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看家菜
待收拾停当，酒保笑着对小乙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瞧这河虾个个肥大，全部是白灼。”
“真是费心了，烦让邱哥做道鸳鸯五珍脍来，这十文钱算我谢他的。”小乙摸出二十文钱递给酒保。
酒保大喜过望，给邱哥十文钱却拿出二十文，另十文自然是自己的赏钱，于是忙不迭谢着接过，对着众人道：“几位大官人放心吃，下面一切有我照料。”说罢就蹬蹬跑下楼，连那脚步声仿佛都透露着快乐。
牛二见赏钱已出，这才开口：“那有未吃完就给赏钱的，即便要给也是我来，怎能让小乙哥破费。”
小乙笑道：“有甚打紧，这里有个道理，他说接下来全由他照料，这话可大有讲究，小二也确实尽了心，你们瞧瞧这河虾的个头，全部白灼而成。”
许叟很是不解，但不愿让人瞧出啥也不懂的样子，所以矜持着不问。
范通却不顾这套，问道：“这河虾也就是个大，倒也不是啥稀缺货。”
小乙笑道：“范哥还是未入行啊，怪不得酒铺经营不下去，且听我道来，鱼虾河鲜不同于果蔬牛羊肉，渔民打鱼也碰运气，每日多少把握不得，鱼行收购也是价格多变，量少时贵，量多时贱，做酒肆的是必定要囤河鲜的，怎么也要够三天的量，要不如何应付食材短缺，问题也就出在这里，菜蔬肉食可隔天采购，单单河鲜却是耽搁不起，一天后或许就全部翻了白肚，所以酒肆自有一套办法，凡有不甚鲜活的鱼虾，为掩盖其味，皆用大料烧煮之，搞个油辣虾酱煨鱼啥的，还美其名曰特色菜。”
范通的脑袋本就是一根筋的属性，哪里转的过弯来，愣愣的又问：“说虾子肥大也就罢了，还特意说句是白灼， 这是何意？” “我的傻哥哥，亏你还是做这行的，却不知虾本就味鲜，还略带甘甜，要保证其本身鲜美不被破坏，只有白灼才能做到，酒保特意关照说白灼虾个个肥大，言下之意他很尽力照看，端来的都是当日新鲜的大虾，各位别看白灼烧法简单，里面却是大有学问，火候须恰到好处，只略略断生就要装盘，不然就不滑嫩了，大家来尝尝吧。”
小乙说完用镊子剥去虾头虾壳与虾尾，把取出的虾仁在醋碟里蘸了下，然后放进了嘴里。
众人见状赞叹不已，皆道幸好有小乙哥在场，要不可真要露怯了。
小乙嘴上说着不敢当，心里却美滋滋的，其实他只是见过客人如此做派，十千脚店的白灼虾也是头此品尝。
几人有样学样，拿起镊子开始剥虾，生性懒惰的干脆不用镊子直接上手，也就片刻之间，一盘白灼大虾瞬间就吃了精光。
接着也不用江小乙再指点，众人是心有灵犀，筷子齐刷刷指向了那碟青盐鱼鲊。
然后又是一片赞叹之声，皆夸小乙好学问，反把请客的牛二冷落在一边，好在牛二全不计较这些，他此刻脑中只想着一件事：多吃一点就能多捞回些损失。
江涛嚼着鱼鲊，却微微有些失望，这生鱼切片腌制而成的鱼鲊，与南方糟鱼糟鸡类似，确实是咸鲜口感，不过也谈不上如何美味，甚至可以说是淡而无味，可见到伙伴们如此夸赞鲜美，不禁心生疑惑，莫非这大宋人士对“鲜”的要求不高，略略思索后顿时醒悟，自己是从现在穿越而来，有着被辛辣调料浸润过的舌头，被味精熏陶过的味蕾，早就对鲜产生了“抗体”。
“味道如何？”江小乙问江涛，心里还期盼着再次得到夸赞。
“很好吃。”江涛客气的夸赞了句，心里隐隐有些沮丧，哎！穿越时要是背包里有袋味精鸡精啥的，那就发大财了，别说十千脚店，大概连百千脚店也开出来了。
也就片刻功夫，那八个碟子中的菜肴全被一扫而光，而那坛美禄酒却无人问津，放置在了墙边的木柜上。
一时桌上已无菜肴，范通这才想起了碗里尚有酒未动半口，于是端起酒盏道：
“来，兄弟们一起谢谢牛二哥哥。”
众人会意，皆笑吟吟的举盏敬牛二。
牛二赌气不饮，众人也不催逼，皆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许叟咋着嘴唇叹道：“小弟只是个路边摊上说书的，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今日才得尝此等美味，也算不枉做了回汴京人
“正是如此，小弟只流落在汴京做个闲汉，其实也是第一次吃到。”江小乙也是感慨万千。
范通嘻嘻一笑道：“真是三生有幸识得牛二兄弟，请我等吃席，看到不，八个碟子全部吃光，果然美味的紧，下次若想再尝此味，也不知要何年何月。”
许叟接话道：“正是要谢谢牛二兄弟，真是绝妙佳瑶，酒还没喝就把菜吃光了。
牛二听了这话像是被针扎中屁股，一下跳了起来，这话里话外的还是想要添菜啊，急的他忙拿起酒坛，帮每人碗里倒上酒。
“列位哥哥且尝尝这美禄酒，据说这也是十千脚店的……”
话未说完，范通就轻轻哼了声：“什么酒，还称为天之美禄，咱那出门倒你又不是没吃过，倒是那鱼鲊与白灼虾有点意思，不妨再干他一大盆。” 就在牛二无措之际，江小乙及时打了圆场：“这些只是小菜，待会还有佳肴要上，今日邱哥在厨内，大家口福真是不浅，能尝尝他看家菜鸳鸯五珍脍。
江涛正端酒盏喝酒，听到这话差点把酒喷了出来，因为鸳鸯五珍脍实在太有名了，据说有位丐帮帮主身受重伤还对此念念不忘，怂恿徒弟去御厨房偷吃，万没想到十千脚店竟然就有这个。
正想问个仔细，却听许叟先已开口问：“邱哥是哪位？”
江小乙笑道：“邱哥是十千脚店最高明的茶饭量酒博士，安排的好菜蔬，调和的好汁水，真是好手段，特别是那道鸳鸯五珍脍堪称一绝，那道菜需特制蒸笼，刀工与炭火也考究的很，平日也不轻易展露，小弟今花的十文，也正是想让他卖弄此菜，让各位哥哥尝个新鲜。”
江涛听了顿感兴奋，问道：“这菜甚是有名头，可知是那五珍？为何要称作鸳鸯？小乙哥觉得滋味如何？”
“其实……其实小弟还无福消受过，不知道滋味如何，涛哥可以问问酒保。”
小乙脸上一红，这鸳鸯五珍脍他别说尝了，连看都未看到过。
“嗯。”江涛点头称是，心里也是打定主意，别的可以不吃，这鸳鸯五珍脍定要品尝下，到底是如何绝佳滋味，能让武林高手外加美食家的丐帮帮主如此日思夜想魂牵梦绕，又想着这位前辈高人能上华山之巅炸蜈蚣吃，说明在吃的方面老爷子的造诣绝不低于他的降龙十八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