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仙人跳
徐谦从暗道中溜走,宋祁则外出装作与孟尧臣偶遇。
孟尧臣:“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遇见贤弟,我们还真是有缘。”
宋祁:“人言江东有8名景,其中江宁州的画舫游船便是一绝——东湖风月真无价,灯火笙箫常彻夜,难得来一趟江东,宋某也免不了俗。”
孟尧臣热情地拉着宋祁,“既是如此,为兄便尽地主之谊,随我来吧。”
宋祁推辞道:“孟兄真是好雅量,上午才同孟兄切磋了一番酒量,晚上再喝恐怕伤身,不如就此闲坐赏景如何。”
孟尧臣:“哦~贤弟喜爱静坐赏景,正巧我在东湖畔有一处别院,正适合赏景。”
宋祁心中暗笑,他早已洞察了孟尧臣的意图。这所谓的“别院”恐怕就是设好的局,赏的是不是景就难说了。
孟尧臣见他迟迟不答,便道:“周御史和董御史也来过为兄的别院,顺道还在别院墙中题过诗,贤弟可有兴致一观?”
宋祁闻言眼中一亮,看来这孟大人是想与他摊牌了。
于是欣然前往。
到了别院后,如宋祁所料想,并未见到墙面诗词。
孟尧臣本人也以宽衣为由,将他一人撇在院中。
等之许久不来。
远处传来一阵琴音,高山流水觅知音。
曲调弦律在不断的跳跃,时隐时现,巍巍乎若高山之音,仿若巍峨群山,云雾飘渺。
再而如淙淙流水自幽涧而来。
而后曲调婉转起伏,似清泉出谷,一泻千里,汇入江海。
宋祁通音律,极善抚琴,听到此处,不免感叹:“这个音,弹错了”
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宋祁随音而走到一间厢房门口,却见一名端庄秀丽的小姐在厅中抚琴。
最后,曲音由缓而疾,悠扬跌宕,绵延不绝。
一曲终了,小姐起身向门外俊雅出尘,如圭如璧的公子浅浅行了礼。
小姐含羞带怯:“窈娘献丑了,不知公子可否指教一二。”
窈娘臻首蛾眉,肤若凝脂,体态端庄,眉间却不失娇媚,叫人看了不免心生怜爱。
她已得知这是位博学多才的世家公子,故意误拂琴弦引郎顾,果然,他被她吸引过来了。
窈娘泪洒心田,这次终于不是糟老头子了,这小子生的真俊,老娘这次值了。
宋祁浅笑回礼,只淡淡道:“小姐琴艺高超,在下并无可指教之处。”
窈娘愣住,这跟前几个怎么不一样。
窈娘婉转一笑:“窈娘技拙,公子过誉了,孟叔父说公子是琴艺大家,窈娘仰慕已久,能否有此殊荣请公子进来一叙。”
宋祁忍俊不禁,心中感叹孟大人的陷井构思拙劣,他刚来别院,孟大人便不知所踪,还有一个闺阁少女频频误拂弦等着他指教。
谁家闺阁少女会请素不相识的外男指教琴艺?
见宋祁没有丝毫回应,窈娘几乎要质疑自身的魅力,这该不会来的是太监吧。
宋祁见孟尧臣迟迟不来,便生出逃离之意。
看来他会错孟尧臣的意思了,孟大人只是想玩仙人跳而已。
宋祁彬彬有礼:“恕难从命,在下只是一介外男,贸然进入恐怕有损小姐清誉。”
他恐怕只要他一进房间,就会有数名丫鬟婆子蜂拥而入,诬陷他对小姐不敬。
小姐又愣了一下,还真是个难啃的骨头,立马变色:“来人,请公子进来!”
院中角落蹦出来数名大汉,纷纷向宋祁扑去。
宋祁身轻如燕,翩然跃至院中树上,犹如一只飞鸟。
他足尖轻点,树枝微微摇晃,却不见他有丝毫的不稳。
树下的大汉嚷嚷:“这可是孟大人的小妾,你非礼了人还想跑?”
宋祁:“?”
