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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们都是罐头中的沙丁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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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鬼扭曲疯狂,他们跑动时的姿势更是辣眼睛,他们挣扎混乱的扭曲在一起滚动着从四面八方撞向火车。

    而火车碾过去之后,只留鲜血和肉块。

    从车厢的玻璃向外望去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留红色糊满了一切,现在的事故已经无法用闹鬼或灵异事件来解释了,更恰当的说法或许此刻更像是天灾。

    车厢在恶鬼的冲撞下剧烈晃动,人群依旧慌乱,踩踏频发。

    李三更在卫生间内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着枪械是否可以正常击发,看了看枪托上的六发子弹,又想了想外面如山般的鬼群,他不由得凄惨一笑。

    “丧尸片里的主角,通常会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看来并无道理。”

    就算自己一枪一排,这六发子弹又能打死多少个呢?

    在车内看不到的铁轨前方,乌泱泱的鬼群似乎刻意避开了那里,此处铁轨上尤为的平静。

    不过如此平静且巨大的舞台,最是让舞者心动,此等绝佳的舞台怎能闲置?

    芭蕾舞者迈着轻盈的步伐登上舞台,不盈一握的腰肢,虽然七窍流血但若略施粉黛肯定很好看的面庞,她舞动的身姿是如此的优美,令人着迷。

    再往下看,一双长腿……诶?

    一双修长的美腿,在月光的反射下散发着金属的幽冷光泽,每一次跃起落下都极为的沉重,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舞女的表情痴痴呆呆,用那流血的七窍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

    “妈妈,我骨折的脚趾好了,我能跳舞了,我能跳舞了,别扔下我好吗?我再也不说累了。”

    她踮起脚尖,开始转体一圈又一圈。

    火车与舞女相交的一瞬间,她上半身的血肉瞬间崩碎,下半身的钢铁双腿在车轮间碰撞被一次又一次弹飞。

    终于,终于!她做到了,火车成功脱轨了。

    众鬼不断努力的冲撞,也许还有一点人群乱窜的作用,最后再加上舞女的点睛一笔,这匹在铁轨上飞驰的骆驼终于被压死了。

    这真是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鬼。

    火车侧倒贴地滑行,卫生间里的李三更,只觉天旋地转便腾空而起,这一瞬间滞留在半空中的他想了很多;

    也许自己没有必要在刚才检查枪支是否能够击发,可能根本就轮不到他拿着猎枪鏖战群鬼然后壮烈牺牲,他有很大可能会在狭小的卫生间里被摔死。

    “可恶,刚才真应该把身份证含在嘴里。”

    李三更这样想,搜救队来时可能会更好分辨一些,为他们减轻压力,毕竟碎成一块一块的分辨起来会很麻烦。

    不过现在不是应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眼下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

    便池里的水以一个优雅的弧度卷起向着李三更的脸冲来,他从内心里产生了嫌弃。

    —至少别泼到脸上!

    他用出了此生最快的的速度向旁侧头,水流潺潺而过,没有触碰到皮肤。

    对于李三更来说今晚最大的宽慰,可能就是没有“屎到临头”。

    受伤人类的哀嚎声,对恶鬼来说是绝佳的“餐前”音乐,他们争先恐后的爬上了侧倒的列车,然后用不知道是手还是什么东西的肢体抹去同类糊在玻璃上面的血肉,窥视着“铁罐头”中的人类。

    挑选好心仪的“进食”对象后,那么就是开罐头的环节了,一张张丑陋的鬼脸贴在了玻璃上用力向前挤压。

    要知道火车在高速行驶之下,哪怕溅起的石子都会有着子弹一般的杀伤,这些足以防弹的玻璃在恶鬼们诡异的力量下开始扭曲分解,一个个如同水面涟漪般的洞口在恶鬼的挤压下出现。

    人们绝望,人们哀嚎,人们无所依靠。

    从天而降的恶鬼开始屠戮车厢中幸存的人类,之前的老妇人抱着她年轻的儿子瑟缩在车厢的角落,她的儿子应该没过30,平凡的面庞上此刻毫无血色,本该饱满的额头上却出现了一个大概三厘米的凹陷,应该是在刚才的侧翻中,不幸死掉了。

    老妇双眼无神,抱着儿子的尸体默默流泪,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恶鬼虽然肢体扭曲,但移动速度却出奇的快,当一只恶鬼看到这老妇人时却好像故意放慢了脚步,享受着她此时的痛苦。

    老妇人对恶鬼的到来并无过多的反应只是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直到恶鬼张开手爪从她怀中抢走年轻人的尸体。

    老妇人无神的双眼,这才回过来一丝亮光。

    “放开我儿子,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她身上也受了伤,此刻再也站不起来了,年近七旬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双肘撑着地爬到了恶鬼的脚下。

    “他命不好,一年前刚跟媳妇儿离了婚,不久前我那孙子又得了病,他四处借钱好不容易凑齐了孩子的手术费……”

