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百岁寿宴 （五）
沈飞这段话一说，空闻的脸色比刚才更黑了。刚才沈飞指控少林寺和都大锦内外勾结，劫走残害俞岱岩逼问屠龙刀的下落。现在又指责都大锦和少林仗势欺人，设伏谋害客户。这又多了一条罪名，如果这些指控坐实，事情就完全翻转了。
周围的人群又是一阵议论响起，虽然沈飞这话说的很冷酷，不过无论按江湖规矩，还是按生意的规矩，都大锦事先收下了多达两千两黄金的本额镖金，应承下这单镖，就如同签下了生死状。
更别说都大锦不可思议的失镖过程还有极大的内外勾结、监守自盗的嫌疑，确实该死。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殷素素因此屠戮龙门镖局满门，虽然有约在先，又有沈飞株连性律法的类比，是否过于残暴还可议。但是言辞之间，已经不觉得殷素素的行为十恶不赦了。
空闻也听到了周围众人的小声议论，发觉舆论风向大变，本来一桩屠戮满门的罪行，经过沈飞几句话分析，居然变成了轻描淡写的争议性行为，少林的名声雪上加霜，心中大急。
只能阴沉着脸继续争辩，说：“阿弥陀佛。沈施主何以一再污蔑少林派？贫僧早已说明，残害俞三侠的贼子与少林无关，少林绝无和龙门镖局勾结行此恶事。依沈施主所言，莫非认为只因都大锦的疏漏，龙门镖局满门老幼妇孺全部都该杀不成”？
沈飞冷冷一笑，说：“该杀的只是都大锦那批镖师和与他们勾结残害俞三侠的贼子，其他人，只是倒霉受了株连而已”，这就直接把话挑明了，观点非常冷酷。可是周围的人都一阵沉默，有些人脸色阴晴不定，似乎还在天人交战思虑之中，并没有人第一时间反驳。
脾气暴躁的少林僧圆业首先出言怒喝：“屠戮满门七十余口，如此残暴恶行，还能说的如此振振有词，真是岂有此理！魔教魔头果然都是一丘之貉，毫无慈悲之心，不怕下地狱吗”？
空闻也附和说：“阿弥陀佛。七十四条人命，如此轻描淡写，沈施主之言，贫僧实难认同”。
沈飞锐利的目光又在少林僧人脸上一一扫过，冷哼了一声，直接放出了大招，说：“好一个岂有此理、实难认同，我和你们讲江湖信义，讲做生意的规矩，你们对这些不明白，倒不奇怪。不过你们少林和尚毕竟都是头上烧着戒疤，身上穿着袈裟，嘴上念着佛号，佛理总该懂得不少吧？
按你们的佛理，人的生死贵贱际遇都是前世业报所聚，龙门镖局七十一人加三个少林僧人惨遭横死，自然是因为他们前世或前几世造下了罪孽，才在今生遭了恶报，你们对这基本的佛理总不会也以为是‘岂有此理’、‘实难认同’吧”。
沈飞这段话一出，在场的江湖中人都变了脸色。如果说本来还只是武林门派之争，可是这样以对方尊奉的佛法为攻击的武器就上升为理念道统之争，简直要不死不休的节奏。
仅凭这一点众人就明白沈飞今天是不惜和少林彻底翻脸的，很多人回想今天沈飞走进紫霄宫的开始，根本就是不断在挑衅少林寺，或许根本就是有意要打压少林的威势，又想起沈飞刚才一曲箫声震慑全场的惊人神功，都感觉今天可能要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被沈飞这段话刺激地最严重的自然就是少林众僧了，连三空在内都神色剧变，圆业更是指着沈飞的鼻子“你……你……”了几声，却气得说不出话了。沈飞冷笑地看着他，他以这段话作为大招是明白这就是佛学理论中最大的bug。
这个话题说下去是死局，歪楼也太久了，空智马上开口把事情拉回了沈飞上山前的正轨，说：“沈施主上山之前，我们少林与武当本来就各执一词，没有说通，打算比武决胜。
由我们六个少林僧人对阵武当六侠。若是少林输了，就此下山再不纠缠。如果武当六侠输了，莫七侠已经代张五侠答应告知空闻师兄谢逊的下落。耽搁了这么久，这便开始吧。这个约定沈施主总不会插手吧”。
说不通就打，这种态度有些不讲理，作为少林掌门方丈的空闻不方便说出口，空性又是愣头青，就由空智提了出来。而且空智见沈飞神功惊人，光是一个人他们少林所有人加起来都难以应付。
何况沈飞又带来了一大批人，个个都不是弱手，如果沈飞一行人要下场代武当六侠出战，对他们少林极为不利，所以就先出言想把沈飞挤兑住，不让沈飞干预。
沈飞当然知道真武七截阵的厉害，如果真的顺水推舟，旁观放任这一战武当派赢面极大，不过真武七截阵毕竟只是在传说中，没有实战的战例，毕竟不够万全。空智也不够给沈飞定规矩，今天不只是要相助武当派，打压少林寺，还要借此展示南塘帮的实力，光是自己一首《碧海潮生曲》还不够，还要再加一把火。
沈飞哈哈一笑，说：“少林武当的约战反正已经耽搁了一阵，也不妨再稍稍压后嘛。众所周知百年前江湖顶尖高手是五绝，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也没有一个称‘神’，唯有重阳真人武功天下第一，被称为‘中神通’，名号里有个‘神’字。
