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刀俎鱼肉，暗潮翻涌的群山
夜过三更，外面的街景已是彻底归入沉寂，上小学的女儿早早就入睡了，王成和妻子猫身在隔壁卧室，小声讨论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王成把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大致整理述说了一遍，妻子听闻后非常担心，她很想劝王成不要去掺和这些事情了，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自己生生吞咽了下去。
她明白，现在说这些是根本没用的，按照王成的脾气，他认准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拦不住。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妻子开口问道。
“你有朋友不是在搞网络卖货吗？我就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借助传播信息的自媒体渠道……”
“你疯了？！”妻子眼睛瞪大，压着嗓音低吼道，“你是想让我去找人把这消息散播出去？！你难道还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就算你是警察，咱们这个家也承担不起！”
“可这种事情，总是得有人做出些牺牲……”
“那你就牺牲我们自己？！王成啊王成，咱家娟娟现在才上小学，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了咱们家，你担得住代价吗！”
“你冷静点……”
“我现在很冷静！”
“你听我说，这根本就是两码事……”王成深吸一口气，“等到需要把这消息散播出去的时候，我手里肯定是捏着很多证据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很安全……”
“安全？你拿什么保证安全！王成，你是局长吗？你是市长吗？虽然你的职位是警察，但咱们说到底，也还都是平头老百姓！你别说孙勇了，就算是那个姓白的想要弄你，想要毁掉我们一家的生活，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人家手里有权利，有手段，而你，你有什么？我们又有什么？”
“你不能这么去考虑事情……”
“那我该怎么去考虑？陪着你赴汤蹈火，以身涉险吗！”妻子抓扯着自己头发，“王成，如果咱俩现在还没有孩子，我为了你的信仰，冒点风险没关系，可现在……你就算不为了我考虑也要为了娟娟考虑吧！要是真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对娟娟动手怎么办！”
“……”
“你说话啊！”
“啧……等等，给我点思考的时间……”
“别思考了，这件事情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没得商量！”
“……”
“对了王成，我还要提醒你一下，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咱们都是普通人，比起什么正义，现在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不好吗？你就当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娟娟，暂时放弃掉你的想法，做一回普通人，好吗？”
“……”王成没有接话，下到床边穿起拖鞋，他披上了刚脱掉不久的外套。
“你要去哪儿？”
“去外面透透气。”
“别再胡思乱想了，赶紧睡觉。”
“你先睡吧，我待一会儿就回来。”
……
转身关上屋门，王成搭电梯到了楼底，看着满目熟悉却又陌生的鸽子笼式建筑，他心中忽然百般感慨。
这人啊……
其实和动物也没太大区别。
吃喝拉撒，搭窝睡觉，真要归纳一下，生活的核心也差不多如此。
所谓工作，其实就是人填补自己空缺时间的一种手段，生产制造些能消磨时间的玩意儿，美名其曰——创造价值。
人有时候会嘲笑一些动物只会睡觉，嘲笑它们不会享受生活，但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生活”两个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是更好的娱乐，更美的住宿环境，还是较于旁人更加富沃的废纸储量？
王成不清楚，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变成一只懒惰单调的猪头人了。
妻子说的话是对的。
他确实需要为了这个家庭的未来认真考虑一下之后的事情。
之前他表现得太过我行我素，这对于一只被圈养的猪而言，实在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屠户的刀子就夹在他脖子边上，再疯狂挣扎下去，兴许真要被宰掉了。
王成自己倒是不太害怕，但……
他现在可不只有自己。
或许，做一只装聋作哑的猪头人更容易受到屠户待见。
所以……
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嗡——”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王成摸出一看，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按下接听键，王成感觉有些疑惑，这么大晚上的，搞电信推销什么的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喂，王警官吗？”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王成嘴角一抽，来电者竟然是小伍！
“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小伍先是讲了一堆道歉的话。
“是有什么事吗？”王成迫不及打断道。
“你现在……方便出来一下吗？”
……
在远离市中心的偏僻街区，这个点儿还有不少小摊儿亮灯开着，这些都是想赚夜钱的摊主，因为市中心区一带有管制条例限制，非节假日时期晚上12点后禁止摆摊，所以想要熬夜挣钱，就得来这种偏些的街区。
王成到的时候，小伍点的烤串已经全都摆上桌了，边上还有几瓶冰镇啤酒，开瓶器躺在旁边，随时可以使用。
“实在是抱歉这么晚把你喊出来……”
看见王成后，小伍首先站起身子道了个歉。
“诶，咱们之间就不兴这一套规矩了。”王成摆了摆手，跟着小伍一并落坐回椅子上，“哟呵，这看着还挺有食欲的……”他撅起鼻子嗅了嗅，正巧半夜肚子饿了，烧烤实在是不二的饱腹之选。
“那就先开吃！”小伍笑着将桌上的烤盘推向王成。
后者也不客气，拿起肉串就大口开动起来。
小伍紧接着起开两瓶啤酒，将其中一瓶放在王成身前，他拿着剩下那瓶，直接一口气吹了一半！
这是把王成看愣住了。
“小子，看不出来，你挺能喝啊！”
“之前跟我爸学的。”小伍笑了笑。
“说吧，这么晚找我出来，有什么事？”王成也拿起酒瓶喝了一口，“该不会只是单纯想请人出来陪你吃顿夜宵吧？”
“王警官，有件事情，我觉得必须得给你说一下。”小伍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什么事？”
“我觉得我师父，他可能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