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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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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火太少了,一晚根本不够用,我再去劈些柴,你在这里等我。”

    安笙靠了会儿恢复了体力,这便起身拍了拍沾了尘土的手。

    厉鸣止叫住她,“我去,你留下。”

    安笙摇头,“天色就快黑了,这山里头危险,你去就是去送死。我有武艺傍身,还是我去最合适不过,你仔细看着火堆,别教它熄灭了。”

    厉鸣止觉得她说得有理,也不再争辩,在安笙回来之前一直拿木棍拨弄着火堆,又四处捡了些干草把她方才坐的位置垫得更松软些。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安笙左右手都提着东西满满当当地回来了。

    厉鸣止转头定睛一看,她左手提的是劈开后拿麻绳捆好的柴火,右手牵着绳子拽着的是个大东西,几乎是拖着往前走。

    他赶紧起身迎上去,靠近了才看到,原来是一只死了的野猪。

    安笙低喘着道:“我回来啦!”

    随后靠近火堆蹲下,对着火焰伸出左右手互相搓了搓。

    山间夜里实在冷得很,她手都要冻僵了,而脸上却挂着极其灿烂的笑容,因为高兴双颊都有些泛红。

    厉鸣止这会儿没看柴也没看野猪更没看她的笑脸,而是盯着她的手看,面色一沉。

    她细白的左手背上多了一道鲜红的划痕,可以看出伤得不深,却还是冒了血珠。

    “怎么弄的?”厉鸣止眉间又起了沟壑。

    这会儿安笙没看他的脸专心烤火,还沉浸在猎到野猪的喜悦中,自然而然地就以为他问的是野猪。无不得意地脱口道:“刚劈好柴,正打算捡时教我看见的,一群野猪朝一个方向跑,估摸着是赶在天黑以前回窝里去。这只落了单被甩在后头,就被我猎到了。”

    她越说越高兴,连肚子都给说得饿了咕咕叫起来,脸上的表情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咱们快把它烤了吧,这肉一看就好吃。也是老天爷眷顾,怎么就那么巧教我发现这只肥猪崽了呢?就说咱们带的那些干巴巴的干粮,滋味哪有野猪肉好啊?”

    安笙说了半天厉鸣止也没接话。

    她以为他是嫌野猪肉不好吃,连忙又补充道:“你没吃过野猪肉吧?信我一回,肉质真不硬。之前我和成非他们在山上就猎到过好多次,烤了吃、炖了吃都特别香,比普通猪肉筋道得多。我当时一看见这小乖乖,直接就两眼放光扑过去了。”

    “用手?”厉鸣止声音冷淡,这才启唇吐出两个字。

    安笙忽然有一点心虚,不动声色将受伤的左手往身后挪了挪,“厉大人神机妙算啊,当时我刚劈好柴,刀被我扔一旁去了,要先去捡野猪早跑了。这畜牲跑起来速度很快的,又熟悉地形,肯定一蹿就没影,我总不好眼睁睁见它从我眼皮子底下溜掉。”

    歪理。

    厉鸣止依旧冷着张脸对安笙说:“靠过来点。”

    其实厉鸣止平日里表情就是这样严肃,与此时区别不大,但安笙就是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于是小心翼翼瞥了眼,依言朝他那边挪了挪。

    应当是察觉到了安笙的紧张,厉鸣止心头一动缓和了下神色,目光赤白地盯着她的左手看。

    “不疼吗?”

    原来还是被他发现了。

    其实安笙没觉得多严重。

    肉身凡胎,疼自然还是疼的,不过也没到令她在意的程度,甚至走回来的路上血液已经自然凝固了,就连她从前练功时不小心受的伤都比这严重,若是跟在战场上负的那些伤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不过,厉鸣止是在关心她吗?

    安笙捋清了思路心底一片敞亮。

    她故意朝厉鸣止弯起红唇,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疼,跟被蚂蚁叮一下没什么两样。”

    安笙不禁想若是换作从前她费尽心思接近他的那段日子,她一定得学着那些娇滴滴的官家小姐抽搭两声,甚至努力地挤出两滴泪来。

    而如今能这般随性自然地面对他,这感觉真好。

    事实就是亲已成了,他已是她的人,这更好!

    厉鸣止瞧着后头安笙发自内心地畅快笑意,心头复杂滋味一言难尽。

    受了伤还高兴,到底在高兴什么?

    这人莫不是个傻的?

    二人并肩坐着烤火。

    厉鸣止在膝头铺上一块白布,思虑片刻后长指虚扶着安笙的左手置于布上,随后仔细拿水帮她清理伤口表面,又从包袱里取来药粉倒在伤口上。

    安笙微蹙了下眉,被厉鸣止发现了。

    “疼吗?”

    安笙舒展眉头,又是一弯唇,讨好道:“不疼。”

    “该疼死你的。”这会儿厉鸣止一见安笙的笑就没好气。

    安笙:“???”