沈某自艺成出山以来，才知道如今武林中沧海桑田，变化巨大。当年五绝论剑的武林圣地华山之上居然也有人敢开山立派，我还以为有什么惊人武艺，原来只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后来又知道少林寺还有名号为‘神僧’的，还不只一个。我就好奇莫非这些‘神僧’个个都有能与重阳真人比肩的武功吗？之前一直没有没有机会领教。今天既然有三位‘神僧’在此，那就让沈某先开开眼界吧。山童，试试三位‘神僧’的成色”。
沈飞故意把‘神僧’三个字拖了长音，讥讽之意再明显不过，在场的人脸色又是一变，先是辩驳少林的理据，又是攻击少林的佛法，现在干脆是直接质疑少林神僧的名号和武功了，这真是要全方位打压少林的节奏啊。
在场大部分人都隐隐有些兴奋，看来不仅今天有好戏看了，而且今天之后江湖也要多事了。不过沈飞只是点了一个人出战，要以一敌三，还说要“试成色”，这种语气和作派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这时韩山童走上几步，伸手作了请的姿势，说：“三位神僧，请指教吧”，看到韩山童真的向三个叫阵，要以一敌三，而且也把“神僧”两个字咬得很重，空闻、空智、空性三个虽然素有涵养，见沈飞和韩山童这么轻视他们，也不禁怒从心头起。
空智语含怒气，说：“沈施主。刚才贫僧师兄弟三人本打算联手向张真人请教，只是武当诸侠认为辈份不合没有答应，几经商议之后，才最终定下了少林武当各出六人一决胜负的比斗。
现在沈施主只派出一个手下要试试贫僧三人的成色，莫非是认为你这位手下的武功胜过张真人吗？沈施主要称量少林武功，还是请亲自下场吧”。
空智的话说出了在场大部分的心声，他们都知道刚才少林三空挑战张三丰的事情，觉得沈飞未免太托大了，如果就此输了，今天之前的那些言行都前功尽弃，难免声威大损，这种狂妄姿态得不偿失。
经过了刚才沈飞《碧海潮生曲》的考验少林三僧都知道沈飞实力惊人，他们未必顶得住，空智说话是也有些心虚，可是形势逼迫，他们不得不出言挑战。
沈飞派出一个手下向他们三人叫阵，这简直就是羞辱，如果真的和韩山童动手，即便胜了他们少林也不见得光彩，不如和沈飞全力一战，即便输了面子上也好看一些。
还没有等沈飞回应，韩山童倒是轻轻一笑，先开口了：“三位神僧，不是我小看你们，你们刚才连家师的箫声都险些承受不起，如果和家师动上手，即便今天是张真人的寿辰吉日，不会当场出人命，可是日后伤势爆发，结果就不好说了。还是我先来吧”。
这话让三空都神情一滞，刚才听《碧海潮生曲》的感受那是只有自己知道，别人不了解的看不出其中凶险，他们三个也险些像西华子一样出丑。不过韩山童是沈飞的弟子，知道内情也是正常的。
还不等三人表态，韩山童就先发起了抢攻，脚踩蜘蛛踏水的诡秘步法穿插过人群来到他们近前就挥拳猛打，顿时数十道拳影漫天遍地就把空闻、空智和空性三人都笼罩了进去，正是巴立明的绝技，巴子拳“乱箭打”。
这样刚猛的拳势和韩山童的身形，其实与香象渡河的身法更配，不过今天紫霄宫外宾客太多，形成了障碍，这种短促爆发的身法施展不顺利，就换成了蜘蛛踏水。
沈飞的“云雁步”融入的轻功身法越来越多，弟子们把每一种步法轻功都先练精，再融汇贯通。就可分可合，施展出来可以浑然一体，也可以单独分离，这也是继续熟悉精进的方法。
见神不坏后的巴立明可以打出一秒十拳的速度，还未必尽全力，韩山童刚达到抱丹，也就一秒五六拳，而且越往后进步越难，不过现在这样的拳速威势，已经让三空心惊不已，被迫全力应付了。三空各使平生绝技抵御，空闻的善勇猛拳、空智的握石拳、空性的龙爪手，呯呯呯呯和韩山童的拳法连连对撞。
韩山童纯粹是以内家拳的技法和三空对拼，只是以肉身皮膜发出层层叠加的明劲暗劲和三空的内力碰撞，并没有发出内力攻击，只是接触时自然生出护体反应，就是内力只守不攻。
这是沈飞的交代，尽量用内家拳对战以利精进，道家心法内功虽然是缩减版，也是多门顶级内功融合而成，加上灵酒的效果，一年内力浑厚达到上世绝顶，熬上四五年工龄精纯也能追平张三丰，内功有成招式无往不利。
而内家拳必须有练法打法之分，还是需要和人打斗才可能达到最高境界，没有一直练下去就能水到渠成的事情。因此和人打斗，优先使用内家拳。
正因为如此，这种与内力不同的明劲暗劲让三空极不适应，韩山童的暗劲柔和，渗透力极强，三空不明所以，还诧异韩山童这样一个拳路刚猛地大汉怎么修炼了古怪的阴柔内力。
没有花巧的招式，就是连续快速的劲力碰撞，十多分钟以后，丹劲体质的韩山童出拳的速度劲力丝毫不减，年纪不轻的三空持续全力施为之下出招不免慢了下来，三空身上每人都挨了三四拳，连退了三四步，手捂胸口，嘴角溢出了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