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办豪宴的窍门
许叟在旁嘻笑道：“鸭子肚里里塞东西，花瓶肚里塞首饰，不如就叫粉头鸭吧。”
一句话顿时让周通脸面红脖子粗，忿忿道：“休的取笑，潘小娘不是粉头。”
江涛瞪了许叟一眼，示意他别胡说。
随后轻声问周通：“你还觉得潘小娘是正经人？”
“她只是个丫鬟，也是被人逼迫，她……她不会害我的，她不会再害我了。”周通红着脸，声若蚊蝇。
江涛问：“你喜欢潘小娘，是吧？”
周通把头埋的很低，想承认似乎不敢 ，想否认又不甘心，憋了半天才道：“那清蒸鸭子起个什么名好呢？”
听到这话，江涛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对这种三拳打不出屁的人真是无奈，他长叹一声，不得不把思路转到起名上来。
鸭子肚里塞物然后清蒸，这种烹调方法在宋代可算创新，但在现代却平常的紧，早就有名字，叫做八珍鸭，不过江涛还是装模作样的想了片刻，问道：“周兄弟，这鸭子里填了几种东西？”
周通答道：“只是糯米与冬菇。”
江涛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扶掌笑道：“咱听过山有八珍，海有八珍，周兄弟大可再塞些东西进鸭腹，比如红枣木耳啥的，怎么也要凑够八样东西，这样就可叫作八珍鸭。”
宋五大声喝彩：“好响亮的名字，这名字配得上，请只管说还有啥菜，宋家班立时准备食材。”
“那就叫八珍鸭好了。”周通似乎对起名不怎么上心，只继续道：“那蟹倒也无需烹调手段，只挑大个清蒸即可，小弟再用蟹黄当馅做馒头，这蟹黄馒头刀工极是重要，连切葱花也有讲究，最好有专人负责切葱姜等，还有烩鸭掌，在调味上万万不可马虎 羹汤就来道鸡舌羹，小弟也曾试着做过，只没用几条鸡舌，但想必也差不了几许……”
周通还在饶有兴致的讲，宋五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僵硬起来，额头也渗出来汗珠，他心里暗暗叫苦，一只鸡就一条舌头，一只鸭也就两个鸭掌，单烩鸭掌与鸡舌羹这两个菜，没有百来只鸡鸭是做不出来的。
四司六局的家宴都是先谈好价钱，宴会完毕后才结账，最多主人满意，另外加些赏钱。
这就是民办四司六局的难处，只有压缩成本才能多赚钱，象周通这般弄，那简直就是赔本赚吆喝。
面对这个腼腆少年，宋五不忍打断他的兴致，只能强忍着倾听，众闲汉脸上也颇为尴尬，他们如此热心的要加入宋家班，一是想着挣点钱，二来是实在闲的发慌，这与周通以烧菜为理想的人可不一样。
周通依旧滔滔不绝的讲着，就听周一勺在门外一声大喝：“这般弄来，怕是要喝西北风了，俺看那鸭子就能喂好赵太丞了，什么鸡舌鸭掌的，待以后给赵官家做菜时再用吧。”
众闲汉闻言顿时哄笑起来，周通再不通世事，也听的懂这是讽刺的话，他本就脸薄之人，一时脸涨的通红，怔怔的不再发声。
周一勺进店后继续破口大骂：“小畜生，当是小孩过家家吗？活到现在吃过几两盐，敢在你五哥面前自夸。”
宋五是在街上讨生活的人，察言观色是拿手本事，自然明白周一勺的心思，于是忙道：
“前辈不必动怒，周兄弟这才叫真本事，咱真是受益良多，还不怕您老着恼，这能耐怕您也没有。”
果然这番话就象挠到了周一勺的痒处，只见他脸色顿霁，从篮中拎出只已褪毛的肥鸭，对周通喝道：“你爱现眼就去现吧，五哥是自己人，也不怕他笑话。”
周通怯怯道：“方才涛哥说，在鸭腹里填上八样东西，可叫八珍鸭，咱正琢磨着那鸭本身肥腻，所填之物需少油脂，这样被鸭油浸润自然就美味，只是一时想不到选那八样山珍。”
宋五道：“这菜周兄弟还需多用心，只要八珍鸭研制成功，那办赵府宴会就有把握，厨司的事全仰仗周兄弟了。”
周一勺听了心花怒放，他挥手对周通道：“用哪些八珍再琢磨便是，你且先去整治吧，再弄些其他菜肴，让宋家班的兄弟品鉴品鉴。”
待周通进了厨房，宋五亲自帮周一勺斟了茶，然后道：“晚辈做这行也十年了，只在寻常百姓家走动，操办富贵人家宴会却是外行，还望前辈教我。”
周一勺笑道：“这种宴席最要紧是让主家觉得体面，这有两种办法，首先就如那不知深浅的小畜牲所说，把食材做到极致，比方用鸡舌羹烩鸭掌，还要按前菜十三行，下酒十五盏的规矩，民间的四司六局可做不到，但二十道菜肴以及果品是必须的，菜肴也不能全然平淡无奇，所以需在创新和上菜顺序上下功夫。”
这番话听的宋五直点头，他本就是干这行的，自然一点就通。
周一勺继续道：“所以自有一套生意经，比如这次的生意，拟了二十几道菜肴，上菜顺序须讲究些，首道菜上橙酿四鲜，那肯定是个满堂彩，这样就能留个好印象，接着六七道菜肴只要中规中矩即可，然后在上个八珍鸭，让主家有个惊喜，觉得这钱花的值，此时宴会也过半场，宾主正是杯觥交错热闹观看歌舞之时，心思全然不再菜肴之上，因此此刻菜肴平淡些也无伤大雅，待到宴会收尾时，再上道大菜，有这三道大菜护持，宴会必定无碍。”
宋五立时就明白了其中的窍门，一场宴会中须有几个抢眼的菜，那么就算其他菜肴平淡无奇，主宾也会觉得体面，而宴席的也可控制成本多赚些。
理清了这个思路，宋五心花怒放，对着周一勺深深作揖：“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多谢指教。”
周一勺摆摆手：“都是些小伎俩，老汉担忧的是最后一道羹汤，富贵人家讲究，点茶是迎客，点汤是送客，因此那道羹汤须下大功夫。”
宋五闻言哈哈大笑：“前辈勿虑，其他尚须担待，唯有这羹汤是宋家班的绝活。”
周一勺大为疑惑，宋五说有绝活，不知指的啥，于是出言询问：“班主说有绝活，莫非宋家班中还有好厨师。”
宋五呵呵笑道：“没啦没啦。咱说的咱那浑家，她不过靠着一招鲜吃遍天，其他不会。”
此时曹小郎在旁道：“正是，宋五嫂子原是渔家女出身，只会烧一道羹汤，可这道菜却从未失手过，每每得个满堂彩，咱敢说，这道菜连樊楼也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