕，腊月出生，这中间隔着十二个月。众所周知，怀胎十月临盆，姑娘高祖岂会是铁心公的血脉。想必是包惜弱因为家中惨变，身怀铁心公的骨肉早已不幸流产，或许应该称姑娘高祖为完颜康才对。如此神雕大侠也应该称为完颜过，至于姑娘嘛，我也应该称呼一声完颜姑娘”，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黄衫女。

    沈飞心里暗暗好笑，关于金庸小说有很多深挖乱弹的古怪评论，自己和完颜萍都看了不少，这就是其中之一。有好事者从怀孕出生的时间推算真正的杨康早就流产，后来的“杨康”是完颜洪烈和包惜弱的儿子。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金庸可能也已经察觉了这个问题，新修版略微调整了时间和年代背景，张十五说“光宗传到当今天子庆元皇帝手里”，去掉了后面半句“他在临安已坐了五年龙廷”，想必是把历史背景提早了几年。

    郭靖的年纪也改成只比杨康大一个月，还可能是月底和月初，其实差不了几天。刚刚流产过的人也很难马上怀孕，杨康也有不小可能真是杨铁心的儿子，不过现在完颜萍为了刺激黄衫女把最出乎意料的那种可能性拿出来说事。

    这段话一说出来，丐帮中人人脸色大变，传功长老甚至忍不住看向了黄衫女，目光古怪，似乎信了几分完颜萍的话。这下黄衫女修炼《玉女心经》和古墓派“十二少”练出来的冰美人外表终于破防了，死死盯着完颜萍，咬了咬嘴唇，握紧了拳头，身体气得微微发抖。

    最终黄衫女还是强忍住了没有当场发飙，可是语气更加冰冷，说：“沈夫人不要开这种玩笑，若你再如此辱及先祖，我拼却性命也要讨回公道，让你向杨家先祖赔罪”。

    完颜萍神色也严肃了起来，郑重地说：“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即便姑娘真是完颜洪烈之后，也并不辱没了姑娘。

    完颜洪烈以金国赵王之尊出使南宋，却亲自带人去追杀武功远胜于他的刺客丘处机道长，险些死于非命。丘道长当时行刺的并不是金人，只是与金人有勾连的宋官王道亁，世上有几人为了已经死去的盟友甘冒生死大险？可谓重义轻生。

    完颜洪烈携包惜弱北归时路过嘉兴，在客栈中遇上江南七怪，朱聪窃取了他的银两，又说他拐带妇女，完颜洪烈起初虽然生气，却很快放下芥蒂反而想招揽江南七怪为己用。尤其是七怪中的马王神韩宝驹，闹市纵马，没有撞到一个人、一件东西，提缰后从马背上跃起，马跨过了两个小孩子头顶落地，他又落在了马上。

    如此控马神技，完颜洪烈看在眼里，感叹这等奇士南朝竟弃之不用，流落草野，就想重金聘他北上为骑术教习，训练出纵横天下的骑兵来。后来江南七怪前往大漠教导郭大侠，确实证明韩宝驹的骑士独步天下，即便一世活在马上的蒙古人也自叹不如，完颜洪烈的眼光精准，可惜不能人尽其才，否则蒙古骑兵后来也会遇上劲敌。

    江南七怪被人赞赏的多是行侠仗义、重信守诺，外加收了个好弟子。论武功七人联手也只是与丘处机道长平手，今天这里的诸位每个人武功都在丘道长之上，有几人会把他们的放在眼里？据我所得除了完颜洪烈还没有第二个人慧眼识英才，看出韩宝驹有能遏制蒙古，拯救天下无数人性命的大才大用。

    还是在嘉兴客栈中，完颜洪烈虽然对南宋官府中人极不客气，如奴仆般呼喝，不过对围攻他的十几个持棍泼皮，也只是夺过棍子打翻四五个，吓跑其余了事，并未深究，对言语冒犯他前来磕头赔罪的店小二，还赏了一锭银子打发了。

    这可能是富贵中人不与小人物计较的宽厚胸怀，却也可说是心存善念，他第一次率领金国使团出使蒙古时，遇上与江南七怪大战一场，死了丈夫，双目已盲，像个丐妇的梅超风向他们乞食，就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她，还一路把在带回赵王府中打扫庭院，当时可不知她是大名鼎鼎的黑风双煞。

