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冤家路窄

    经过酒吧的门口时，他停下来脚步眯起眼仔细地看，里面的饮食男女伴着音乐在跳舞，看起来都很疯狂的样子，灯红酒绿的氛围吸引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他其实犹豫过，那会不会只是一张普通的合照而已？毕竟薛文崎和艾云楠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一起去旅游也不算什么，对吗？

    是啊，他们可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青梅竹马。

    再说，他又不是不知道薛文崎的心思，这个老薛啊，当初早就对艾云楠有心思了，谢仲深怎么会忘记和他的那次深夜彻聊。

    只是他没想到，薛文崎竟然说话不算话。

    不过，也是谢仲深自己说话不算话在先，说好的会照顾她一辈子呢，不也一样？在感情面前谁也别怪谁不讲道理了，爱情这个事情本就无道理可讲。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抬手又灌下一杯啤酒。这是第几杯了？他早就不计数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喝酒，毫无克制，毫无后顾之忧，完全失了平时的理智。

    也许此刻酒精就是他大脑的麻醉剂，喝醉的感觉固然很难受，但是至少可以盖过他心里淌下的伤痕吧。他想着自己是个病人，酒可以把心头的血冲淡，这样伤口也许就不这么疼了。

    既然没有人可以解救他，那不妨尝试自救吧。

    黑夜降临，星月爬上树梢。

    谢仲深的头重重地压在酒吧的桌子上，细碎的刘海压住他紧闭的眼眸，眉头强拧着，是的，他哭了，眼泪不争气地从他的眼角滑过，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桌上，就像尖锐的匕首在桌子上一刀一刀剜过，泪和血浑为一体。

    直到接到白薇的电话，他的意志才略微清醒了一点，之前答应了白薇把六级的英语书借给她。

    谢仲深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晕头转向地挪到了男厕，推开第一个空位就抠嗓子，过了十分钟，终于吐了个七七八八，意识才缓过来一半。紧接着他又缓缓爬起来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二话不说就把整张脸塞进水池里。

    洗完自己的脸，他才敢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不出所料——

    头发凌乱，眼睛血红，胡茬横生。

    “艾云楠，我要你后悔，我绝不会因你而颓废。”

    镜子里的一双眼眸虽则疲惫，却闪着炙热的坚毅，丝毫不减力量。

    然后当晚，他给白薇拿了资料之后，他就给导师发了一则信息。

    “龚老师，感谢您愿意推荐我出国读研，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好了，在年轻的时候还是应该出去多看看世界，多多学习。谢谢您的点拨。”

    艾云楠从厦门回来之后，生活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地球仍旧在公转和自转。好像分手也只是一段插曲，属于艾云楠自己的这部电影还在不停歇地播放，只是谢仲深这个角色在逐渐淡出故事情节。

    同样的，属于谢仲深的电影也在一帧一帧往前，却没有了艾云楠的戏份。这个世界上，多少人的关系如这般各自安好，就像无数条平行线在宇宙中各自穿梭，互不打扰。

    走在毕业季的校园里，见到的每一根发丝都张扬着怪异的自由，像极了黄金周旅游景点的人头攒动。

    毕业的人不一定都快乐，也有不快乐的。快乐的人自然兴奋，那不快乐的人呢？迎合气氛，配合演出，不至于煞风景，格格不入。艾云楠仿佛自己也成了“毕业快乐”的那群人，大笑着定格属于自己的毕业照，留下最后的学生模样，这种纪念大约也是徒然。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此刻，她确实又想到了那个人，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保研成功了吗？虽然两个人在一个学校，但是那又怎样，两个学院离得远着呢。退一万步说，以他俩现在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来看，就算在一个专业，一个班，应该也会视对方为空气吧？

    这样想着，艾云楠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想他，脑海中不禁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好像此刻的孤单尤显孤独。也是，毕业本就是容易放大各种情绪，自己只是有点怀念而已，这是一种正常的分手后遗症。艾云楠总有一套安慰自己的说辞。

    化忧伤为食欲，艾云楠直奔食堂。

    好巧不巧，她刚买完饭端着餐盘找位置的时候，就看到了谢仲深和一个女生坐在前面吃饭。

    突然，那一刻，她的身体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一个她冷静地说，云楠，走上前去，打招呼，不要怕，你们分手了也是同学；另一个她却胆怯地说，快向后转，趁现在没有被看到，快点逃。

    生性威猛的艾云楠自然应该走上前去，可是，那个此刻正在和别人谈笑风生的男人毕竟是自己爱过那么多年的恋人，往事在这一刻迅速闪过她的脑海。分别了数月，自以为的释怀和放下在这一刻都败给了他。

    ——不要看见我，我害怕了。

    艾云楠转身就往反方向逃走，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眼泪也同时掉落在餐盘里，她没有知觉地吃着，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扒着米饭，机械地塞进嘴里，喉咙哽咽得难受，根本咽不下去，眼睛红红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原来自己这么脆弱，原来那个坚强的形象只是自己的想象，原来，我根本无法直面他。

    “艾云楠，你也在这里吃饭吗？”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能帮帮我，我现在没有任何能力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