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
公主府的一众小郎君们住进了皇宫,一开始是看着什么都新奇。尤其是扎散和阿吉两个在那尔尼蛮荒之地长大的,从未想过原来人也能发挥出移山填海之力,修建起如此宏伟的宫殿。而莱叶作为波雅国的国君,看了真正周朝的皇宫也不得不承认,之前自我吹嘘的什么丝雷吉古国最强盛时的荣光,大概也无法与周朝匹敌。
不过新奇也就是一会的,很快小郎君们就体验到了宫中的不便,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就寝都要听教习公公的安排,穿衣打扮要合规不说,连饮食挑剔都要管。莱叶因为不吃荤食被劝教了许久,若不是见他已经到了孕晚期马虎不得,那教习公公怕是都能将排骨汤给他灌下去。
但要说谁被管教得最多,还当数阿吉这位尼谢贺部的少年将军。他从小在马背上战斗,身子练得颇硬,又因为年轻正是长个的时候,在学习仪态时最为受罪。有次被那教习公公打手板打得疼了,他终于忍不下去,用那磕磕绊绊的周语发火道:“住、住手!我有监国殿下的孩儿,这、这你担当不起!”
谁知那教习公公态度颇为傲慢:“郎主息怒,老奴是为您好,为了等太子登基时,您跟着听封受赏也不会丢了脸面。”
“还有旁人,凭什么只教训我?”阿吉又抗议。
教习公公目光扫过青荬、梅谢、莱叶和扎散,那四人都将头上的那碗水顶得颇稳,甚至莱叶挺着偌大的孕肚还能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就更不用说因为从小训练而根本不必再学仪态的云奴。
阿吉自知理亏,却还是无理力争:“那、那你也敢如此对太子和监国公主吗?”
而那教习公公只道:“即便是当今天子,老奴当年也是如此教的。”
宫里当差的都知道这老太监极难应付,不过阿吉却抓住了他言语中的漏洞:“你只说如此教天子,怎么不敢说教监国公主?”
这倒真将那教习公公问住了。除了她老娘康静以外,谁敢管教那天下独一份宝贝的遐平监国公主啊?何况礼教之规约束的也就是这皇宫里的人,而对于掌管军权的属实也没什么规束力。
但教习公公只说:“遐平殿下自幼娇贵,怎能与男子相比?况且阿吉郎主只有练得仪态端庄,方能讨遐平殿下的欢心呢。”
他这样说起来,阿吉才想到自己最初是与心上人敌对方的将军,同她的感情本就没有旁人深刻,或许……只是因为哥哥的缘故,那人才会收他进房里。这样一想,阿吉也觉得自己在守规矩方面必不能落后于旁人,至少也得争个长处让她刮目相看才行。
于是在之后的训练里,阿吉便绷紧了全身来稳住头上那碗水,一个时辰下来倒是累得不行。然而宫里的晚膳又碰巧准备了他最不喜欢吃的蒸鱼,即便是饿了也让他尝到就想吐。好在教习公公只以为他是害喜,没有细究他挑食的毛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还没等诸如阿吉等异族小郎君们在登基大典上丢脸,雨沐自己反倒出岔子了。
起源是在给小郎君们试穿礼服时,教习公公发觉云奴有些不寻常地慵懒。从小作为奶奴驯养的男子,身子自然会比常人更敏感些,教习公公担心他染了风寒,便叫御医来看了看。这不看还好,看了竟发现云奴又有了一月余的身孕,而顺便再对其他两个生过孩子的青荬和梅谢诊断了一番,发现这赶在这档口受孕的竟还是普遍现象。
这事放在寻常人家,大概也只会责备侧室受孕的时机不妥,撞上了正夫的人生大事。但康明帝留了个心眼,又叫御医给他那宝贝儿子也瞧了瞧。果不其然,即将继承大统的雨沐也有了同样月份的身孕。
康明帝颇为生气,便要将雨沐叫去私下批评,教他认识到身为大周天子的责任,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刻万不能因为自己的家事耽误了朝政。可偏偏雨沐得知自己与另外三个都再度有孕而十分高兴,若不是教习公公拦着,怕是都能将这太子登基同时产生了新生命的喜事传得满城皆知。
不过即使太子有喜的事没传出去,登基大典仍旧受了些许影响。因为雨沐和云奴、青荬、梅谢还在头三个月里要格外注意保胎,礼服自然是要减重,免得走仪式流程时累着小孕夫们。同时由于原本监国公主府的侧室们也要受封,而受封时要跪拜新皇,为安全起见加封的圣旨也要简写一些。
这些为简化流程而进行的杂七杂八的改动,每一项虽不难,加起来却仍有些工作量。一来二去又将登基大典拖了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康明帝自己的孕肚无论用什么礼服都藏不住了,才催着他这宝贝儿子赶紧将交接皇权的流程走掉。
