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游行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到维尔根市吗？”餐桌的另一边，一个戴着贝雷帽，套着宽大带补丁的亚麻外套的小男孩正看着陈云，一双眼睛闪烁着精光。
瞧着那与某人初见时相同的眼神，陈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陷入了沉思。
「这句话，总感觉似曾相识啊……为什么总有人看得出来，我是第一次来维多利亚的呢？」
见眼前的先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于是男孩更加殷切地说道：
“我从小就在这座城市长大的，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当然！我是说如果你缺一位向导的话……”
「向导啊……」
陈云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发现他除了那一顶帽子之外，身上所穿着的衣服都打着不少的补丁，还很破旧，显然是穿了很久。
而且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体却比同龄人要瘦弱，脸也是蜡黄的，显然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于是陈云笑着翻出了那份《指南》，道：“可是，你有信心做得比这份指南上的更好吗？”
“当然，先生！”小男孩顿时来了精神，“它可不会告诉你，哪家宾馆最为干净和实惠，也不会告诉你哪家餐馆的价格最便宜最好吃！”
“城里许多私家侦探的住所我也知道，丢了东西或是需要调查什么时，我也能够帮助您联系他们！”
“我甚至还知道维尔根市绝大多数公司的位置，如果您想要找工作的话！”
一股脑地脱口而出后，小男孩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期待着陈云的回答。
“很不错！我现在正好缺一位对这座城市足够理解的向导！”陈云惊喜地称赞道，“那么向导，还不知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约翰！您可以叫我约翰！”名叫约翰的小男孩兴奋的满脸通红，心里还在雀跃着。眼前的先生似乎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呢！
“那么……”陈云招了招手，示意餐厅的侍者过来，然后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约翰，“请为他也上一份和我这个一样的。”
侍者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然后陈云转头便看见了一脸纠结的约翰。
“算我的。”陈云笑了笑，“毕竟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工作呢？”
约翰脸上的表情微松，接着面露感激之色。
“不过……”陈云很快又以严肃的口吻说道，“倘若你这个向导不太称职的话，我可是会辞退你的。到时候，可一分钱都拿不到。”
“先生！保证让您满意！”约翰将身子一挺，用很是自豪的语气说道。
……
……
吃完饭后的两人在街边踱着步，陈云好奇地东张西望，东方人的长相吸引了不少人好奇地望过来。
约翰则亦步亦趋地跟在陈云的身边。短暂的接触后，他基本能够猜出陈云的性格比较大方、随性。这类的雇主如果能够服务的好的话，那么不止能赚到更多的钱，还能收到更多的小费。
于是，约翰近乎竭尽全力，知无不言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包括所有餐厅菜品的均价、各个国家风味的餐厅、一些隐藏在巷道里的小餐馆、廉价干净的宾馆……
陈云将约翰所说的位置一个个标出在了《指南》上的地图后，发现比《指南》原本给出的还要多上几倍。而且离他们一些较近位置，在约翰规划的路线带领下，一个个地去看过了之后，发现基本与地图上所标出的位置重合。
“这些信息都是你自己得到的吗？很厉害。”陈云赞叹道。光是这么小的年纪，能够将整个城市的样貌记住，就已经值得赞叹了。并且还能收集到如此之多的信息。
“有一些是啦。”约翰挠了挠头，“一些餐馆是不让我们这样的人进去的，幸好有一位报社的姐姐愿意帮助我……”
说到报社，陈云缩在衣兜里的一只手便无意识地碰到了那副牌盒——这是索拉娅送给陈云的最基础的牌组，但是就是这副最基础的牌组，也要1纳尔了。
「也不知道她的采访札记被采纳没。」
“先生，快看那边！”这时，约翰突然兴奋了起来，手指着前方的一家商店，像是看到珍宝一样。
抬眼望去。那是一家在街边拐角的商店，占地面积比周边的商店都要大，从橱窗向里看，一排排货架上都是琳琅满目的……牌盒？
衣着不同的客人、老人小孩……陆陆续续的人进出着，和周边只有三两只小雀的商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看这个商店的牌匾——印象纸牌？
“先生，您有没有听说过【殉道之途】这个纸牌游戏？”约翰满脸激动地对陈云说道。
陈云顿时恍然，终于又一次对这个游戏的火热程度有了清晰的认知。
陈云笑了笑，从衣兜里拿出了那副牌盒，说道：“说的是这个吧？在来的路上，有人送了我一副纸牌，还教会了我这个游戏的玩法。”
见陈云将牌掏出后，约翰顿时更加兴奋了，一副“原来你也玩【殉道之途】”的表情看着陈云。
“这家店之前就是以纸牌发家的，在【殉道之途】还没有推出前，就通过售卖不同的纸牌类型游戏火遍了各个国家，并且在各个国家的每一座城市都开满了分店。”
“特别是在十年前，当【殉道之途】推出后，更是火得一塌糊涂。那段时间听说他们的每一家商店都是缺货的状态，一有新货就会立刻被抢完。”
“不止如此，【殉道之途】在每年都会推出周年的活动，那时会发售限定份额的珍藏版卡牌，分散在不同的牌盒里。而一些具有特定功能的牌，更是会被炒到天价……”
