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婚礼前夕
木质长桌上已经摆了一张图纸，陈芷柔走近仔细瞧，发现上面竟然画着陈府的构造。
“这是你画的？”陈芷柔对燕行问道。
燕行点点头。
“好厉害啊。”陈芷柔不禁感叹。
“喂，喂，我也给他提供了很多细节好不好？”卢凯恒见芷柔夸燕行，醋意蔓延。
“夫人过奖了，这是那天你回门时，我和寨主记下的。”燕行解释。
“军营我们没去过，而且贸然派人去踩点可能会打草惊蛇。十月十五日你姐婚礼当天，会从陈府出发，到天海酒家的宴会现场，我们会在陈家和天海酒家都布置人手，暗中保护你。”卢凯恒讲了一下初步的计划。
陈芷柔听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陈芷燕明明邀请了我和你，为什么现在的计划里只有保护我？”陈芷柔道出奇怪之处。
“因为……”卢凯恒看了燕行一眼：“因为十五日也是武器从上海运送到沧河口岸的日期。当天我必须将武器从沧河口岸转移到温惜儿指定的地方，不能陪你去回陈家了。”
“运送武器？！”陈芷柔之前并不知道卢凯恒购买了武器，还要负责运送，甚至还要运送到温姑娘指定的地方。
“温惜儿的身份不方便告诉你，但是相信我，我没有在做坏事。”卢凯恒说完，才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奇怪。他一个土匪头子，为什么要特意申明没有做坏事呢？他日常所做的事情，不就是在世俗意义下的“坏事”吗？
“额……而且向丰茂十五日大婚，他肯定分身乏术，此时在他眼皮子底下运送军火是最佳时机……”卢凯恒的话还没说完，陈芷柔就握住他的手，卢凯恒自然地停下了话语。
“凯恒，以前我以为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但是自从认识了你，认识了燕行，我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单纯、多天真。在这个乱世没有人能百分百保证自己做的永远是善事，也不能说一个坏人就永远不会做好事。”陈芷柔看着卢凯恒的眼睛，对方听到她说的话有些激动。
“芷柔……”卢凯恒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
“你听我把话说完，”陈芷柔急促地打断他：“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起，你就没有对不起过我。现在我们有了宝宝，我希望你一定要更加珍视自己的性命，不要丢下我。”
“芷柔，不会的……”
“答应我。”陈芷柔原本柔柔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强硬。
卢凯恒不明白陈芷柔为什么突然如此紧张。他从小就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身边的兄弟换了一茬又一茬，对他来说危险和价值是并存的，没有遇到危险的思想准备就不用当土匪了。
“我答应你。”卢凯恒为了安慰紧张的陈芷柔，说道。
陈芷柔听到他说的话，眉头仍旧没有散开，她内心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好啦，我答应你，你参加完你姐姐的婚礼，我们就在白云山与官道的交叉口上等你，好不好？”卢凯恒竖起三个手指，举天发誓。陈芷柔的面色才好一些。
燕行刚才十分有眼力见儿的躲在旁边，一声不吭，直到此时才开口问道：“夫人，还请您帮忙看看，这张图上有什么与实际不符的地方？”
陈芷柔仔细看了一遍，指出了几个偏僻位置的问题：“这里应该前面有个遮挡物的，我记得是凉亭。还有这里，其实有道小门，当时天色黑暗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其他没什么不妥的了。”
燕行一边听陈芷柔说，一边用毛笔修改。
“这里是芷柔的房间，”卢凯恒在地图上一指，“但是她会经常在司徒清的小院里，叫派去的人都知晓一下。”卢凯恒补充说道。
陈府。
最近几天陈府张灯结彩，府里上下都忙着准备五日后二小姐陈芷燕的大婚。
“这门口的喜字有点歪，老陈，叫下人重新贴一下。”康秋芳在西式拱形门楣下站着，对着大门口上的喜字反复琢磨，始终觉得有点歪。
“太太，刚才我已经叫下人重新贴过了，怎么？还歪着吗？”陈弘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忙，心里对康秋芳有些不满。别的事情不管，倒揪着一些芝麻小事翻来覆去地折腾自己，以为自己有点权力就了不起啊……
康秋芳初听到陈芷燕要与向丰茂结婚是震惊的，但是当陈芷燕带着从向丰茂那里拿回来的银票时，瞬间感觉心里踏实了。
五日后，自己就要成为直系军阀第六兵团团长的丈母娘了，这说出去是多有面子的事情啊？让那王太太后悔去吧，康秋芳心想。
而此时的前厅，陈兴思来回踱步，而陈芷燕稳坐在圈椅上，端着茶杯喝茶。
“你……”陈兴思刚想开口，往门外瞧了一眼，将声音放低了些：“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件事，没有和别人提过吧？”
“没有，”陈芷燕镇定地回答：“上面对丰茂施压，我想趁着这次大婚，帮他把这件事解决了。放心，爹，我会有分寸的，不会真的把小娘和妹妹怎么样。”
陈兴思突然仔细地打量起陈芷燕，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康氏年轻时的影子，可是她眼神里的光是冷的，脸庞从胭脂底下透出青白色。陈兴思有点不认识这个女二了，他在官场打滚多年，什么样的人他看一眼就能有个大概，可如今却看不透陈芷燕。
“芷燕，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向丰茂让你这么做的？”他走到陈芷燕面前，郑重其事地问她。
陈芷燕盖上茶盖，放在桌子上，才抬起徐徐回答道：“爹，您别大惊小怪的。您为了利益不也把芷柔给牺牲了吗？当初你送她去土匪山寨的时候，难道不是做好了抛弃她的准备吗？”
“你……”
“爹，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我是最像您的一个，可是你最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那个废物哥哥。”陈芷燕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结结实实地砸在陈兴思心脏上。
陈芷燕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错，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密集地将实话展现在陈兴思面前，他一下子感觉自己有些胸闷。
陈芷燕看到他的脸色，站起来，扶着陈兴思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爹，您保重身体，女儿先失陪了。”
说完，陈芷燕身姿摇曳地走出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