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 章 高台施恩众子民
秦逐仔细观看，这妇女的脖子极其粗大，血管暴露，仿佛要炸裂一般。
她的肚子高鼓，如同怀孕了一般，但她瘦骨嶙峋。
她脸庞与双手能隐约看见骨头。
她眼窝深陷，仿佛行将就木。
秦逐茅塞顿开，知道了这是由于缺碘导致的大脖子。
吃观音土导致的肚胀。
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瘦成皮包骨。
紧接着秦逐郑重行礼，“仰相，请你先行救治，我带来的武士勇”。
仰回礼道：“国君不可如此啊。用以治勇之药，极其珍稀名贵，皆是你以后的生命保障。“勇”伤势极重，即使诸多名药下去，也可能徒劳无功。绝不可以”。
秦逐保持着行礼姿势并说道：“我听说救命之恩，是如山一般厚重的。我如果不救勇，跟忘恩的豺狼有什么区别呢？我宁死不作豺狼”。
仰的脸上满是郑重，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国君，你是君，勇为士。士为知己者死，如同春天种下弱小的种子，秋天会结出果实，在冬天枯萎，这是真正的道理”。
秦逐身旁的二十三宾客眼神感激，不过还是一起行礼，齐声道：“请国君三思”。
秦逐明白他们的意思，士为君死，如同春耕秋收，这是规则。
用国君未来的生命去换一个士，这是不对的，这是违反规则的。
秦逐仰望高天，“举头三尺有神明，冥冥有伟大存在于天。我有苍天护佑，今后无病无疾，勇之药于我今后无益”。
仰面色激动的说道：“神在天，不保万全。神爱世人，神之下的子民仍需自力更生”。
秦逐的目光，看向身前的众人，“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治勇此乃君令”。
“谨遵君命”。仰以及二十三宾客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秦逐再次开口道：“仰相，你遣人去寻水，挑于附近的空地处，再让我的子民们去集合，我有大事”。
“遵命，国君”。仰行礼告退，先行往前而去。
秦逐继续向前，两侧时不时出现一些瘫睡之人。
不间断的飘来的臭味，使人恶心欲吐。
很多人断手断脚，有新有旧。
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脖子粗大，肚子高鼓。
他们眼神迷茫，给人的感觉时日无多。
秦逐的心里极其难受。
往大了说，都是人类，物伤其类。
往小了说，这些人都是属于他的财产。
庆幸的是，他可以不再像当初一样，得知自己的猪得了猪瘟，却无能为力。
不用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财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感受绝望的情绪。
这些人他有一些希望救，因为他有猪饲料。
秦逐就在黄土大道上，借着夕阳的余光缓缓而行。
他身边的二十三宾客的眼中满是不解。
许多人张嘴欲言，但看着秦逐的表情与神态，又急忙憋了回去。
突然仰大步流星的走到秦逐身后，行礼道：“国君，水寻来了，请随我来”。
……
大日落下，秦逐站在简陋高台上，借着火把看向台下众人麻木的脸庞。
他们都是秦逐的子民，都已经如此艰难。
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力量用以唉声叹气，仿佛连呼吸都极其艰难，好似行将就木。
秦逐知道分配给他，更低一级的奴隶肯定早已经死伤殆尽。
毕竟连他的宾客，仆从也只能啃黑饼度日，饥一顿饱一顿。
秦逐回想刚才见过的宾客与仆从，近十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大脖与大肚，秦逐还以为他们体格本就如此。
秦逐的目光看见了，装满水的木桶。又看向高台下，生无可恋的众人。
秦逐知道他们已经无所谓了。
完全是抱着能多活一日是一日，得过且过的思想。
秋收刚过不久，便已经这般模样。
如果没有秦逐，不知道他们如何挺过冬季。
秦逐通过记忆知晓，这世界的冬天极其寒冷。
比如位居中心，相对温暖的秦国国都，也需要穿两件绒，再加炭火取暖，艰难的挺过冬季。
即使是王宫的太监也常有冻死之人。
他的父王秦王壮，每年冬天都会开仓放粮，生火发衣，救济子民。
但国都城内的子民，每天还是会有诸多冻死之人，大火焚尸会一直持续到春日。
秦逐伸出右手一压，“静”。
紧接着他身旁的宾客齐声道：“静”。
三十个仆从也随之合声。
台下许多昏昏欲睡之人，被迫醒来，轻微抬起头颅，睁开双眼。
然后他们又低头倾首，有气无力。
不过还是有零星几个人的眼中闪过精光。
秦逐大声道：“仰相，取来饲料”。
“遵命”。仰行礼而去。
秦逐脸色严肃，在每桶内抓入三把猪饲料，混合搅拌。
连续十二桶过后，秦逐站直身体，威严的说道：“今日本君有心救治你等，此事不容更改，你等不可推脱。你等乃本君财产，需服从本君，早治疾病，为本君分忧与耕种”。
紧接着他的宾客与仆从齐声合念，如同人形扩音器。
不过他们将“本君”替换为了“国君”。
声音久久回荡，向四周扩散而去。
台下的许多人眼中出现精光，身体开始颤抖。
数十人，艰难的叩首行礼。
蚊蝇之声开始响起。
秦逐看向仰，行礼道：“仰相请先食”。
仰正身还礼，然后走到排头的桶前，拿起青铜小碗，连喝五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