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星落
“禹王”指的便是上古时期的大禹和王后涂山氏。
先民们念其治水之功，将其的事迹与功绩铭刻于祭祀所用的青铜鼎上，并以此劝诫后代子孙不要忘记这一份福泽。
以神斧劈开龙门和伊阙；凿通了积石山与青铜峡。
使洪泽畅通无阻地流向汪洋，并使此治水之为世人所铭记。
于是时间便赋予了这一传说以厚度。
并在东华的神明施予了祝福后，便将这一份传说都化为了实质。
于是便有了神器——禹王鼎。
禹王鼎并非只有一个。在古时期的东华，贵族们以鼎盛食物，用于祭祀。
但是作为一种象征，那蕴含着精神的力量，以及古代先民们对于治理水患的决绝，铭刻了大禹丰功伟绩，对天下再不生水患的愿景……
于此刻，昭示在了这片汪洋之上。
要那海洋不再暴动，要那泽雨也消歇。
而作为神器，便是那司掌海洋神职所诞下的神孽，一时半会也破解不了。
而视为海洋之嗣的祂，也自然被算在了，禹王鼎所压制的范围之内！
神孽，被暂时的削弱了！
而就在祭出了禹王鼎的下一秒，两道积蓄着怒火与杀意的身影便冲了出去。
神孽震怒，咆哮着掀起了又一轮的巨浪。恶意也一并升腾着，足以紊乱任何九阶的迷梦、诅咒与恶念一并侵入了两人的内心，在瞬间便扎根于两人的灵魂。
而后，骇然爆发。
“噗——”
身后两位身穿黑袍披身，遮住面容的巫师齐齐吐出了一大口带着腥臭和污浊的鲜血。
身上，几十个替死的娃娃化作的灰烬簇簇而落。
而在那海浪的最前方，领先了晨云一个身位的佐佐木反手握着物干焯，将那一瞬的思虑与意念都汇聚于刀上。
出鞘——
于是，数不清是千道，还是万道的光划过。那练至臻境的剑术，不只是能够封死燕雀的出路，更是能将那挟着神威的海浪给彻底封死。
而后绞杀！
——燕返
千万道无匹的刀光，将那无形的水却如有形之质一般，斩成了一块又一块的雨帘和水幕——
自那水溃散的洪流中冲出。晨云手持着的唐刀也在此刻出鞘。
于是昏黑的天空中便划出了一条璀璨的金芒，有龙吟声响起。
承载着厚重的国运，狠狠砸在神孽的头上。
那身躯上的千百只眼眸顿时一缩，似乎是吃痛了。
神孽愤怒，咆哮。
那国运所凝成的金龙，居然钻入了祂的身体里！
虽然没有威胁，甚至无法挑动神躯里的任何一根经络。但是那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感觉，治不了，祛不除，却让祂为之抓狂。
而那黎民的愿景，那延续了千年的厚重，哪怕身为神孽也不是那么容易承担的。
不止如此，身后的佐佐木双手持刀，自下而上拉出了一条白色的刀光。
将东瀛的国运也死死钉入了神孽的身体里！
神孽再度怒吼。
浑然不顾眼前的资粮，开始自顾自地翻滚，身体都搅成了麻花辫。
轰——
暴动的气息将靠得最近的两人轰飞了出去，至那百米之外的巨船上空，才稳住了身形。
鲜血自鼻腔与嘴角处滑落。
虽然狼狈，却笑的颇为畅快。
“诸君，适时进攻了……”
于是，垂眸了许久的众人，压抑不住的气息，皆尽在此刻释放。
——照着计划
自金铁出鞘的鸣动声中，六位身着玄袍的身影率先腾空而起。
随后灵力喷薄，修仙者的伟力演化为了巨大的剑阵，成千上万的飞剑追索着那成百上千的瞳孔而去。
有灼热的火焰自虚无中涌出，而后迎风暴涨成了濯世的红莲。
面无表情的火行师将手按下，覆压！
剑阵与火，红莲与飞剑，一并作用于了神孽的身上。
一时间，爆炸与剑鸣声齐响！
嗥——
然而那一瞬间，那千百只瞳孔便迸射出了骇人的瞳光。
将那些飞剑，红莲所化的星火泯灭粉碎。
神孽咆哮，怒吼。
恶魔的凶性不断地刺激着它的神智，让它不计损耗的，一股脑将神力倾泻而出。
那被压制的平静的海面开始起伏暴动，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凶猛激烈，但是其中的灾厄却不断升腾而起。
作为神孽本身就背负的罪孽、万千海洋生物的哀鸣与怨念、以及那实质化的愤怒。
将海洋不断侵染成了黑紫色，就像是一锅煮坏了的汤。
禹王鼎鸣动，似有支撑不住的迹象。
而这时，自火行师之后走出的棕褐色衣袍的男子呈双手托天的姿势。
一块拳头大小的，似黄土胚般的东西被他丢进了下方的海里。
一秒，两秒。
貌似没有反应。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遍布海洋的灾厄却突然动荡了起来。
海洋在哀鸣，连那万千海洋生物的怨念都附着上了惊恐。
四道巨大的岩柱顿时破开了水面，直抵天穹。
嗡——
将一切囊括在内的青铜巨鼎都发出了鸣动。
