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英雄
杜洋仍然与李默在对峙。
气氛沉凝的像水，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在空气中悄然蔓延，两方的人都是紧张万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两人之间的下一句话，很有可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海盗们还好一点，毕竟他们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劫掠与屠杀，这样的情况非但没有让他们感到恐惧，反而是血性大发，更加想要与面前的李默狠狠的打一架。
而远山号一方的人，早就没有了战斗的热血与心气，只想着安全的渡过这件事，然后早早的到达钟灵岛。
若不是被李默的实力所震慑，他们可能已经合力逼李默交出曾琪了。
“呵呵，看起来你很纠结？”李默突然笑着对杜洋说道。
杜洋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哼！我纠结？我只不过是在考虑，你值不值得我花这么大的代价来铲除！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李默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你说的没错，你们的确是蚂蚁，但是……有一点你弄错了，我可不是大象啊！”
他当然不是大象，而是一头远古巨龙。
杜洋怔了一下，没有弄明白李默说的“不是大象”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在意，而是冷冷的看向了大副：“既然他不愿意谈，那么就换个人吧，我觉得你们也许更通情达理一点？”
大副目光一闪，隐约猜到了杜洋的意思，但仍然问道：“你想说什么？”
杜洋瞥了李默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个人是不想再继续这场无意义的争斗了，只要把曾琪给我，这件事就这么结束。”
他话锋一转，“但是，这位李默……李公子，却显然不想这么做，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把你们这么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也根本不打算尊重你们的意见。”
“你们想活下去，但是李默却并不是跟你们同一个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如果你们能与我们一同拿下李默，并且把曾琪交给我的话，那么我的承诺也一样有效。”
“想想看吧，是继续让李默来代表你们，还是你们自己选择呢？想活下去，还是想跟他一起，做无谓的斗争，然后一直奋战到死？我觉得……你们心中应该都有答案吧？”
杜洋慢悠悠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而且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
乘客与水手们顿时骚动了起来，隐隐的都有点意动。
李默拒绝了杜洋的条件，也就是想要再与血刀海盗团开战，也就是继续送死，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答应呢？
但是曾琪在李默的手里，而且刚才他们还被李默怼了一顿，所以一时间都没有动这样的心思，只是想着看看李默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下意识的就将他做为了所有人的头领。
而现在，杜洋的一番话，却是点醒了他们。
李默怎么能代表他们所有人呢？
你说不交就不交？
这么多人的命，就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全部葬送吗？
于是，很多人的眼神都变了。
既然李默不答应，那么……像杜洋说的，把李默也给杀了，然后把他和曾琪一同交给杜洋，那这件事不就了结了吗？
只要把李默解决掉，他们今天的噩梦也就能够就此结束了。
一想到这里，乘客们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本来还想着如何避战，但是现在要对自己人动手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个个的都精力充沛。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种气氛的变化，海盗们都觉得胜券在握，而杜洋的嘴角则是扬起了一抹畅快的笑容。
“李默啊李默，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非常清楚，为了活下去，这些乘客们会毫不犹豫的对李默出手！
这就是人性。
所以杜洋一点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等着他们爆发的那一刻。
李默受到攻击，那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等他反击的时候，杜洋就带着手下一拥而上，把李默给围死！
两边加起来也两百好几十号人，李默要是能打的过那就真是有鬼了。
等收拾完李默，其他的乘客们还是一样要死，只不过到时候是会后悔还是愤怒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杜洋冷笑了一声，玩弄人心而已，谁不会？
一个小毛孩，跟他斗？
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诱惑，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希望，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所谓的同伴抛弃，来换取自己的生存！