    姑娘说当年丐帮夺取本教圣火令是因为郭大侠和黄女侠要铸造屠龙刀倚天剑，为后世豪杰传下兵书秘笈以光复山河。肯定也清楚这兵书就是《武穆遗书》吧？这事虽然机密，不过今天在场的都是都是有志反元的义士，说出来也无妨。

    正是完颜洪烈在反复研读岳武穆留下的四首词发现了其中的暗语，得知了有这样一部兵书，与招揽的高手在商议谋夺时被黄蓉女侠听到，否则即便上官剑南从临安皇宫里盗出了这本兵书，或许这本书还是一直在铁掌峰上吃灰，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虽然没有招揽到韩宝驹，完颜洪烈招揽的那些江湖高手，有纵横山东山西的彭连虎，称霸黄河的沙通天、侯通海，西藏僧人灵智上人，辽东长白山的梁子翁，西域白驼山的欧阳克，遍地天南地北、中原西域，连欧阳克的二十多个姬妾都住进了赵王府，他在礼贤下士上也是费尽了心思。

    完颜洪烈第一次出使蒙古时见到铁木真和扎木合部以少胜多，击溃了乃蛮人，战力强悍，就断定蒙古人将来必成大患。之后便挑拔王蒙古诸部的关系，谋划多年最终成功说动了扎木合和桑昆在王罕默许之下于送亲途中联手除去铁木真。

    此计若成，铁木真就会和俺巴亥汗差不多下场，蒙古各部还会互相攻伐不休，没有机会统合崛起，也就不会有后来西侵南下，灭国屠城，伏尸千万，流血万里的惨祸。可惜碰巧遇上了在蒙古的郭大侠和江南六怪拦下了黄河四鬼，这才功败垂成，让铁木真逃得性命，后来趁势击败了桑昆、扎木合、王罕，一统了蒙古诸部。

    之后才有完颜洪烈延请高手南下到临安皇宫之中盗取《武穆遗书》，希望借岳武穆的兵法抵抗蒙古。只是当时兵书已经被上官剑南转移到了铁掌峰，地图也已经被曲灵风盗走才未成。蒙古反金开战之后，为了阻止蒙古与南宋结盟，完颜洪烈又冒险亲自带兵自南下截杀蒙古使者，只是又遇上了郭靖黄蓉救下了拖雷、哲别、搏尔忽和华筝四人，连他自己也险些被杀。

    即便到蒙古已成大势，金国节节败退，江河日下之时，完颜洪烈还是效仿申包胥前往花剌之模联络夹击蒙古，在撒玛尔罕城下一战蒙古大军极其艰难，久攻不下，粮草已渐渐不足，守军坚守不出，蒙古军求战不得，还断了取粮于敌的盘算。

    加上天气严寒，降下大雪，顿兵城下，军心急躁，似乎有了全军覆没之像。连铁木真看到大雪之下驼马营帐都变成白色，城中却依旧处处炊烟，也生出了平生大小数百战，从未有过如此之困的感叹，疑心是天要绝他。

    结果又是郭靖黄蓉想出了以帐篷圆顶绑缚士兵减缓下落之势，从山峰顶上飞入城中的办法攻破了撕麻尔罕城，助铁木真和蒙古大军走出了又一大危亡困境。否则坚持下去等蒙古军粮草耗尽，饥寒交迫战力大损时，城中大军杀出，必能击败蒙古大军，即使能铁木真逃脱也难免损失惨重，从此一蹶不振。

    完颜洪烈即使于此战中兵败被俘，依旧未出一字向铁木真求饶而慷慨赴死。他在此战中，之前也亲手一箭射死了铁木真之孙莫图根，一命换一换，也不算吃亏了。完颜洪烈死前对铁木真说可惜未能趁蒙古弱小时灭之，这不仅是完颜洪烈的憾事，也是金国、花剌子模、南宋和全天下的憾事，只能感叹运去英雄不自由。

    如此文韬武略、远见卓识、慧眼识才、百折不挠、忠肝义胆又不失宽厚仁心的英雄人物，除了武功不及以外，抗击蒙古完全称得上郭靖黄蓉自诩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并不比杨家先祖逊色分毫。即便完颜洪烈真是姑娘先祖，也并未辱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