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离开
黎梦跟学校和工作室请了假，就连答应马明雪要录的那篇旁白也被她推了。
枕瑾曦一直都没有离开，才子文也从京市赶了过来，两人这次都默契的忽略了对方，没有出现什么紧张的气氛。
黎梦没有让他多留，在黎梦开口让他走的时候，他顺从的离开了。
陈娇娇和张雅来过一次，看望过黎新国同黎梦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陈娇娇不舍得走，是被张雅强行拖走的，黎梦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陈娇娇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跟张雅离开。
黎新国的状况很不好，他很痛苦，很多时候都在黎梦面前强忍着。
黎梦接手了一些护工的工作，亲自照顾他，给他擦拭身体的时候，在他的腹部摸到了明显硬块，他真的很瘦，身上只剩一把骨头了。
这些时候，黎梦表现的一直很冷静，甚至在黎新国疼的难耐出言赶她走的时候，她都能坐下好声好气的哄着黎新国。
直到她见到黎新国吐血，她表现的很镇定，但是给黎新国擦拭嘴边的血迹时，手明显是抖的。
温热、黏腻、鲜红的血
黎梦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她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枕瑾曦终于发现了不对，将她从现场拉开，交给医生和护工处理。
黎梦呆呆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黎新国，又低头看向自己沾满了血迹的手。
她拿衣摆去擦手上的血，一下一下，很用力地擦着手上的血，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枕瑾曦担忧的拦住她，“去洗洗，洗洗就没有了。”
黎梦仰起脸，眼泪无声的淌了满脸，无助又茫然都看着枕锦曦。
枕瑾曦轻轻抱住她，小声的安慰道，“别怕，我在，我在呢。”
枕瑾曦待黎梦洗干净手回来，黎新国这里已经处理好了，黎新国这会儿还醒着，见到她进来，眼睛紧盯着她。
黎梦走上前，将他的手握在手里。
黎新国朝一旁的枕瑾曦笑了一下，然后对黎梦说道，“吓到你了吧？”
黎梦抿着没说话，就听黎新国又说道，“你走吧，我这个样子，你看着也难受。”
黎梦缓缓俯下身，额头抵在黎新国青紫的手背上，哽咽道，“我不走。”
黎新国泪眼模糊着，手轻轻动了动，担忧道，“那你记得去看岑医生，爸爸很担心。”
他记得岑一声说过，她妈妈死时的场景给她的影响太深刻，是导致她生病的起因，而自己刚刚吐血肯定会让她想起那件事的。
哎，他放不下啊！
黎梦胡乱的点了下头，俯下身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枕瑾曦听着两父女的谈话，微微蹙起眉来。
夜里，人都睡下了，叶瑶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混着水吞了下去。
枕瑾曦闭着眼假寐，偷偷看了一眼后，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从与黎梦相遇他就感觉到了，现在这种感觉越发明显了。
黎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高挂的弯月。
那孩子去上学了，住在托管那里，不知道他有没有见过黎新国吐血？
该是有的吧，不然也不会哭着给自己打电话，那小鬼肯定也吓坏了。
他们都没有妈妈了，可能很快就会没有爸爸了，真是一样的可怜呢！
黎梦抱着双臂，觉得这个冬天特别冷，跟妈妈走的那年一样的冷。
枕瑾曦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黎梦身边，轻声道，“去睡一会儿？”
“不了，睡不着。”黎梦将目光收回看向枕瑾曦，“你明天回去吧”
枕瑾曦朝叶瑶看了过来，叶瑶的话就此顿住，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瑶再次说道，“你不用这样的。”
“公司那边有张海在，你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枕瑾曦解释道。
其实，他这些年最难过的一件事就是当初乔姨走的时候，他没能陪在她身边。
这些年一直放不下的又何止他一人呢？
房间里，只有黎新国在服用了止痛药后睡了过去，躺在病床上，胸膛微弱的起伏着。
天空中的繁星一点点退去，远处的天边亮起一抹红霞，又将是新的一天了。
黎梦在潞城的第十天，当晚，黎新国服用了止痛药后，拉着黎梦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爸，你睡一会儿吧。”黎梦轻声说道。
黎新国固执的摇了摇头，“我想说说话，想多跟你说说话。”
“好，我听着。”黎梦眼眶发酸，垂着眸，温柔的看着病床上已经瘦的没了人形的男人。
黎新国东说一句西说一句，一会儿说起黎梦小时候，一会说起黎梦不在的这几年。
黎梦仔细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安静下来。
窗外下起了雪，纷纷扬扬，一会儿就将地面完全盖住了。
三日后，潞城云山的墓园，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一行黑色衣服臂上戴着白花的人矗立在一角之地。
黎梦静静地站在墓碑前，沉默地看着黑白照片上那个俊朗的中年男人，耳边是黎梓阳抽抽搭搭的哭声。
身后除了枕锦曦，还有好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安静的看着墓碑前的姐弟两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梦转身朝身后的几人鞠了一躬，“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陈娇娇眼眶发红，摇着头道，“梦梦”
“我没事，别担心。”黎梦说完，将目光转向唯一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还没开口，女生便走了上来，伸出手将她抱住，“梦梦，你哭一会儿吧，别忍着。”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周围几人都听到了，枕锦曦和张海同时别过头，张雅低下头掩饰夺眶而出的眼泪，陈娇娇伏在高新阳肩头低低哭出了声。
黎梦抬手回抱住她，头抵在她的肩头，喃喃道，“夏莹，他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我，还是不哭了吧，省的他牵挂。”
夏莹手臂收紧，泪水无声的溢出眼眶，这样的黎梦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从黎叔叔走后一直到这场葬礼结束，黎梦在他们面前一滴眼泪没掉，这不正常，她宁愿她现在歇斯底里的哭一场。
将那些难过、伤心、愤恨都通通发泄出来，也好过她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