杜洋在海上纵横了几十年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杜洋看向了李默，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还能够继续镇定下去，想来这个时候已经是吓坏了吧，刚才同一阵线的同伴，居然想着要对自己出手，这种感觉相当的不好受啊！
但是，他失望了。
李默仍然稳稳的站在原地，仍然用那种讥讽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仿佛根本不在意乘客们的骚动。
“还这么镇定？”杜洋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就舒展了开来。
李默当然很镇定。
杜洋试图策反乘客与水手的确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但是这也仅仅是给他带来了些许的惊讶，不足以让他惊慌失措。
一头远古巨龙，会在意他的对手是一百只蚂蚁还是两百只吗？
到了他这个实力，面对比他实力弱的对手，那就是全方位的碾压。
海盗们，加上船员们一起上，也不过是多费一点时间而已，要不是怕把这船只弄坏，他一招也可以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当然，也还没有到一定要杀光的地步。
但是，只要乘客出手了，那李默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李默镇定，刘子涵却是有着紧张，她相信李默的实力，如果打起来的话，她肯定也是站在李默的这一边。
但是，她不想对那些乘客出手。
这种感觉，很不好。
乘客的骚动越来越强烈。
可以说，他们的情绪都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即将爆发出来！
他们还在克制，是因为大副以及其他几个实力强大的乘客没有发表意见，其他人也不敢贸然动手，毕竟李默的实力有目共睹，谁也不想第一个上前当替死鬼。
大副双手紧紧的抓着栏杆，目光不断的在杜洋与李默身上游走。
如他的眼神透露出来的一样，他的内心的确是在痛苦的纠结着。
该如何选择？
放弃李默，然后赌杜洋会信守承诺？
还是说，跟李默站在一起，跟杜洋硬拼到底？
扪心自问，大副肯定是想要活下去的，没有哪个人愿意死。
有机会的情况下，他们肯定要努力一把，就算机会渺茫。
“对不起了！”
大副闭了下眼，然后咬了咬牙，就要准备出手的时候，身旁的二副，却是双眼通红的一把摁住了他的手，缓慢而又强硬的压了回去。
“老严，你……”大副惊愕的看着他，二副不可能看不清楚形势啊！
用一个人——不，两个人的性命，换取剩下的人活下去。
一比一百。
这样的数学，谁都会算吧？
哪边更重要还用说吗？大副之前的挣扎，也只不过是徒劳而已！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条件，也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而放弃自己生存下去的希望。
二副不可能看不懂这些！
“不能！”二副面色涨红，语气缓慢而坚定，“绝对不能这么做！”
“你疯了吗？！这里有上百个人，你要为了一个人让这么多人陪葬？！”大副也怒了，直接逼到了二副的面前咆哮。
他指着周围的乘客与水手，“看清楚了，上百个人！”
旁边的修士们也是面色各异，但是一个个的都显然是站在大副这边的。
二副没有咆哮，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知道，刚才是他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他，那我们现在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你现在，要对我们的救命恩人出手？”
他也毫不示弱的逼近大副，两个人的鼻子都几乎要碰在一起了。
二副死死地盯着大副的眼睛，“周中奇！如果你要动手的话，那就把我一起杀了吧！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答应这种扯淡的条件！”
大副一下子愣住了，二副一向脾气温和，从来不会直呼他的名字。
而现在，二副直呼了大副的名字，也就意味着在他的心中，大副已经不是他的上司，更不是他的兄弟了。
大副的嘴巴张开又合拢，合拢又张开，却是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他艰难的避开了二副的目光，不敢与二副对视，那两道目光像是两根无比尖锐的刺，直接刺穿了大副的一切防护。
杜洋的嘴角带着一抹嘲讽，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的争吵。
这样才对嘛！
越是争吵，就越是能够体现出他们有多么的纠结。
最好是打起来！
杜洋制止了其他海盗的动作，示意他们静静的看着。
大副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沉声道：“你要搞清楚，这里有一百多个人，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人，把所有人的性命都葬送？！”
“这不是数学题！也不是比大小！”二副突然爆吼了一声。
“因为他只有一个人，所以为了另外的一百个人就能放弃他？那么如果我拒绝的话，是不是你也想要把我也一起杀了？”二副咄咄逼人，宛如一头暴怒的雄狮。
大副的眼神颤抖了一下，二副的话直击关键，让他根本无法回答。
如果按照大副自己的说法，那么也要把二副给杀了！
两个人，换剩下一百个人活下去，也是非常值得的！
但是，大副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他能够对二副出手吗？
大副没有说话，但是态度明显的有所转变。
二副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一个人，两个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杜洋要的是三十个人四十个人呢？！到时候，你会不会说，用三十个人的性命，换剩下七八十个人活下去，也是值得的？你说的出口吗？！”
