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奥尔菲斯”（上）
尽管事先预想了维普塔克被霸凌的样子，现实的状况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褐发男孩跪坐在地上，长长的巫师袍上满是灰尘和鞋印，小脸脏兮兮的，白皙的皮肤上有几处明显的红肿，用脚想卡洛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他太熟悉了。
维普塔克紧咬着嘴唇，干净的眼眸中布着许多鲜红的血丝，那双澄澈的水蓝色瞳仁里曾经是多么的阳光纯真，现在，里面的悲伤和委屈浓郁得却像是寒冬中化不开的一块冰。
男孩狼狈地不让自己哭出声，然而眼角的水汽已经在他的眼眶中濡湿成了一片雾区。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那些人的脚底，不敢向上抬起一点头。
“瞧瞧这副窝囊样，萨纳，太可笑了，这种蛀虫居然会进斯莱特林。”
“呵，看你傻里傻气的蠢样，坎贝尔，你怎么敢来霍格沃茨学习？”
“我要是你，立刻就投进黑湖了。肮脏的麻瓜血统简直是在玷污巫师的高贵血统！”
不堪入耳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了男孩的心里，他的目光越来越涣散，紧攥成拳的手也松了开来，浑身绷紧的气力被恶毒的语言攻击卸了个干净。
卡洛特在维普塔克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默默哭泣、弱不禁风、不会反抗的自己的影子缓缓地与眼前的这个褐发男孩重叠。
好在他对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抱有幻想了。
只有看清楚了世界的恶，才会对周围的善充满感恩。
“昏昏倒地！”
卡洛特魔杖一舞，一道红光“啪”地打在一个高大男生的后背上，他往前一扑，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充满恶意的话语攻击戛然而止。
德尔克尼斯尖啸一声，平日里温顺的黑团子凌厉地掠了过去，在为首的雀斑脸脸上狠狠地留下了一条血痕。
雀斑脸捂着脸咒骂了一句，被利爪抓伤的创口正在向外渗着血。
他旁边的两个男生，一个挂着滑稽的大耳钉，另一个的脸上长着一颗显眼的痦子，都不约而同地拔出魔杖对准了卡洛特。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攻击我！”雀斑脸用力地将纠缠的渡鸦拍开，气急败坏地说。
卡洛特冷哼一声：“你家不就是开铁器铺的吗？这么喜欢贩剑。”
德尔克尼斯重振攻势，两只尖爪再次从天而降。
雀斑脸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但他没时间和卡洛特多说，因为渡鸦的利爪已经快要落到了他的脸上，再被划上一道可就真的要破相了。
他胡乱地用魔咒抵挡渡鸦的攻势，一道道光芒在休息室里激射。
德尔克尼斯利用飞行的高敏捷度躲避着攻击，一时间雀斑脸也奈何不了它。
大耳钉和痦子脸对视一眼，两道魔咒瞬间同时射向卡洛特。
“粉身碎骨！”
“昏昏倒地！”
卡洛特没有学过防御这些攻击咒语的方法，毕竟他只是一个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魔药方面的强大天赋并不意味着他在使用魔咒的战斗方面同样出色。
他尽全力躲避，但是对战斗的生疏还是让他被粉碎咒击中了胳膊。
骨头碎裂的痛苦传来，卡洛特的魔杖应声落地，他的右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痛苦没有让他惊慌失措地尖叫，反而使他在短暂的时间内更加清醒。
卡洛特紧咬着牙，用左手捂住右胳膊，一股愤怒和仇恨开始酝酿。
“这点能耐还想当英雄，嗯？”
大耳钉嗤笑一声讽刺着，他一拳打在卡洛特的左胳膊上，骨裂的感觉蔓延到了他的左半身，钻心的疼痛顿时呈放射状从被击中的地方阵阵传来。
卡洛特后退一步，瞪着两个高年级男生，强烈的愤怒和痛苦让他的双眼变得血红。
“哟，装什么啊？”
痦子脸抬脚朝着卡洛特胸前一踢，他没有躲开，被一脚踹在了胸口上，本就不结实的身体受力仰去，重重地向后摔坐在地上。
痛苦从左胳膊涌入四肢百骸，现在每一块肌肉、每一处血管都在发出撕裂的感觉，卡洛特的眼前开始扭曲，那种他曾经以为不会在出现的噩梦幻觉再次侵入了他的视野。
只是这次，他不再感到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仇恨。
如同是星星之火，在草地的一角燃起，便足以燎原，无法抑制，不可阻挡。
面前的人影被交织的光影污染，嚣张肆意地大笑着跳动。
呼唤你内心深处的黑暗，奥尔菲斯，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一个邪恶而嘶哑的声音在他心底蛊惑地回荡。
好。
卡洛特接受了邪恶的邀约，一股不知名的能量从心中被禁锢的牢笼中放出，犹如野兽一般冲破缰绳，嗜血的欲望占据了他的理智，覆盖了能够感知的一切情绪。
缠绕的景象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调，各种各样的红色遮蔽了其余所有的光芒。
大耳钉和痦子脸在视野中央清晰地突出，他们的动作似乎被放缓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魔杖抖动的每一个瞬间，卡洛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胸前伊德海拉的挂坠清冷依旧，庇护着卡洛特仅存的最后一点意识。
骨骼碎裂的痛苦被强烈的杀戮冲动覆盖，他感觉瘫痪的左臂又能动了。
伊德海拉的力量遏制住了释放的嗜血本能，卡洛特得以在被强大力量支配的同时获得一些喘息之机，不至于被心里另一面的“奥尔菲斯”完全控制。
他用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深邃的黑色瞳仁中耀动着危险的红光。
“这是怎么回事？”痦子脸惊慌地问。
旁边的大耳钉已经说不出话了，瞳孔骤然间缩小，生物本能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几次呼吸间，痦子脸也说不出话了，因为他和“奥尔菲斯”对视上了。
来自深渊的注视让痦子脸在清醒和昏厥间来回穿梭，他的视野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如同老式电影院里播放的残缺录像，噼噼啪啪地闪烁着黑白扭曲的画面。
卡洛特的血液越来越热，像是一锅烧开的水，他感觉到体内那股狂暴的能量逐渐沸腾。
恶魔的低语诱惑着，那些无法理解的词语在他的耳畔回荡，让他放开束缚恶意的缰绳，把眼前的人全部杀光。
血，我想要血！
心里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侵蚀着他的心智。
卡洛特喘息着摸到了胸前的挂坠，清冷的力量把他从沉沦的边缘拉了回来。
眼前的深红色褪去了些许，但是猩红的血膜仍然盖在他所能看到的每一件物品上。
他抬起头，红黑色的雾气“嘭”地在身旁形成了一个交织的气场，将他的脸照得一片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