于是这周朝史上流程最短的登基大典便举行了,只是流程虽短,但各个环节却均没有缺,甚至连由掌管军权的监国公主为新皇鸣鼓都没有省略——尽管以温雅的娇弱程度,传统上骑着高头大马横穿绕殿的过程自然被坐车所替代了。同理,因为怕累着孕早期的雨沐,原本应当由新皇自己走过的祭祀先祖社稷之路也大多替换成了坐轿,以至于登基大典流程过半,倒还没有几个参加仪式的官员见过他们新皇的真容。
好在最终新皇登上宝座时,朝臣们在殿前是都看见了的。并且这位安顺帝虽然年少,却言语温和镇定、举止端庄优雅,给大家留下的印象颇佳。
至此登基的关键环节算是完成了,之后便是封赏公主府的侧室们。
监国公主府的侧室虽然身份上是监国公主的小郎君,在礼制上却是由正夫直接管理的,因此便是新皇的直系下属。
而雨沐并没有磋磨侧室的恶习,何况府里的侧室也是他心爱的表姐能瞧得上的,均是心思纯正仁善之人,因此他准备的封赏也颇为丰厚,给现有的小郎君们都准备了很高的勋官职阶:身为新皇亲弟弟的云奴封为正一品上柱国,其余四个梅谢、莱叶、扎散、阿吉均为从一品柱国,按入府顺序赐封号为梅、兰、竹、菊。
青荬因为是温雅的亲弟弟,也已经被封为安和郡王,便无法再以郎主的身份受勋官了。不过雨沐还是特意封了他生的团子为郡王世子,借着登基大典昭告天下以示对他的重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历代同监国公主婚配的皇帝,在登基那次封赏侧室时都颇为慷慨。面首们根据平日里主君的态度,便能大差不差地预测出自己能得封什么样的勋官。
但听到自己竟能被封为柱国,梅谢和莱叶却是十分震惊。
梅谢刚进府便因为言行不当挨了主君的教训,后面雨沐对他也多少有些嫌弃。虽然因为温雅之前忽视了糖豆的缘故,雨沐补偿性地对梅谢多有照顾,但梅谢也没有因此自大地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主君刮目相看的进步。而且紧接着又来了扎散这个八面玲珑的尼谢贺首领,让梅谢见识到了什么样的下属才能令见多识广的太子相见恨晚,便在心里深刻认识到自己确实是空有夕国王子的出身,而对人家没有半点帮助的。
而莱叶就更不用说了。就在登基大典前一天他还是侍奴的身份,不光被主君嫌,甚至还曾经颇惹主人讨厌。虽说历经坎坷最终是与深爱的主人心意相通,但过去犯下的错总归抹不去,能够当个名正言顺的侧室已经是莱叶最大的奢求,至于受封勋官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结果这两人都成了从一品柱国,品阶仅在主君的亲弟弟之下,一时间让梅谢和莱叶都感觉虚幻,仅凭着这几日训练出的仪态才有些无知觉地完成了谢恩。
扎散倒是早就猜到了雨沐的封赏逻辑——在小事上,作为主君对侧室的管教固然因人而异,但在大事上,作为皇帝对下属的封赏却要一视同仁。况且梅谢、莱叶和他与阿吉兄弟俩一样,都是来自周朝附庸国的贵族,就算位分封得再虚高也不会有外戚干政的隐患,反而能彰显宗主对附庸的优待。
在登基大典后,各附庸国也送来了诸多贺礼,只是这对于周朝的庞大体量而言聊胜于无,也仅有象征作用。
不过科其大公送了一座金蛙水法,同之前监国军出使结盟带回来的金鹭水法呈一对,倒让雨沐颇为喜欢。他趁继位之际还能将宫殿改动一番,便把升清殿前的石板撬开又埋了两条水管,再用白玉修了一座池子,将这两座水法摆在了自己——从爹爹那继承来的——寝殿院子里,又在池里养了一群金鱼。
康明帝不喜欢他这改法,觉得水声吵闹,养鱼也不干净。然而雨沐偏说他继位登基就已经是这皇宫的新主人,自己家里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让康明帝颇为生气,直说他成家之后心就野了,被他表姐惯得不听管教。
但已经继承皇位的大儿子说什么也管不了了,康明帝没过两天便与郑夫人办了婚礼。虽说没有请在朝的官员,却请了不少已经辞官的老臣,搞得热热闹闹满城皆知。
顾及到皇族体面,温雅和雨沐并没有出席这场婚礼。但在结束后,蓬莱宫的下人给雨沐送来了康明帝与郑夫人在婚礼上拍摄的银胶片,他洗出来仔细一看顿时有些冒火:他爹明明有那么多款式的婚服可选,偏选了个前襟带明显绣纹的,本来只有五个月的肚子,看着像是孕晚期了一样——这分明就是昭告天下自己马上就要生下新的孩儿,皇宫里那个已经是过去式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