大副下意识的就说道：“这不一样，他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二副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就是一个人的价值比一百个人更低吗？一个人就可以被随意的抛弃吗？在你眼里，原来人也是能够量化，能够做价值对比的吗？”
“……”大副说不出话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七十个人活下去的价值也比三十个人更高啊！”二副又提高了音量，“到最后是不是要放弃四十九个人，来保证剩下的五十一个人能够活下去？！”
大副没有说话，二副又目光凶狠的看向了其他的乘客，“啊？！说话啊，你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人答话。
被他看到的人，没有一个敢与他对视的。
二副昂首挺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大声说道：“我，严宽亮！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狗屁条件，李默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条命去报答！”
他转身跳了下去，落在了李默的身后。
“来吧，来杀我！想要动他，那就必须要先踏过我的尸体！”二副对着所有的人怒吼，“我会死，但是老子无愧本心！哈哈哈哈！”
还是没人说话。
但是，在二副的一番怒吼之下，气氛在悄然的变化。
李默有些意外的看了二副一眼，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这船上，还是有些人没有失去理智。
大副一言不发的低垂着头，刚才二副最后看他的眼神，充满着失望与愤怒，那个眼神让他仿佛被掏空，浑身无力。
“我……真的做错了吗？”
一片沉默。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魏老头也缓缓的来到了李默的身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他的意思也相当的明显了。
“周大哥……”
听到有人叫自己，大副抬起了头，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水手。
年轻人咬了咬牙，“对不起了周大哥，李公子也救了我，我不可能对他出手！我想活着，但是我还有良心！”
说罢，他冲着大副抱拳行礼，转身也来到了李默的身后。
大副无话可说。
然后，一个接一个，乘客，水手，越来越多人站在了李默的身后。他们有的人是被李默救过，有的人是被二副的那番话打动，但是他们都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也许，他们都怕死。
但是在这一刻，他们的精神与勇气，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其他人。
看到他们尽管颤抖，却依然站在李默身后的样子，其他的乘客水手们，都是不自觉的感到了一种羞愧！
什么是英雄？
尽管恐惧，尽管害怕，但是他们还能够鼓起勇气站出来。
他们就是英雄！
杜洋色变，海盗们则是色变，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出乎意料。
他也不是第一次逼着他们自相残杀了，但是这样的场面却是头一回！
尤其是，那些人的眼神都还带着恐惧，但是却依然能够坚强的站在李默的身后，这一点让杜洋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撼。
李默转头看着这些人，嘴唇动了动，认真的向他们说了声谢谢。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屠杀的准备，但是二副以及魏老头这些人，却是让他着实惊讶了一下。李默清楚，要做出这种决定，他们的内心一定是无比的煎熬。
也正是这样，他们才值得尊敬！
二副咧开嘴，“李公子说的什么话，我严宽亮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你救了我，我当然不可能做出那种下贱的事！”
“下贱”这两个字，他说的格外清晰，格外的大声。
区区两个字，却像是一根锐利无比的尖刺，狠狠的戳进了大副的胸口，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其他的乘客水手们也是脸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副说这话，不就是说的他们吗？
杜洋冷冷的看着李默，还有他身后那三十多个修士。
片刻后，他终于抬头看向了大副，“这么说，你们已经决定了吗？用这三十七个人的命，来换取你们剩下的人活下去的机会？”
大副身后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大副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洋心中有些焦急，补充道：“你们要想好了，是为了一个与你们没什么关系的人送死，还是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还是没有人说话。
二副刚才的那番话，以及那些人的举动，已经让大副还有他身后那些修士都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以及深深的羞愧。
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再对李默他们出手了。
用他们的命，换自己活下去？
到了现在，他们也已经没办法再答应杜洋的条件了。
大副缓缓的抬起头，满是横肉的脸是那样的平静，他盯着杜洋，说道：“不用再问了，我已经不会再做错事了。”
“来吧！”他突然双眼通红的咆哮了起来，“杜洋！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要我们交人给你？那你就来拿吧，来个鱼死网破！”
“我，绝不妥协！”
说罢，大副手中突兀的出现一根铁棍，战意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