    恶鬼无情,只见他的手爪中年轻人的尸体就像橡皮泥一样被抻拉拧压,向着老妇人身后一扔便离开了。

    老妇人急忙向后望去,昏暗之中隐约的看见儿子竟又站了起来。

    见本已死去的儿子失而复得,悲喜交加之下晕了过去。

    她最后的意识里,儿子没死,那自己的孙子也有救了,分崩离析的生活会好起来。

    ——也许都会好起来。

    老妇人此刻的昏迷,是老天对她最后的怜悯,她并没有看见儿子那狰狞恐怖的手爪抓向自己那刻,而是在孙子康复全家团聚的美梦中死去。

    “小说里动不动就写谁谁谁疼晕过去,简直就是扯淡。”

    李三更很幸运的没有被摔死,只是肋骨可能被摔折了两根,每次呼吸时都会扯动受伤的肋骨带来阵阵的疼痛。

    火车侧翻后,这个狭小的卫生间里上下的高度已经不足一米,李三更躺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肋骨,一下一下用力踹着头顶的卫生间门。

    —扑通。

    终于门被踹开了,你要问门被踹开为什么会发出扑通声?

    那是因为一具尸体滚了下来压在了李三更的身上,本就骨折的肋骨再一次受创,如影随形的厄运让他沉默了好一会。

    翻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尸体是之前的乘务员,她扎起来的丸子头已经散开,脖子软塌塌的搭在一边死于颈椎骨折,死寂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前方,诉说着伤心与无奈。

    李三更强打镇定,伸手为其合上双眼,乘务员死前眼神中所发出的哀伤让他不敢哪怕看上一眼。

    他害怕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车厢中人们的惨状,也怕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死亡。

    李三更死命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声来,眼前的一切好比惨烈的屠宰场,人类好比肉猪,早已摔死的人还好,本就是死物的他们,被恶鬼揉搓碾压后转化为同类扔在一边。

    那些剩了一口气的活人就惨了,李三更刚爬出卫生间,就看到了之前那老妇人的儿子在“吞吃”老妇人。

    他儿子被转化后,嘴巴长在了肚子上,双手扒在上下牙齿上用力一撕。

    属于人类的小嘴瞬间被撑开的老大,十分违和的是直径一米的深渊巨口里,竟然长着两排正常人型号的牙齿。

    恶鬼把老夫人向着嘴中一扔,没有咀嚼直接吞下,他的肚子如同婴儿胎动般蠕动,片刻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在他的胸前长了出来,长在胸前脑袋上的嘴还在呢喃。

    不知道老妇人那扭曲的意识飘到了哪里,只是嘴中还在挂念着儿子:“儿子是妈不好,我知道你媳妇讨厌我做的腌菜,她嫌我脏,可是我知道你打小最喜欢吃腌豇豆了……”

    上边儿子的脑袋若有察觉,也许是脑子也被扭曲的过分了,两行白色的脑浆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如同哭泣。

    李三更通红的双眼看着发生的一切,像有一层薄雾挡在前面,极度的不真实感让他如在梦中。

    “吃了?”

    “那老太太竟然被吃了,然后又长出来了?”

    此种人间炼狱,让李三更怒不可遏他悄悄来到恶鬼的背后,手中猎枪蓄势待发,森冷的枪管抵在了恶鬼的后脑上。

    扣动扳机!

    想象中火药燃烧的声音并没有到来,恶鬼转过身子,看着面前弱小的人类,扭曲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耳中嗡鸣不断,望着手中毫无动静的猎枪,李三更几乎是眼前发黑,他接受不了自己的结局。

    “嘿呀,老妈你真是害惨我了,这下好了不用折腾了,我马上去陪你们。”

    恶鬼的大嘴再次张开,想要吞下面前渺小的人类,李三更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态度,他拿着枪管抡圆了胳膊用枪托向恶鬼的脖子砸去。

    —砰。

    枪托接触到恶鬼的一瞬间,浮现出了大片的金光,若仔细看去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刻在枪托上若隐若现。

    恶鬼被枪托所接触的身体瞬间如同春雪般融化,他的脑袋咕噜噜的掉在地上,再无声息。

    李三更被气笑了,合计这不是枪,这是把近战武器。

    ”简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那还给我子弹干嘛?。”

    就在某人头脑风暴自我陶醉时,恶鬼无头的身躯微微颤抖,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双扭曲的肢体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诶,大意了。”李三更试着挣扎了一下,可恶鬼的肢体纹丝不动。

    他没想到恶鬼那年轻人头被砍下后,老妇人的头就接管了这具躯体。

    李三更以为自己死前一定会愤怒大喉或者癫狂疯笑,而这一刻真的到来时自己却如此的沉默。

    恶鬼腹部本来已经闭合的大嘴再次张开,他平静的看着其中翻滚的血肉,只觉无比解脱。

    或许是老天不想让他就此轻松的解脱,变故就在此刻发生了,面前恶鬼几乎是瞬间浑身燃烧起熊熊大火,血肉烧焦的味道让李三更差点呕吐。

    恶鬼被火焰灼烧的过于痛苦,他松开抓了住李三更的肢体,向后倒退扭曲挣扎。

    逃过一劫自然是让李三更惊喜的,不过他更想找到变故的源头,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只听身后之人口中念念有词:“以性燃火,以命化炉,身饲炉火,焚魔烹鬼!”

