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厄里斯魔镜（下）
格林先生震惊地望着魔镜，他事先有想过卡洛特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对他而言，目前没有什么事是比诅咒更重要的了，但他没有想过，厄里斯魔镜的反应会这么大。
厄里斯魔镜猛烈地震颤起来，镜面里一团看不清面孔的灰雾舞动着，两条邪恶的红光从灰雾背后犀利地透出，如同利剑般几乎要将他刺穿，紧接着魔镜发出了一声即将碎裂的哀鸣，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呈现出的镜像也越来越模糊，似乎这背后的力量让它无法承受。
一声声浑厚沉重的笑声回荡在卡洛特的耳畔，他看到那片朦胧的灰雾开始扭曲变形，平静的镜面汹涌地卷起了翻腾的波浪，从两只狭长的双眼里冒出的猩红色血光漫射成一团光雾，强大的精神威压凭空生出，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魔镜里钻出来。
脑子里面就像是被一把刀子胡乱地搅着，每寸神经撕裂般地疼痛。
卡洛特双手抱头，呻吟着蹲在了地上。
“镜像归原！”
格林先生挡在卡洛特和魔镜中间，快速地用拐杖敲击了镜面一下。
“啪嚓”！
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厄里斯魔镜中混乱的镜像恢复了正常。
镜面并没有真的破碎。
“你看到了什么？”格林先生俯身，目光灼灼地望向卡洛特。
魔镜的回应如此剧烈，但他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问题没有答案，魔镜确实什么都没有呈现——但是看卡洛特的反应，明显不符合这种情况；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他无法理解魔镜所展现出的内容。
实际上他看到了镜像，可是所示之物超出了人类的认知，因此才会一片虚无。
相当于是大脑自动屏蔽了所看见的东西，因为它无法接受。
卡洛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喘息着站起身，看向厄里斯魔镜。
魔镜恢复了正常。
“一团灰雾，说不清楚。”卡洛特调整着呼吸，心有余悸地说。
他已经快要忘记那团灰雾的样子了。
格林先生沉重地点点头，他其实已经有了预想的答案，但是从卡洛特嘴里说出来，那种绝望的无力感不免更甚几分。
祂的存在，以人类的认知真的无法触及到吗？
“今晚先到这里，你回去吧。”
卡洛特走后，格林德沃站在厄里斯魔镜前，伫立良久。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放弃在禁书区寻找解决诅咒的办法，但结果毫无意外：他一无所获。
一代黑魔王从没有如此挫败过。
这么棘手的难题，活了大半辈子，他是第一次遇到。
难道祂的力量真的无法抵挡吗？
格林德沃有些失神地注视着空白的镜面，一向优雅的老头眼里流露出了深深的疲态。
振作起来，盖勒特！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总要做出点行动才是！闷在书堆里看书可不是你的风格，是时候拿出点年轻时的行动力了。
阿不思之前提到过，卡洛特的身上还有一个未知的强大存在，如果能够借助它的力量，说不定可以消除诅咒。
他必须要和那个存在借助某种方式进行沟通，确认它的态度。
格林德沃想起了斯内普差点被它杀死的事，既然摄魂取念会被它察觉，那么只要把握好魔咒的强度，分出一点意念连接卡洛特的精神，会不会就足以让它感知到，与自己交流了？
不行，得要找机会试一试。
未知的东西总要有人开拓，他还不想舍弃掉这个天才的学生。
等卡洛特成长起来，对黑魔法的感悟绝对远超于他，单凭他有能力改写黑魔法凋亡落败的未来这件事，格林德沃就下定决心要拼一把。
一身老骨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迟暮的老人，为了魔法界的未来，保护自己的学生。格林德沃相信，换作是邓布利多，他也会和他做出同样的决定。
认准了的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一定会去做，不带半分迟疑。这就是为什么年轻时的他们会惺惺相惜，成为挚友。
老人坚定地笃了笃拐杖，迈着节奏分明的步伐离开了。
卡洛特回到卧室，闻到了熟悉了沐浴露的清香。
对侧床上的维普塔克已经睡熟了，他环抱住布偶熊，脸朝外地侧躺着，红润的小嘴微微嘟起，紧闭的眼角流动着肉眼可见的笑意，好像在做什么美梦。
卡洛特放轻动作上了床，对着空荡荡的书架隔层空洞地发呆。
德尔克尼斯下午帮他送去了娜莎小姐的信件，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有些不习惯地望着隔层空荡荡的一片，心里忽然也感到一阵空荡荡的。
卡洛特躺下来，脑海中忍不住去回想厄里斯魔镜中的景象。
一片空白，他什么都记不太清了。
似乎有一片灰雾，但那后面的东西，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卡洛特皱了皱眉，闭上眼，眼前立刻就开始浮现出了天马行空的东西来。
他辗转反侧，直到窗外的黑湖底透进一丝单薄的光亮，才艰难入睡。
这次，他睡得很浅，始终游离在清醒和沉睡的边缘，各种奇异的幻象接连出现，卡洛特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因为当他迷迷糊糊即将入梦时，那些莫名出现的景象掺杂着声音生动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但当他即将苏醒时，那些景象又倏地消失不见了。
翌日下午，卡洛特满身疲惫地醒来，感觉自己压根就没有睡着过。
从厄里斯魔镜中看到的景象让他体内“奥尔菲斯”的力量产生了共鸣，血液汩汩地发烫发热，仿佛快要燃烧起来，嗜血的杀意令他狂躁不安，而即便是在不可言说的画面消失以后，狂暴的力量仍然在身体深处肆虐。
按理说，厄里斯魔镜所现之物理应是幻象，可为什么他无法控制这心中的冲动？
在经过一夜的半梦半醒后，这股悸动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地失控了。
回到魔镜前服从我！
不行！
理智和欲望的冲撞迸发出眼花缭乱的眩晕感，等到卡洛特挣扎着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姿势怪异地趴倒在了地上。
伊德海拉的挂坠从胸前掉落出来，他救命稻草般地够向它。
触碰的一瞬间，一阵酥麻的痛苦从心口向四肢激射开来，脑海中的啸鸣声哀嚎着褪去。
“奥尔菲斯，诅咒的力量变强了，你必须加快速度了。”
感知到的伊德海拉的轮廓严肃地看向他。
卡洛特浑身发麻地直起身子，手脚的指尖像电流涌过一样止不住地震颤。
他紧紧地攥紧挂坠：“是厄里斯魔镜的缘故吗？”
“你窥见了旧日支配者的本体，即使并非全貌，也足以让寻常人失去理智。”伊德海拉柔声道，无形的暗潮逐渐平静，“你当初仅和我对视一眼，就近乎疯狂，而我那时甚至没有显出身形。你应该明白，直面不可言说的后果是致命的。”
“可那应该只是一个镜像。”卡洛特的声音绵绵地打着颤。
“镜像就足以对人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了。”
“为什么格林先生没事？他当时就在旁边。”
“他对诅咒缔造者没有认知，奥尔菲斯，他也无法对诅咒的力量产生具体的感知，所以虽然他站在旁边，但是他实际上没有看到魔镜呈现出的镜像，或者说，他并没有看懂那是什么。”伊德海拉耐心地说。
卡洛特顿了一会儿，将信息在脑子里重新过滤了一遍，求助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伊德海拉的身影在他的感知中摇曳着，飘忽不定。
她望向卡洛特，声音如真似幻。
“回到魔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