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逐浪者
陈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回到了那座岛上。熟悉的蓝天和耀阳，熟悉的演武台，对面是熟悉的持枪的身影。
只不过角色被互换了一下，现在是自己成为老师，去教导学生了。
颇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怎么样，尼克。准备好了吗？”陈云说着，便已经横出了一只手，握着的剑刃直直指向了尼克。
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进攻。
“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
话音刚落，尼克便动了。
高大的白虎猛兽摆出了如同猎食般的姿态，庞大的身躯顷刻间电射而出。只一瞬，破空声和水流被急剧压缩后的湍急之声侵入了自己的耳畔，同样庞大的阴影侵袭而上，高举着长枪刺下！
砰！
何等的巨力。那返祖之后应运于战士而生的体格便具备了强大的力量和破坏力，一枪下去，哪怕是陈云双手的刀剑去瓦解了他的力量，却依旧被撞得后退了几步。
鞋面在地板上磨出了划痕。
锋刃之后的兽眸略显错愕，似乎是惊诧，为什么自己这一枪被挡住了。
却没给他理解的时间，陈云忽地抛弃了刀剑。当一手擎住那不属于自身的水流后，却令那暴躁的水变得如同婴孩般温顺。不知何时凝聚而成的重锤被陈云握在了手中，被他猛地朝前一递！
砰！
水的重压被尼克用另一只手给挡住了，然而脸却变得涨红。自那攻击中，他察觉出了不该有的力道，手臂青筋青筋毕露。
被砸得后退几步的尼克显然愣了神，不知是在疑惑原本还是用的刀剑，怎么现在又变成了锤子。还是为什么这看似轻飘飘的一锤，会有那么大的力道。
就像是水真的化为了钢铁一般。
以及，为何在陈云的手中，会如此的得心应手？！
“别愣神，上课要专心。”
耳畔传来陈云的提醒。
手上的重量顿时一轻，同一时间，有无穷的警兆自内心中升起。
长枪横扫，可是不知陈云早已腾空而起。双手举于身后，寸寸水流交汇，庞大的斧刃便裹挟着风势划下。
「这又是什么？！」
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自己所扫出的长枪便被陈云所劈得粉碎，逼得自己再后退了几步。然而当再次幻化出一柄长枪，甚至还没有摆正架势。陈云的又一招便又接了上来。
斧刃在劈下时就已经化为了水流。双刃在陈云回身时接续而上，灵巧如同游蛇般绕过了长枪，直取尼克的胸膛。
势如狂澜！
带出一片片的水流。
再退一步后，却看到了陈云那冷静的眼神，又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陈云所说的教他们点不一样的是什么东西。
这何止是不一样！这简直就不像是安德烈大公教出来的学生！那完全有悖于长枪的战法，那一步又一步环环相扣的变化和攻击，哪怕是自己都从未见过！
仅此体验了一次过后，就难受得无以复加。根本猜不出也拿不准接下来会是什么武器，会是如何出招。只能被动得去防守。
眼睁睁地看着进攻的节奏落入对方手中。
勉强抵御了陈云双刃的数十次进攻，狼狈地招架着。很快那一寸寸水所化成的锁链捆住了巨大的船锚，在自己的认知中甚至不能算作武器的东西朝着自己砍来。
「这又是什么啊？！」
尼克狼狈躲闪，默默擦拭着心中悲伤的泪水。此刻的他只想追问陈云一件事。
「这也算武器？」
「这也算武器？！」
同时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貌似要退无可退了。后面就是演武台的边缘。
「接下来是什么呢？」
「难选啊……」
陈云思考着，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学生尼克用的好像是长枪。
「对啊，自己怎么把从老师那学来的最老的本行给忘掉了？」
于是下一刻。
凌厉的目光直射着尼克的虎眸。那一瞬间，此次切磋中最为庞大的压迫感和危机感便侵袭而来。
几乎让他浑身炸毛。
无比熟悉的长柄武器朝着自己刺来，那是长枪，自己认得出来。也是最为简单的平刺。
然而那其中所蕴藏的威力，以及压力，却如同在维多利亚时，自己的父亲所刺出的那一枪一样。
不！甚至要更胜于他！这般模样，这般动作，简直与那映象之中，所见的安德烈大公如出一辙！
于是，又有兴奋感自心头丛生，握住的手臂骤然用力，奋力一挡！
步伐稳住。
溅起的烟却飘散在了演武台之外，止一步。
两柄水枪在空气中交汇。
“挡住了？”尼克看着被自己所挡住的长枪，不由得一喜。可是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说道：“您，收力了？”
“不然呢？”
陈云自前刺的动作中恢复站立的姿态，随手撤去了长枪：“我说过的点到为止，总不能真的让你掉下去吧？”
……
……
演武台旁。
“你们……有谁见过安德烈大公是怎么样战斗的吗？”盖茨纳看着演武台中央两人的切磋，下意识问了一句。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大公三十年前就离开了维多利亚，那个时候，我们好像都没出生吧？”维丽娅疑惑道。
伊薇娅轻声开口：“不过，世人皆知鸢尾花大公是一代的枪术宗师，水元素魔法的集大成者。”