    虽出身乡野但厉鸣止向来是文雅之人,就连上药、拿绸布替她包扎的动作举止都是那样不慌不忙、赏心悦目。

    左右也无旁的事,安笙便又愉悦地盯着他的脸看,这是自与他相识后的两年间她最大的嗜好。

    说出去叫人笑话。

    但有人爱画,有人爱字,有人爱古玩珍宝,她爱看美男又有何不可?

    况且她还只盯着一个看。

    所以不论盛京中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安笙并不掩饰也不觉得丢脸,反而看得更加理直气壮。

    以至于此时伤口都被厉鸣止细心包扎好了,安笙还没回过神来,继续看。

    厉鸣止此人任外人看来虽常是一副淡然姿态,好像凡尘俗欲都与他无关,但其实还是有情绪的。尤其是此时还在气头上,安笙没有半分悔改的样子更令他心里头不舒服。

    于是他的眼神更冷,嗔了安笙一眼,“别看我。”

    安笙顿了顿,以为他被盯得烦了恹恹收回视线,语气也有点委屈地嘀咕:“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那我该看哪里嘛?”

    厉鸣止气道:“看你的野猪。”

    安笙:“……”

    安笙打的那头野猪不算太大,但两个人分食是绰绰有余。

    先是两人各自将拿削好的签子串好的野猪肉架在火上烤。

    这会儿安笙身体的寒气早已被火焰驱散,鼻尖都滚起了汗珠,烤肉烤得毫无章法却兴致勃勃。

    后来厉鸣止实在看不过去,夺了安笙的签子左右开弓一起烤,语气凉飕飕解释道:“依你那样的烤法烤一半肉都焦了,另一半还没熟。”

    没了签子,安笙手上一下便空了,她手肘撑在膝头掌心拖着下巴看他,“我从前也是那样烤的,吃不坏肚子。”

    厉鸣止摇了摇头,还想着方才的事心中不大舒坦,说出的话也是数落,“要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尽善尽美,安笙,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我追求你啊!

    这话安笙憋在心里不说,看着厉鸣止为她烤肉的模样依然风度翩翩,心里美滋滋的。

    过会儿香气四溢开来,野猪肉早被厉鸣止抹了一层油,油珠被烈火烤得不断冒泡溅起,又跌落在除了毛的野猪肉上,直至将肉块烤至金黄酥脆。

    纵是不闻气味光看那色泽都令人垂涎欲滴,安笙简直是双目放光一副期盼的模样。

    方才她好奇地看着厉鸣止从包袱里掏出的小油罐,这会儿又稀奇地看他手在包袱里捞了一阵,掏出个小纸包把里面包的东西撒在野猪肉表面。

    安笙认出了那红彤彤的粉末是辣椒碾细成的末,不由惊叹道:“哇,你出趟远门竟然带了那么多东西,像百宝箱一样?”

    厉鸣止颔首,神态自若地说:“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衣食住行还是尽量打点得舒适些,尽力而为吧。”

    安笙觉得厉鸣止真是和那帮粗犷的武将不一样,从前行军时和她那帮兄弟们风餐露宿也是常事,倒从没想过顺手带上这些。

    不过安笙立马又察觉一处奇怪的地方,“你不是不喜辣吗?”

    是你喜辣。

    这话厉鸣止只是在心头答了一句,面上不动声色状似随意回应道:“喜的。”

    安笙懵了一瞬,她自然不会弄错厉鸣止的口味。

    莫非是十六岁之后口味变化了?

    吃饱喝足过后安笙身子瘫在山洞石壁上双手抱臂懒洋洋地倚着,满脸惬意,还意犹未尽地啧啧嘴。

    厉鸣止掏了快绢布拿山泉水濡湿后递给她,“擦嘴,有油。”

    安笙赶紧正襟危坐接过来认真擦嘴。

    厉鸣止收拾起了残局,举止动作依旧不慌不忙。

    安笙看着他把剩下的野猪肉片成片,又一片一片耐心地在火上烘干,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还没吃饱吗?”

    厉鸣止摇头,“烘干后收入行囊中,你不是嫌干粮不好吃吗?烤好的肉脯带着明天路上吃。”

    “你对我可真好。”

    竟然把她一句不经意的话都放在了心上。

    安笙心里暖融融的,自觉此时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决定给厉鸣止巩固一下她编撰好的过往经历。

    于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说:“你从前也是待我这般好,恨不能把天上的月亮都摘给我。看来不管是否失去记忆,你总会对我动心、难以自拔。”

    说完,安笙自己都忍不住偷笑了下。

    厉鸣止嘴角狠狠抽动,想出言反驳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觉得安笙不仅言行举止和一般姑娘不大一样,就连脸皮都要厚上许多。

    但转过头看见明亮的焰火旁她仰起头的模样,火堆迸溅出的零碎光点倒入了她那双弯成月牙的眼,全无平日里的淡薄与锋利。

    显得既柔和又可爱。

    于是他把话又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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