苍天可鉴,我可是连门都没进。
他站在枝头没理会下面的吵嚷,只沉声道:“天色已晚,今日就不同孟兄赏景了,改日再约。”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借力跳上屋檐。
孟尧臣此刻出现,大笑道:“愚兄同贤弟开个玩笑,还望莫要在意。”
宋祁面不改色,笑道:“孟兄的玩笑也同周御史和董御史开过吧。”
孟尧臣道:“是也,不过他们二人可没贤弟这般坐怀不乱。”
宋祁心中冷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剧,我以为孟兄待我真诚,我便也真诚相待
,孰料人心难测。”
孟尧臣拱手致歉:“请宋贤弟让愚兄将功赎罪,来书房一叙,兄有一物,必能解开你心中疑惑。”
书房中
宋祁将手中的账册一页页翻看,眉头不禁蹙紧一分。
里面记录的是江宁这一年来开采冶炼的金矿价值,多达两百万两。
分批次,月份,解送至内廷司,武成阁,昌国公府,何府,豫王府,及闵越【同济会】。
账内注:无需向户部入账。
内廷司是皇室金库,武成阁是皇后的私人金库,昌国公则是早年随先帝一同靖国的大功臣,何相更别提了,朝中一等一的权臣,豫王,封在大周最南部泉州——毗邻闵越,的王爷,当今皇帝的胞弟。
宋祁并不是很明白,内廷司和武成阁同属皇室,为何要分开解送。
而解送给昌国公,他更不懂了,昌国公和何相,视同水火,为何要分他一杯羹?
至于豫王,闵越,他则毫无头绪。
孟尧臣知道他心中有许多疑惑,便一一解释:“金矿是刘知州同豫王殿下一同在山林狩猎时无意间发现的,自然有他的一份。”
“而刘知州是何相的人,何相自然也得分一杯羹。”
“发现金库不上报是杀头之罪,自然要上奏陛下。”,
“大周二十几年前经过数年战乱,国库空虚,两任陛下皆是仁义之君,许诺百姓,天下即是百姓的天下,不是皇帝一人之天下,数十年对百姓轻徭赋税,修养生息至今才有如今的繁华。”
“皇上以明君自居,带头厉行节俭了数年,从不滥用国库之钱以满足私欲,但人总是浮躁的,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面对这飞来之财,岂有不纳入囊中之理?”
“皇后同陛下伉俪情深,给武成阁的那笔钱相当于充盈皇后娘娘的私库。”
“而昌国公的那份,这是陛下默许的,要给他留个把柄,至于闵越那边,日后有空再同贤弟细说吧。”
宋祁三缄其口,私吞金矿,这简直是皇室和权贵的黑料,
孟尧臣:“总之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意思是皇帝陛下在玩权衡之术,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插手了就是影响皇上布局,不给皇上面子。
所以一开始就引他看到私采金矿的场面。
他冷静分析,孟尧臣并未把最真实的情况告知,首先,陛下绝对不会容许藩王和文人之首长期收取一笔这样的财富,所以,豫王和何相,只是他们同刘知州的私下交易。
宋祁:“所以周,董两个御史是不愿意给陛下面子么?”
孟尧臣:“他们哪够格看这种东西,周御史,哈哈,刚正不阿,成天把死谏挂嘴边,这样的人现在不死,以后也会死的很惨,为兄我送他一程痛快,免得日后祸及家人了。”
孟尧臣面露鄙夷:“至于那姓董的,好色,懦弱胆小之辈,他想收了钱不办事,京城有些人就容不得他了。”
孟尧臣好生劝道:“你到江宁无非是为了查案给上面一个交代,说到底,皇帝的面子才最大,死了两个监察御史怕什么?你我联手把这事瞒得天衣无缝,给权贵们一个体面,日后想往上爬还愁没人帮你?”
宋祁垂眸,手指不停摩挲腰间的玉佩,眼睛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孟尧臣给他看这个账册无非是想拉他下水,并不见得多信任他,只是前面两个御史出事,他作为第三个理应安然无恙的回去并完美交差,不然,圣上面上不好看是其次,让江宁太引人瞩目就得不偿失了。
宋祁缓缓开口:“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孟尧臣得意地抚须,笑眯眯道:“这些绝顶机密与君说,算是我与贤弟坦诚相待了。”
宋祁闻言浅笑:“什么机密,宋某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孟尧臣点点头,果然上道:“今日你我不喝一杯,实在是可惜。”
宋祁摆摆手:“您放过小弟,实在喝不动了。”
孟尧臣送他至后门,二人话别。
孟尧臣盯着他的玉佩,通体无瑕,水色丰盈,刻着小小的宋字,道:“无瑕美玉。”
宋祁将玉佩解开,递上,道:“一个小玩意儿,孟兄若是喜爱,便收下吧。”
孟尧臣多看了两眼,将他手推回,道:“为兄最不喜夺人所爱。”
广陵
府衙大牢
刘秀珠被押入大牢的当天,“李超”正经受着刘秀珠肆无忌惮的谩骂。
“李超,你这个骗子!”
“李超,你不是人!”
“李超,你这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