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问题

    “若非是至关重要的人，又怎么会在失忆了之后还为他而感到悲伤呢？”安德烈说道。

    「头一次听到这小子那么正经的叫自己老师啊……」

    那么作为老师，为学生排忧解难不正是职责所在吗？

    “是因为失忆了之后，不知道为何而悲伤吧？”安德烈轻声开口道。

    陈云怔了怔。下意识点了点头。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作为异乡人，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而不知为何会悲伤。

    明明自己每天上上课，练练招，日子过得还算愉快。结果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名字，灵魂突然如同灌铅般的悲痛和沉重。

    可是又不知道悲伤的源头在哪里。

    陈云没有前身的记忆，也不认识那位炼金术师米勒，以及其他的许多人。

    他所拥有的，便只有前世所有，以及这十来天在岛上的回忆。

    那自己又是因何而悲伤的呢？

    自己又怎么配为他们而感到悲伤？

    那些愤怒、悲怆、痛苦、悔恨、自责……那些心不由己而产生的情绪之后，是真正的，发自陈云内心的情绪——惶恐。

    因为不配，因为自己是个异乡人。

    自己只是一个在死了之后，复生占据了别人身体的卑鄙小人而已，又有什么资格替前身而悲伤呢？

    自己只是一个「异乡人」。

    陈云有种隐隐的预感，如果迈不过这道坎，那么自己注定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

    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正在朝着一个黯淡无光的深渊跌落。眼前的光点越来越小，直至即将要陷入永恒的黑暗与孤独中。

    然而，这时却有一只手朝着他伸来，温柔地，将他抓住，止住了下落的势头。

    “那这样不是更好吗？”安德烈笑道，“那这不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探寻令自己悲伤的原因了吗？”

    “既然不知道因为何而悲伤，那就去找到令自己悲伤的原因，这和你是否失忆有关系吗？”

    “可是……”陈云愣住了，心说如果我并不是失忆呢？而是，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呢？

    “那失忆之后的你，还和原来是同一个人吗？”安德烈又瞥了陈云一眼，自顾自地伸出了一只手。

    陈云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听得安德烈说道：“性格变了，体系变了，名字变了，用的武器也变得花里胡哨……呃，还有头发变长了？”

    每说一个，安德烈便掰下一根手指。

    “那你说，你还是原来的那位晨云吗？”

    “你看，你的体系不是‘异乡人’吗？那就姑且将你不当做是曾经的晨云，而是作为陈云的，真正的异乡来客。”

    “连你都因为晨云所悲伤的而悲伤，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那这不就是东华古代的圣人圣师嘛？！”

    “那失忆前的那位晨云，是否会感激你，还能替他而悲痛呢？”

    “这……”

    陈云此时的感觉便是，安德烈确实是将他拉住的，却没有把他拽出来，而是给他的手里塞了一盏灯，便又走了。

    于是这盏灯把深渊照亮了吗？并没有，不过却可以给予陈云足够的温暖和光明。

    安德烈拍了拍陈云的肩膀，说道：“倘若，真的想要知道悲伤从何而来，那便带着继续前进吧。”

    “直至找到答案的那一刻。”

    「前进么？」

    ——带着他们的那份，继续向前。

    陈云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捋着自己的头发，一直捋到了鼻尖才发现，原来头发已经那么长了。

    并且自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长时间了。

    许久，陈云才说道，“老师，多谢。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好多了吗？也许吧，至少没有先前那么惶恐了。也能够正视这一份情绪。

    安德烈想了想，便将陈云拉了起来。

    “走，今天不练了，老师我带你钓鱼去！”

    说着，便拉着陈云离开了演武台。

    陈云愕然：“等等，我们这不是一座岛吗？哪来钓鱼的地方？”

    “岛的最西边那里，早些年有个被海水侵蚀出来洞穴，海水灌了进去，那些鱼也都在这个时候巡游回来了。”

    “还愣着干啥？还要我一直拉着走啊？”

    陈云踉跄着，边跟上他的脚步边咬牙。

    「老东西！等下空军就有你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