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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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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汀南一早醒来便下了楼,又点了壶热茶,在堂中慢慢饮着。

    昨天的那对夫妻,天还没亮便抱着宝儿去了凉州城,金风进房间收拾东西时才知道,他们在桌子上留了几两碎银,用来包碎银的帕子上还歪歪扭扭绣了多谢二字。

    听石英的意思,胡医仙还会再在医馆内坐上一天,这两日都未找着木门后的人,今日必须要加把力了。

    她朝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吹了口气,眼前猛地一暗,抬头望去,一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摇着玉扇坐在了她的对面。

    “妹妹好兴致。”

    李汀南端茶的手一顿,昨日在客栈门前仍叫她李姑娘,倒不知今日发的什么疯,反倒叫起妹妹来了。

    她口气有些嫌弃:“今日可要启程?”

    苏宇提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家里托了封信,让你我二人先在此处多调整两日,不急着赶路。”

    李汀南微微颔首:“全凭哥哥做主。”

    听她如此乖顺,苏宇不免有些好奇,抬眼瞧去,这才发觉李汀南今日穿了件藏蓝色坦领半臂裙,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将头微微低下时,露出一截纤细柔嫩的脖颈。

    苏宇捻着微微发烫的耳垂,不自然地将目光挪至别处。

    两人皆不说话,升腾而起的雾气,在两人的眉眼间不断舒卷。

    玉竹戳了戳金风,贴在她耳边道:“小姐和侯爷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金风抿唇一笑,点了点玉竹的额头,轻声道:“你一个黄毛丫头,自然不懂。”

    玉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作势要去拽金风的辫子,被石英拦下。她左手搂着石柒,右手拽着玉竹金风,“走走走,咱们先回房去。”

    苏琪强忍着金风的眼刀,附在苏宇耳边说了句话,“主子,那人好似不行了。”

    李汀南只看见苏宇眉心一跳,而后便勾了抹笑盯着自己,她被瞧得浑身不自在,开口道:“兄长有何事?”

    “为兄突然想起家中交代了一件要事,还得请妹妹随兄长回房相商。”

    李汀南道:“好呀,苏琪,去我房内将石英姑娘,金风、玉竹一同喊来。”

    苏宇眼眸微垂,内心的愧疚油然而生,他那天吓着她了。

    ……

    还未踏进门便闻见一阵腐臭,李汀南捏着鼻子,瞧见榻上躺着一面容憔悴男子,“这只怕不是苏琪的表兄吧。”

    苏宇听出她肯定的语气,点头称是:“这是举发张盾的证人。圣上来了信,说张盾在郊外强抢了一民女,让我务必保下那民女的亲人。苏琪,把窗户打开。”

    李汀南摇摇头,“不必。他怎么了?”

    苏琪道:“昨夜服了药后便浑身滚烫,小的又给他服了贴药也不见好,早间一瞧好似更严重了。”

    “从胡医仙那求来的药方?”

    苏琪点点头。

    看着苏宇殷切的目光,李汀南深知自己昨天的行径太过鲁莽,不再过问什么,只好伸出手,“将药方拿来我瞧瞧。”

    苏宇忙将木枕下压着的药方递给李汀南。看着上边的麦冬、罗汉果、麻黄等药,李汀南陷入了沉思,“这真是胡医仙开的药方?”

    石英探过头去,指着药方上一个奇形怪状的标记,“我见过几个胡医仙开的药方,他总会在上边画一个这样的图案。”

    苏宇道:“这药方有问题?”

    李汀南将药方塞他手里,“你也懂些偏方,这上面开的不过是些去火的药。”

    苏宇道:“苏琪,去把他衣服扒开让李姑娘瞧瞧。”

    苏琪照做后,便闻见一阵扑天的恶臭,李汀南瞧着那血肉模糊,脓水肆流的场面皱了皱眉,“夏日炎热,伤口生了不少脓疮,只怕是命不久矣。”

    “还能活多久?”

    李汀南仍皱着眉:“这不好说,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几个人都有些沉默,榻上的人倒是悠然转醒了。

    他语气满是慌乱,手不断地挥舞:“我妻在哪儿?我妻在哪儿?”

    苏琪按住他的手,“是我们救了你,你稍稍冷静些。”

    “冷静,你们这群人抢了我妻杀了我女,还把我打成这副模样,咳咳,竟还想让我冷静?”说罢,他抄起手边的茶杯朝他们砸来。

    李汀南只觉被拽了一下,便见苏宇在在自己身前,一个茶碗应声落在了地上。

    而后见他亮出自己腰间悬挂的鱼符,口气中没了平日的不正经:“本侯是京中的宣平侯,你有何冤屈说与本侯便是。”