    恶鬼在火焰中徒劳挣扎,最后化作焦炭崩碎成一地齑粉。

    不光是这一只,整个车厢里所有的恶鬼都在燃烧,都在哀嚎,活脱脱一个火焰地狱。

    李三更惊喜的回头看向身后的女人,琐烬雪在恶鬼燃烧的火光下,就像从天而降的火焰女神一样威武霸气。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果然不一般。”

    他的目光仿佛能吃人一般,这女人身上莫大的秘密,是自己活下去的关键。

    琐烬雪本来是想装高冷的,没想到这怪男人目光如此吓人,好不容易装起来高冷瞬间垮了下来。

    “那个李先生,您能先等等吗?我先处理一下。”

    “你他妈等个屁!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李三更此刻乖张暴力,不是他本性如此,只是真的死了好多人。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你明明可以救他们!”

    琐烬雪声音微弱,有气无力:“李先生,有些事情您不知道,我们……。”

    李三更注意到了琐烬雪的虚弱,观察之下发现了原因,她的手掌在不断流血,上面好像钉着一个漆黑色的钉子。

    显然琐烬雪是失血过多,才导致如此虚弱,李三更见此也是不好再装五喝六的吓人。

    “你们?不光你一个人有这种诡异的能力吗?”

    “你们有多少人?你们是什么组织吗?”

    一连串的问话之下,琐烬雪被搞得昏头胀脑,眼前都泛起了点点的星。

    “雪姐,你跟他废话什么?一个普通人罢了。”

    李三更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说话声音惊到,顺着说话声看去,一个八只手的人影正挂在天花板上。

    琐烬雪向天花板的人影开口:“毕竟是李教授和夏道长的亲人我们要给予尊重。”

    “泛泛之辈而已,他并没有修炼的天赋。”天花板上的人影落下,他八只手臂其中的六臂竟然向着身体里一缩,消失不见了。

    “嗯?”李三更被来人的诡异惊住了,放火的也就算了,这他妈还有学蜘蛛的。

    来人看着年纪比琐烬雪小,齐耳的短发让此人看起来异常干练,也许是皮肤呈现小麦色的缘故,长相说不上帅气或者英俊,只能说是有些秀气,身材矮矮小小的穿着一身绿迷彩服。

    “雪姐我们该走了,外面这些孽鬼要开始二次袭击了。”小个子看了看窗外有些焦急提醒。

    “这车上还有些活人,不能只带走李先生,得把他们都救下来。”

    琐烬雪比之前更加虚弱了,脸上的血色几乎消失,可说出这番话时,语气却极其坚定。

    “嘿,看来这次任务要失败了。”

    小个子看了看李三更,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双手交叉不断掐换手诀,开始结印。

    “带我走?要带我去哪?你们认识我爸和我外公?”李三更被之前恶鬼们吓得不轻,此刻语气依旧有些令人不舒服。

    不过琐烬雪没有在意他说话的语气,只是平静回答:“我们之前接到的任务是前往团结县调查孽鬼的等级,只是在坐火车之前,突然接到了另外的任务。”

    小个子插嘴:“带回火车上的李三更。”

    小个子话音刚落,李三更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他又一次腾空而起,滞空停留。

    空中的时间再次变慢,这一刻李三更想了很多,这一切的线索不要太明了。

    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自己的家人,突然出现琐烬雪和她口中的孽鬼,火车里被牵连进去的无辜之人,团结县,铸碑村,仿佛一场巨大的阴谋。

    李三更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断裂的肋骨被扯动让他一阵钻心刺骨,来不及哀嚎。

    因为原本侧倒的火车,在此刻竟然回正了过来,一阵晃动后车窗外的视野竟然有些错觉般的变高了。

    就像是火车开到了桥上。

    李三更站起踉踉跄跄的走到了车窗前。

    向前看并无异样,依然是昏暗的景色,但恶鬼们竟然站在距离火车百米之外不敢靠近。

    向上看并无异样,依旧是一轮弯月挂在天空。

    向下看并无……不对,下面有异样。

    车窗外景色高了一截并不是错觉,车厢外侧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青黑色手脚,如同蜈蚣的截肢般密密麻麻。

    “看到了?”小个子戏谑的声音从后传来,语气中明显带有轻视之意,“以你的资质一辈子学不会。”

    那么接下来,火车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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