说到这里，约翰满怀憧憬地喃喃道：“那样子的话，就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啦！”
大概是游戏玩得多了，陈云对这种卡牌类型的游戏倒是见怪不怪，能玩是能玩，但是不会那么热衷。但是陈云还是低估了这个游戏在这个时代的热度……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天才想出了那么个划时代的卡牌游戏出来。
“再去别处看看吧。”陈云说道。
约翰顿时有些失望。还想着自己说了那么多，陈云会有想要进去看看的念头。不过毕竟是雇主的要求，约翰也就带着陈云继续朝着下一个地方走去。
不过……
手在口袋里捏着那一张又一张的钞票，约翰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不过一个小时而已，自己就收获了5尔尼！这比自己之前任何一次当向导都要给的多哇！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好好当向导的决心。
于是为了不让陈云在路上觉得无聊，约翰便将自己所了解的，维尔根市的恐怖传说、风俗故事、八卦都给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约翰：“传说在维尔根市，半夜的时候能够看到一位身着盔甲的无头骑士，它骑着骷髅马，拉着鬼火的马车，一旦见到活人，便会将他们拉向地狱！”
陈云：“哇哦！”
约翰：“传说维多利亚审判庭的那位最高审判官从来都没有换过人，一直都是最初的那位审判官韦伯斯特！听说他是使用了什么诡术，一直活到了现在！不过传说归传说，韦伯斯特先生大概是维多利亚最公正的人了！”
陈云：“哇哦！”
约翰：“传闻，在上个月的社交季中，威普森伯爵的夫人出轨了，出轨的还是他的商业合作伙伴布尼尔子爵，但是出于利益与颜面，这件丑闻原本是被封锁着的，可是后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乎闹得全城都知道了……”
陈云：“哇哦！”
一路走着，陈云可谓是吃足了瓜。约翰捏着手中愈来愈多的钞票，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然而——
轰隆隆——
感受着脚底下的震动，陈云赶忙摇头向约翰问道：“这是……维尔根市有地震吗？”
约翰脸上开心的表情僵住了，看了一眼前方不断汇聚的人流，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
“那不是地震，是……”
前方的道路上，那不同服装的，不同职业的，不同年龄的人汇聚在了一起。紧接着，便是那震天的呼喊声：
“干死那帮gn养的贵族！”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去nm的新劳动法案！”
游行——
原本还宽敞的街道瞬间变得水泄不通，陈云只觉得听到了千万人在呼喊。不，可能就是。只见那无数人所汇聚而形成的人潮正在街道上行进着，他们之间有的人竖立起了简易的旗帜，拉起了简易的横幅，上面写着的都是抗议、辱骂与指责的话语。有群情激愤者呼啸着口号，每一句话过后，都会有人跟着将拳头挥舞起来。
陈云的灵魂竟然有些颤栗，那属于「异乡人」的刻痕竟在此刻有了微微鸣动的迹象。
“先生！”约翰着急地拉着愣神的陈云，飞速地将他拉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面，似乎是害怕人潮将他们也一并卷入进去。
然而那人潮却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继续向前，向着西边那一片拔高的宏伟建筑而去。
“那是什么，”陈云回过神来，朝着约翰问道。
“先生，那是游行。”约翰即兴奋又惋惜，“上一个月的时候，那帮该死的贵族在谋划下，把工作的神恩时又延长了两个小时。而且原本一周一结的薪水变成了两周一结，并且如果有一天的工作时间不满十一神恩时，那么薪水就还要被减半。”
“于是，大多数的工人对他们所积压的不满的情绪便爆发了，这几周来，没少发生这样的游行。”
陈云震惊道：“到现在都还没有改回来吗？”
像这种违背常理的法案，且不说虽然确有贵族与皇室、议院的纠纷在里面，单单是这民意，就应该早被废除了。
“但是他们那是不是正式的游行啊。”约翰叹息道，“很早之前就有过规定了，游行的话，至少要有一位伯爵来主持，不然的话游行就根本没有效果，还会在进入西区之前被拦下。”
“而且在有殉道者的情况下，游行又有什么用呢？大家活着都够辛苦了，哪怕工作的时间增加了，该吃饱饭还是要吃饱饭的。”
终究，不过是吐口郁气罢了。也就只能在西城区的入口处，骂一骂那群该死的贵族了吧？
“之前在安德烈大公在的时候还好说，可是现在他走了，也就没人带领大家游行了。”
“那不能直接冲进西区吗？哪怕是殉道者，也不能对如此多的民众下手吧？”
约翰又摇了摇头，道：“不行的，先不说那里有贵族在把守着，审判官韦伯斯特也在西区的入口处。他只认律法上所写的内容，如果没有一位伯爵带领着大家游行，那么即便是在正当的理由，他也只会把人潮给拦下来。”
然而约翰越说，陈云的眼睛就越亮。
约翰又看了陈云两眼，暗自叹息道：
「要不是有这位雇主在，自己也就加入游行了，还能多捡几个尔尼硬币来。」
没办法，鱼和熊掌又不能同时得到。
“那么陈云先生，等游行的人走了之后，我再带你去其它地方逛逛吧？”
“不。”陈云笑了笑，感知着灵魂内「异乡人」的鸣动，又看了看那巷子外面，还是没有走到头的人潮，说道，“我们去加入游行！”
约翰：“没问题，我们……诶？”
在约翰的目光中，陈云突然一马当先地冲向了那片人潮之中。后知后觉的约翰愣了一下，便赶忙追着陈云的身影而去。
“先生，您……您要加入游行去干什么啊？”
“当然是为了游行才加入游行啊！约翰，你相不相信，这次的游行能够成功？”陈云忽然转头问道。
“啊？”约翰原本想说不可能的，可是又想了想陈云现在是自己的雇主，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来要好。
于是约翰肯定地说道：“我信啊！”
“好哇！那我们快点！”
“诶！陈云先生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