    圣上深信宣平侯,虽未在朝中给他一官半职,但也早早将官员才可持的鱼符给了苏宇。

    李汀南想起,上一世自己也曾听过这句话。

    那时她入宫不久,在给皇后请安时,被皇后一派的妃子刁难了一番。她带着满腔怒意回到自己宫中,却得知父亲回了申城。

    她忙换了套宫女装,但蒙混出宫未果,没见上父亲最后一面。

    几天以来的委屈化作了泪水,她鼻头一酸,再也压抑不住情绪,顾不得什么礼数举止,便蹲在角落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有人轻咳一声,她抬眼瞧去,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走来一着大红衣袍的男子,他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朝她亮出腰间悬挂的鱼符。

    “本侯是京中的宣平侯,你有何冤屈,说与本侯便是。”

    原来是皇后的弟弟,她刚受了皇后的挤兑,哪里会给他好脸色,嗤笑一声,甩着袖子便离去了。

    “脾气还真不小。”

    她听见苏宇在身后道。

    ……

    榻上的男人气喘吁吁,冷笑一声,口气很是讥讽:“宣平侯?那抢了我妻,杀了我女的人自称京中的大官,说与你们不过是想杀人灭口,想都不要想!”

    “你可想为你的妻女报仇?”

    “难不成你们还能帮我不成?”

    女人凄厉的惨叫伴着男人的咒骂从后院传来。

    “臭婊/子,老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惦记着你那穷酸男人!”

    榻上的男人颤抖了起来,“他来了……他来了,”他支起身,好似要爬下楼去,“小君,别怕,我这就来,我这就来……”

    苏宇推开窗户,见一肥头大耳,身着紫色锦衣的男子站在院中,正拿着软鞭,反复抽打地上的女子,溅起一地的灰尘。

    他飞身而下,拽住不断挥舞的软鞭,“张侍郎,许久不见。”

    苏琪也翻身而下,留下李汀南与石英二人面面相觑。

    李汀南拽拽石英的袖子,“石姑娘……”

    话还未说完便觉脚下一空,竟也到了院中。

    张盾扔了手中的软鞭,接过手下递来的丝帕,擦擦手道:“哎呦,什么风竟把宣平侯吹来了,你不好好做皇帝的鹰犬,跑这干嘛?”

    “张侍郎说话真是客气,”苏宇说着一边上前,将那匍匐在地上的女人扯至苏琪身旁,“本侯在这,自然是来取你这彘狗的命啦。”

    闻言张盾非但不孬,反和身边的护卫哈哈笑起来了,他装模做样地擦擦眼角:“这有些人还真是大言不惭。你不会是瞧上本大爷这新纳的小妞了吧?哈哈哈哈,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喜欢,那送你便是了。”

    苏宇长刀出鞘,横在了张盾脖间,嘴角仍噙着一丝笑意,“叫你一声张侍郎,还真把自己当朝廷官员了?”

    张盾浑身的肉抖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苏宇会对他如此不客气,想起雨夜折在他手中的侍卫,他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指,试图将脖间的利器往外推推,然而那剑岿然不动。

    他讨好一笑:“苏兄怎如此见外?”

    而后反手将身后的男人拽出,“是他告诉我,你有什么问他便是,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罢,命人捡起地上的软鞭便往外走去。

    独留身后那短小精悍的男子,在院内瑟瑟发抖,满口胡言:“诸位好汉,你们高抬贵手放过老朽吧,老朽不过是混口饭吃,走到这一步也是被逼无奈呀!”

    石英扶起那女子,抬头后惊讶道:“胡医仙?”

    苏琪凑上前,盯着那人瞧了一阵儿,而后手起朝他颈后砍了一下,“主子,真的是他。”

    苏宇摇着扇子,冷哼了一声。

    见几人都一头雾水,苏琪忙解释道:“就是他说我家主子不……总而言之,他就是个江湖骗子,骗过我家主子!”

    他顶着自家主子的眼刀子,硬将话圆了下去,心中稍稍吐了口气,差点把主子的底子抖完了。

    而后感到脑袋一痛,自家主子暴怒的语气飘入耳中:“聒噪!将那女子还有这骗子带回房内。”

    听这么一声,那女子好似刚回过神,情绪激动地拽着石英的袖子:“你们赶走了那畜生,你们是好人,你们是好人对不对?”

    李汀南忙顺着话道:“对对对,你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那女子又道:“你们救救我女儿和我相公,我那可怜的女儿,她才三岁…她……”话未说完,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哭泣。

    李汀南脑中想起一记闷雷,她拽拽石英的袖子,扭头朝苏宇瞧去。

    两人视线相接后,苏宇喝了一声苏琪,揽着她飞身进了房内,她飞快拽出脖间的玉笛,并将它奏响。

    身后闪出几道鬼魅般的人影,“主子。”

    李汀南指着房内玉竹等人,“带着他们先走。”

    几乎同时,院内被一场箭雨光顾,而他们刚所站着的地方已被扎成了刺猬。

    那女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反手扔过一把冷箭,苏宇侧身一闪,用手夹住几支,似曾相识的场景使李汀南浑身一颤,她掷出玉笛想将那冷箭砸掉,可惜太迟了。

    “主子!”

    “李姑娘!”

    李汀南绝望地阖上眼睛,准备接受与上一世相同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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