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左边是狼，右边是虎
如果是平常，婴宁不会在意这么一句随口而出的话。
她正在敏感的时候，忽然觉得陆大夫话里有话，不由地警惕起来，下意识寻找散发香味的来源。
她屋里没有香料，能发出香味的只有苏姨娘刚刚送来的三个香包。
婴宁立刻让庚娘将香包拿到陆大夫面前。
陆大夫闻了闻，解开其中一个香包，将其中的药材倒在桌子上，一一分辨。
一开始还没什么问题，当陆大夫从花瓣中挑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块状物时，婴宁变了脸色。
陆大夫将那块状物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道：“麝香，取雄鹿的当门子。”
两个字犹如一声惊雷，在婴宁耳中炸响，让她如坠冰窟。
麝香是什么东西，街头巷尾的民间女子也知道，那是能致女子不孕的东西。
麝香，女子无孕久用不易怀孕。怀孕的女子用了，极容易滑胎。
这香包是苏姨娘送来的，她不会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所以……她是故意的。
陆大夫陆续将剩下的两个香包全部拆开，里面都被放了不同大小的麝香。
陆大夫道：“麝香久用，使女子不孕。送姑娘香料的人，以后要小心了。”
婴宁脸上一片冰寒，原以为只有秦氏想害她，没想到苏氏也想害她。
如果今天没有请陆大夫来，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香包里藏着麝香，可能还会把苏氏当好人。
陆大夫将三块麝香拿出来，放进药箱中。麝香虽然对女子不好，但可以拿来入药，用在别的地方。
婴宁让庚娘拿一锭银子给陆大夫，陆大夫抬手拒绝：“邱姑娘，你我是旧相识，当初若非你竭力相救，我家女儿已经葬身鱼腹，这银子就免了。”
婴宁见状没有再坚持，让庚娘送陆大夫出去。
送走陆大夫，婴宁清理了地上的残汤，将香包重新包好，放在托盘内。
屋内的危机暂时解除，他要好好考虑与柳氏结盟的事。
……
庚娘将陆大夫送到府门前。
“陆大夫，我还要回去伺候姨娘，就送你到这儿。”
陆大夫微微颔首，庚娘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庚娘离开，陆大夫转身刚要出去，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声。
“陆大夫，请留步，我们夫人有请。”
陆大夫回眸望去，一个俏丽的女子站在他身后，那女子正朝他微笑。
陆大夫凝望片刻，跟着那女子朝琴鸣斋走去。
琴鸣斋内烛火通明。
秦氏端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茶，正等着陆大夫的到来。
陆大夫一进门，朝上首的女子请安：“夫人。”
秦氏眼皮也不抬，懒懒地问：“陆大夫，诊脉的结果如何？”
声音很温和，听在陆大夫的耳中却像一种魔音。
陆大夫眼皮微垂，低声道：“寒毒侵体，以后恐怕是不能再生育。”
秦氏闻言，眼睛倏地亮起：“果真？”
陆大夫道：“不敢欺骗夫人。”
秦氏脸上露出畅快且得意地笑容：“好！赏！陆大夫研制的方子果然不错，当初我爹让你留在京城照顾我，我还觉得爹爹多此一举。”
“现在看这决定果然是对的。若没有你，这些年恐怕也不能保证府内的女人，都不能生下孩子。”
陆大夫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抬起。
秦氏让丫鬟赏了陆大夫一锭银子。
陆大夫接过银子。
秦氏道：“金珠，你去送送陆大夫。”
金珠送陆大夫出门。
陆大夫走后，银珠道：“夫人，其实您不用防着府里的女人。这府里的女人，谁生了孩子不都算在您的名下吗。”
秦氏道：“话是这么说，但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与我齐心。他不让我生，这府里的女人也都别想生！”
砰！
秦氏将杯盖重重扣在茶杯上，发出“刺刺啦啦”的声音。
茶杯里的水溅出来不少。
银珠见状，低头不敢再说话。
金珠将陆大夫送到门口就回去了。
陆大夫要走，又被人叫住：“陆大夫，请留步，我们姨娘有请。”
陆大夫转身看向声音发出的黑暗处，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一个身影，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婢女。
她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陆大夫默然片刻，跟着婢女朝弦月阁走去。
弦月阁内，一名身着桃红衣服的女子，侧卧在软榻上，已经等了很久。
女子看到陆大夫开口就问：“她怎么样？”
陆大夫说了，回秦氏相同的话：“寒毒侵体，以后恐怕是不能再生育。”
女子脸色微变，转头看向一旁的秋水，“不是让你提醒她了？”
秋水神色骤然变得紧张，解释道：“奴婢的确是提醒过邱姨娘了。不知道事情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
女子叹了口气，道：“算了，她自己蠢，就不干我们的事。不能生，正好我也能放心。”
陆大夫低着头不说话。
女子说完又看向陆大夫：“解毒的方子研制出来了吗？”
女子问的解毒的方子，就是解那汤的方子。
那汤不仅婴宁喝过，她也喝过。很多年都没有孩子，一直在找祛除体内寒毒的办法。
陆大夫低着头，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回道：“没有。”
女子失望地叹了口气。
陆大夫道：“那方子无色无味，入体又没有任何感觉，解药十分难调制，一时调不出来。”
女子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让人给了陆大夫一锭赏银。
“陆大夫，如果方子研究出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陆大夫低头应道：“是。”
“秋水，替我送陆大夫出去。”
秋水领着陆大夫出去，出了相府，陆大夫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
那是一枚精致圆润的羊脂玉，只有掌心那么大，在玉佩的正面刻着两个字‘元儿’。
陆大夫将玉佩拿在手里摸了摸，又小心翼翼放回怀里，沿着笔直的道路，朝天和医馆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