“于是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学生会继承他的一切学识。不过从我们这位老师的情况来看，貌似不太一样。”
回想起陈云施展的每一种武器和每一次的进攻，似乎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路数和节奏。按照东华的意思来说，大概是浑然天成？
但正因为是这样，才看不出和大公是同一条路子。一位枪术宗师的学生，却丝毫没有继承他在枪术一道的天赋，反而将路走的如此繁杂和花里胡哨。
“可是，别忘了安德烈大公可不只是一位枪术宗师。他远扬的威名，和惊世骇俗的战绩，可都是来自……”
——「逐浪者」。
那张「殉道之途」当中的卡牌。哪怕在殉道者当中，也有不少的人将能否被印在卡面上而视为荣耀，也有不少的殉道者对于能被印上卡面之人的事迹而感到认可。
无关于等阶，无关于体系。只要你所做出的事迹足够的惊世骇俗，或是万人所仰，那么即便你只是一阶的殉道者，都有着被印为卡牌的机会。
近十年时间，收罗了近百位的殉道者，六阶的却只有寥寥数十人。而当时身为六阶水魔法师的安德烈·莱恩·鲁修斯，更是其中最为妖孽的存在。
在水墙还未突兀竖立的二十年前，海洋不知因何而暴动，无数于海洋而生的魔兽掀起了犹如覆世般的巨浪。
然而就在九阶的强者还未赶到时，那巨浪即将要吞没了沿海之时。时任维多利亚海军少将的安德烈刚刚归航，便又独自一人突入了那海浪的核心之中。
准备独自拖住那掀起巨浪的祸手——三只成年的九阶海洋魔兽“维基萨尔”。
海蛇一样，却有着庞大的身躯，传说属于巨龙的魔法系亚种。而其中九阶的存在，更是海洋绝对的霸主。九阶的存在无论如何都能翻动天地的异象，三只九阶的魔兽才能掀起这样覆世的巨浪。
而彼时的安德烈不过六阶。
原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已经做好了赴死拖延的准备。可是未曾想却等来了最为珍贵的支援。
当阴雨之中出现第一缕光时，圣歌的欢颂下，维多利亚的权重降下，汇于其身。
费尔德的定律于海洋之上展开，将其中的万事万物都圄于框架之内，
而自古老的沉淀之中，波旁的威权也昭示在了这片海洋之上。
“那是什么？”当时的伊薇娅是如此好奇地朝着自己的父亲发问的，只不过凯斯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那是什么？”陈云是这么向卡特发问的，卡特当时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话：
“那是真正的，举国之力汇于一身。”
三个国家，就是三个国家的力量汇聚在了安德烈的身上。
那么战果是什么呢？
非常的微不足道，只不过是海浪平息，雨过天晴，死了三个掀起了这场海浪的罪魁祸首罢了。
此后的一个月内，安德烈领着一支舰队，在依旧翻滚的海洋上，游走于各个国家的领海，肃清了余下的魔兽和灾孽，使海洋重归于平静。
而让安德烈声名远扬的，却是在费尔德回收了定律后，以炼金术师的技术将刻录在其中的，安德烈的作战英姿给制作成了映象，最终在西方各个国家都大卖特卖……
据说赚到的钱，甚至填上了将定律交出去的那段时间里所燃烧的经费和国库，还有富余……
同样的，三个国家毫无保留地借助了自身的力量，对于他自由遨游在国土的领海之内，这是有多大的人格魅力才能让他们如此的信任？正是这样广为传颂的事迹，才有了「逐浪者」，才奠定了为安德烈打破先例，成为大公的基础。
就如时至今日一般。鸢尾花大公，仍是众多年轻一代的崇拜者。
“别忘了，大公可同样是一位强大的水元素法师。”
如果陈云在这里听到他们的闲聊的话，大概会颇为认同地说出什么“一个60级的水元素法师在三个强大的个人增幅，场地增幅和地方削弱的buff下干掉了三个100级90水抗的boss，也确实很牛逼。”之类的又是让她听不懂的话。
“没准，陈云老师他所被安德烈大公所看中的，是他在魔法上面的天赋呢？”维丽娅小心翼翼地说道。
“魔法上的……天赋？”盖茨纳怀疑道。
一阶殉道者的等阶在他的眼中尤为的显眼。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伊薇娅转头盯着他，轻声说道：“哪怕魔法师相较于元素使来说确实是大体系。可是一位一阶的水魔法师，如何能够去压制一位三阶的水元素使？”
“诚然他们并非是以传统的魔法师的方式在切磋，可是一位一阶的魔法师，又怎么能信手拈来三阶魔法师才能学会的化形术？又怎么做到在不断的化形重组的过程中，没有一点魔力枯竭的迹象？”
“这……”这么一说，盖茨纳也确实发现了端倪。自己就是二阶的火元素的魔法师，同时也是在二阶就学会化形术，并熟练运用的佼佼者。
可是哪怕是自己，在化形时也是千难万难，并且仅仅五六次就会魔力枯竭。
可是刚刚陈云的化形术何止是信手拈来！随手一握便是一把武器，更是能随意构成船锚这种精细的结构。
十次，还是二十次？不断的进攻，不断的变化，被提醒了之后，盖茨纳才开始怀疑人生。
「这tm的是一阶？」
“您是说，他在藏拙？”盖茨纳试探着问道。同时眼神微动，暗自记下这个信息。
“谁知道呢没准安德烈大公给他留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伊薇娅瞟了他一眼。
维丽娅左看看，右看看。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叹息。
「怎么才第一堂课，就开始针锋相对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