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释怀
邓布利多登上高塔顶端的房间时,一把老骨头都快要爬散架了。
纽蒙迦德的高塔布置了封锁魔咒的魔法,移形换影和具有伤害性的魔法在这里全部失效,想要到达高塔顶端房间,必须要一步一步靠脚爬完所有的台阶。
格林德沃就在塔顶的阁楼上,与他一门之隔。
陈旧的桦树木门年久失修,门上栓的那把锁松散地垂落下来,锁芯完全地生了锈,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
明明只要一伸手就能推开那扇门,但邓布利多却站在门口踌躇不定。
一步的距离,需要漫长的时间来跨越。
几十年来,他还没有这么难做决定的时候。
而现在,他仍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格林德沃,这个曾经的挚友兼仇敌。
邓布利多思索良久,最后手落在木门上,轻轻地敲了敲。
桦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双奇特的异色瞳和邓布利多对视上了。
“阿不思”与邓布利多年龄相仿的老人小声念着这个名字,似乎是在拼读一个生疏的单词。
确实,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是生疏了,因为他有半辈子没有念过这个名字了。
邓布利多猜想过格林德沃的很多反应,唯独没有想到他是这个态度,他在上来之前还在想着会不会要来一场近身肉搏,毕竟纽蒙迦德禁止了大部分的魔法。
但是格林德沃的意外态度让他把很多到了嗓子眼的话都咽了回去。
很快,老人就恢复了他习惯的那种说话方式。
格林德沃特殊的异色瞳一凛,缓过神来,轻蔑地笑了笑。
“看看这是谁来了,世界第一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
这么多年,格林德沃留着一头短发,英气犹存,除了面容不可避免地添上了岁月沧桑的痕迹之外,似乎还是如曾经年轻时一个模样,那么的意气风发,骄傲优雅。
“怎么,忙着全世界跑的霍格沃茨校长先生,怎么突然想起来光临寒舍?”
邓布利多微笑着看向格林德沃,还是这个样子他更为熟悉。
“我说我一时兴起,你相信吗?”
格林德沃从鼻子里闷出一声冷哼,但是眼神里没有了多年前那种针锋相对的敌意。
潮湿腐朽的木门被拉的更大了些。
“进来吧。”
邓布利多尾随着格林德沃进了他的小阁楼。
壁炉里的火焰才熄灭没有多久,空气中散发出一种木炭的气息,在满是潮气的高塔阁楼里倒显得让人舒适许多,在这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最起码木头燃烧的气息能让人想起在太阳下行走的感觉。
房间的地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邓布利多很惊奇在如此阴暗潮湿的阁楼里,羊毛地毯居然可以保持得如此干燥。壁炉旁是一张茶桌,上面摆着精致的茶具,两个皮革沙发靠着桌子,旁边就是高塔中唯一的窗户,但背阴的窗户外却只能看到一片荒凉的沼泽,毫无生机。
一只略显肥胖的黑猫懒洋洋的趴在壁炉墙边向里凹陷的棱台上,看到陌生人进入,顿时立起身子,睁大了绿色的眼眸,细长的瞳孔警惕地盯着邓布利多。
“坐吧,喝点什么?”
格林德沃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看得出来,他经常坐那把沙发,两侧的扶手被磨得油光水滑,皮革虽然有一些磨蚀,但由于长坐,也被人体皮肤上的油脂磨得锃亮,相比之下,另外一把沙发的光泽就要黯淡许多。
“我这里只有茶。不过如果你想要喝点别的,我可以让费多送上来,他就在楼下。”
那只黑猫一个窜步,稳稳地落在了格林德沃所坐的沙发的扶手上。
“不用了,我喝茶就好了。”邓布利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养猫了?”
要知道,曾经不可一世的一代黑魔王可没有这种习惯。
“喵——”黑猫深绿色的眸子锁住了邓布利多,它发出了一声细长低沉的啸叫,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是的。”格林德沃一只手柔和地摩挲在猫的后背上,它顿时老实了,翻出腹部享受着主人的爱抚。
他看向窗外阴阴的天气,没有多说一句。
他在等邓布利多开口。
邓布利多知道格林德沃的意思,他明白这次应该轮到自己妥协了。
“盖勒特,你变了很多。”邓布利多感慨地叹了口气。
“没有人是永远不变的,阿不思。”
格林德沃转过头看向邓布利多,异色瞳里流动着复杂的情绪。他张张嘴,却还是没说出话。
格林德沃把黑猫抱进自己的怀里,用大拇指揉搓着猫的两只前爪。
黑猫闭上眼睛,舒服地发出了轻快的“喵呜”声。
“盖勒特,我”邓布利多刚开口,但这次被格林德沃打断了。
“五十多年来,我一直在想当年发生的一切,阿不思。开始我还会想,如果阿列安娜还在,你会不会改变你的选择,但后来,我不再这么想了,因为世界上没有如果。”
格林德沃轻声道,邓布利多的视线和那双异色瞳碰撞了,但其中熊熊燃烧的野心正如壁炉里的柴火一样,已经熄灭,激情不再。
邓布利多一阵感伤,不仅是因为他妹妹的离去,而是在数年前,他同样永远失去了一个最亲密的挚友。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切地希望
希望一切还能有挽回的机会。
“阿不思,我想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可能是不对的。”
邓布利多满脸震惊地望向格林德沃,他从未想过那个试图摧毁整个巴黎的疯狂青年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没错,这很难。我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向我自己的内心低头,但是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十分漫长,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你可以看清很多东西。”
格林德沃呷了一口茶,直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
邓布利多看见,那份傲骨和风度依然矗立,毕露的锋芒却已然收敛消逝。
“我原谅你了,阿不思,这也是原谅了我自己。我不想在无尽的岁月中感知到的只有痛苦,这并不意味着你的思想就是正确的,但它是属于你要思考的问题了。”
格林德沃收回目光,把黑猫抱了起来,它“喵喵”地用爪子下的肉垫轻拍着主人的脸。
邓布利多熟悉而又陌生的那个老人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容。
老校长恍惚间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夏夜,他们躺在山坡的青草地上,并肩地望向漫天星辰,高谈阔论着属于自己的理想。
萤火虫在灌木丛中闪烁,山下的小溪潺潺流淌,美好的瞬间也在这一刻定格。
“我放下了,阿不思。”
格林德沃云淡风轻地说,温和的目光一直驻留在那只黑猫的身上。
窗外,拨云见日。阳光洒在萧瑟的沼泽地边缘,一片金黄。
这次,在五十多年后,邓布利多选择相信格林德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