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塔米和茉莉卡
“一号仓三楼39号。”
卡兰在登记表上快速写完，不耐烦的挥挥手，生怕这个达利特呆久了，将房间空气都给污染，刚刚和巴拉德瓦调笑的女监警皮娅，用木棍将茉莉卡驱赶出去。
“不对啊卡兰婶婶。”
一直站在角落里，收纳犯人首饰的女监警，快步走到卡兰面前，看向这位年近五旬的老前辈：“茉莉卡这个名字，只有贵族才能取吧？她一个达利特怎么敢取这个名字？”
她的话让卡兰愣了愣，随即失笑道：“只有一种可能，这孩子的父母不同种姓，跨阶层走到一起，最后被家中长辈除名，成为新一代达利特，而这一代的达利特，是可以取贵族名字的，等到她的下一代降生，就只能取达利特的名字。”
“哦~~~这样啊。”
女监警有些可惜的拉了个长音：“好端端的贵族不当，非要作死体会什么爱情，苦了孩子何必呢？”
卡兰摇摇头也跟着感慨：“让她们多少照顾下吧，那孩子才13岁呢，明天等办公室的将她罪行公布，再给她重新调整牢房吧。”
“再怎么调整也是三楼，二楼首陀罗一楼吠舍，而且一楼和二楼床铺都紧张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
“呜哇~呜哇~”
婴儿哭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茉莉卡缩在墙角无助的四下张望，那双蓝色双眸续上一层水雾，就在她不知所措一个劲抹眼泪的时候，一双黝黑满是老茧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向来人，却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大姐，咧嘴露出一口板正黄牙，脑袋晃了晃：“孩子饿的太久了，正好我还有奶，给我吧。”
“谢~谢谢您。”
茉莉卡赶紧将婴儿递给对方，女囚接过被包裹严实的婴儿，打开后不由一愣，孩子由于长时间被捂着，脸上身上起了红疹，小脸有些枯瘦，但孩子的皮肤却格外白净，特别是那双蓝色的大眼睛。
女囚缓缓坐下，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扭头打量身边的新人，见对方始终披头散发低垂脑袋，出于好奇她抬手掀开新人垂落的散发，随即像触电一样将手抽回。
她抱着孩子起身来到牢房门口，将脑袋探出看向斜对面：“莎莎~莎莎~把妈妈的包裹拿过来。”
“好的妈妈。”
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抱着脏兮兮的布包，来到母亲所在的牢房，女囚接过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些硬邦邦的烙饼碎片，有些还有清晰的牙印，她将包裹递到新人面前：“快吃吧，早点吃早点下奶。”
“谢谢。”
茉莉卡抓了一把烙饼碎片，咬的咔嚓咔嚓响，小姑娘见这个新来的阿姨这么可怜，迈着小短腿又回了自己牢房，拿上母亲的饭盆，跑到靠近楼梯口的水池，舀了一碗清水。
“阿姨~给你水喝。”
“谢谢~”
茉莉卡接过饭盆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可喝着喝着她哭了起来，跟着妈妈委屈的这大半年，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善意，长久以来压抑的绝望，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随着她不停擦拭眼泪，脸上用于伪装的泥垢被擦去，露出原本的肤色，女囚摸着自己姑娘的脑瓜：“莎莎~你就在门口玩，有人靠近你告诉妈妈。”
“嗯~”
小姑娘听话的跑到外面走廊，靠在铁栅栏上四下观望，女囚等对方哭够了，立马用地上的泥土，将对方裸露的皮肤重新抹脏：“你千万不能将自己的肤色露出来，不然你会被监警卖到妓院的。”
茉莉卡一听，赶紧用手在地上抓泥往脸上和身上抹，女囚叹了口气：“咱们女人呐，把这辈子的逆债还了，下辈子就能投个好人家了，你叫什么名字？”
“茉莉卡~我叫茉莉卡博斯。”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面饼：“我的妈妈来自西孟加拉邦，而我爸爸则是达利特。”
“我的天呐~你妈妈居然喜欢上一个达利特？”
女囚的惊呼让茉莉卡有些难堪，她连连摇头：“其实我爸爸原先是刹帝利，或者说我奶奶是刹帝利，后来喜欢上了在家里当佣人的爷爷，不顾反对走到一起，就被家族从族谱上划掉。
就这样他们成了达利特，我爸爸可好看了，后来邂逅了我的妈妈，也就有了我，得到消息的外公外婆要烧死我妈妈，把我爸爸砍头，我爸爸就带着妈妈和我逃到了孟买。
我爸爸会写字算数，就去一家商铺卖东西，我妈妈在家照顾我，本来我以为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年初的时候，我爸爸得病死了，我妈妈怀了妹妹没多久。
处理完父亲丧事后，就进了纺织厂上班，结果被纺织厂的一个男人看上，他~他~他强暴了我妈妈，我妈妈找警察，警察问我妈妈姓名，她不肯说警察就不管她。
那个男人后来变本加厉的欺负我妈妈，还把我家的东西都搬走，不让我吃东西，妈妈生妹妹那段时间，那个男人没欺负妈妈，却想欺负我。
我当时害怕极了大喊大叫，妈妈来拉那个男人，却被他给打的吐血，他还想摔死我妹妹，说我妹妹是赔钱货，我一激动就用剪刀扎他脖子。
等他不动了我去看妈妈，结果妈妈被他打死了，我们的喊叫引起邻居注意，他们见我手里和身上有血，叫嚷着喊警察抓我，我害怕极了就抱着妹妹从窗户偷偷逃跑。
在外面躲了几天，还是被警察抓到了，然后就被送到这里，我想我妈妈，也想我爸爸了。”
她没有流泪，只是轻轻讲述自己的过往，扭头看向一旁的女囚：“姐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又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呢？”
“我叫塔米，比你大了9岁。”
塔米轻轻拍打着女婴后背：“我呀~头胎生了一个儿子，接下来两胎都是姑娘，我丈夫见我老是生女孩，对我越来越不满，正好村里有个大姑娘，好像对我丈夫有意思。
那个姑娘的爸爸妈妈，都在一个刹帝利老爷家当佣人，家里多少有些钱，有一次我晚上实在憋不住了，就打算去村子外头大解，正好碰到他们私会。
我丈夫打算烧死我和我两个闺女，然后娶了那个大姑娘，我不知道丈夫心里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要反抗，不然死的就是我和我闺女。
等我丈夫回来后，我用镰刀割下他的脑袋，带着两个闺女跑出村子，来到孟买警局自首，听村里那些大妈大婶说，不管犯什么错，只要被警察抓住，就不会被村里人动用私刑。
然后我就被关到这里了，等我两个孩子满了6岁，警察会把我的孩子，送到别人家养活，而我就要被关到2号仓，一直关到我死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