不只是海洋在哀鸣，连禹王鼎都在传达实质性的愤怒。
——息壤。
——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塞洪水也。
无限制的生长，无限制的膨胀，只要将其释放出来，那么便会生长到直至掩埋整个世界为止。
而五行里，讲究相生相克。那么作为上古神器的息壤，与此刻在神孽的加持下，被视作是身躯延伸的海洋……
位格相同土又克水，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而鲧用息壤，妄图堵塞洪水来治理水患的方法，铭刻了禹治水精神的禹王鼎又怎能容忍？
而此刻那位土行师的做法，便是将两个仇敌放在了一起，还想要他们并肩作战。
就在禹王鼎的精神传念晨云，想要再度表达不满的情绪时。
那早已失了神智的神孽便催动着这一片海洋的灾厄，尽数朝着沉没在鼎底，还在不断生长膨胀的息壤轰去！
这边是这群蝼蚁的手段！想用区区垢土便想将我填埋？
有用么！
轰——
四道升起的岩柱还没撑过五秒便已经被震碎了。那沉在鼎底的息壤也是，承受了如此庞大的灾厄，当即就裂成了四块黄土胚子，那属于神器的位格变得略微暗淡。
好歹是上古的神器，不至于被一下摧毁，但是神格破损，想要复原就要花费大功夫了。
而神孽在暴怒中，终于动了。
它那庞大的身躯在痉挛和颤抖中变得愈发庞大和狰狞，而那千百只瞳孔突然急剧地抖动了起来，黑水与脓流泻出。
不断的有狭长的手臂撑破了瞳孔，自那空洞眼眶之中长出。然而却畸形的不与它庞大粗长的身躯成正比。若要形容，那便是三米长的牙签插在了西瓜上，再将西瓜一个个串成珠子，得到一个畸形的千足蜈蚣。
当那千百条狭长的手臂一齐扬起时，神孽便展露出了它恶魔的形态。
这时，它的每一句呢喃，都会将人导向堕落，每一次怒吼，都将是对思维和心智的折磨。
当作为神明的慈悲与怜悯被眼前的蝼蚁消磨殆尽后，所剩的便是这一副残忍的模样。
而在恶魔睚眦必报本能中，它的所有瞳光死死盯着那道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最前方的棕褐色衣袍的男子。
咆哮——
……
交战的第二分钟，神孽褪去神躯变为恶魔，同时严千帆严师被它的呢喃引向堕落，在失智前一刻自断命数。
交战的第二分半钟，晨云领着安泽与其余五位潜渊卫再结剑阵。
交战的第三分钟，剑阵被毁，潜渊卫四人阵亡，两人重创。神孽负伤。
交战的第五分钟，佐佐木、晨云重伤。
交战的第五分半钟，东南两位巫师以自身容纳灾厄，被亚伯拉罕放逐。亚伯拉罕阵亡，建木枝条破损。
交战的第七分钟，以神孽为鼎中食，以鼎祭祀神明，呼唤神降。
交战的第九分钟，禹王鼎破损，战船“阿房”奏响《破阵乐》。
交战的第十一分钟，东瀛另一位九阶武士阵亡，东华九阶武者第五次挡住了神孽对于“阿房”的攻击，阵亡。
交战的第十五分钟，“阿房”损毁，佐佐木与晨云第三次重创神孽，安泽与另外一名潜渊卫阵亡。
交战的第十七分钟，炼金术师米勒将神孽拖入梦境之中。五秒后神孽挣脱，炼金术师米勒灵魂、精神俱碎，阵亡
交战的第十七分钟，炎师以自身为引点燃“离火”，神孽第四次受重创，炎师阵亡。
交战的第十八分钟，神孽体内的东华、东瀛国运收回，其作为神嗣的神性被抽离。
交战的第二十分钟，一道绿光自西南方向而来，佐佐木，晨云剩余一位奥术师伤势好转。
交战的第二十五分钟，剩余那位奥术师挡住了神孽的精神攻击，阵亡。佐佐木，晨云第五次重创神孽
交战的第二十五分钟，佐佐木阵亡，神孽濒死欲逃，神明以晨云为凭依神降。
交战的第二十六分钟，神孽陨落，晨云阵亡。
……
……
陈云自睡梦中惊醒，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前半段十分的长，后半段十分的短。
至于梦的内容，在醒来过后已经十分的模糊了，哪怕尽力去想，也只能想到最初那艘巨船，和船上的二十一道身影。
正常睡醒了之后眼都会特别的干。可晨云却不知怎么地，自己的眼角居然蓄着泪水。眨眨眼，那滴泪水便顺着脸滑落，滴在了背后的床板上。
不知怎么地。做完了那个梦之后，总感觉自己的胸上被压了一块石头，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一样。
现在的他，并没有前身的记忆，是“失忆”的状态。
屋内很暗，应该是到了晚上。安德烈也不知道去哪了。
于是睡意全无的陈云自顾地将自己撑了起来，将背靠墙。
视线中，那个树杈中间的巨大广场依稀还能看见几点火光，应该也是都去休息了吧？
于是，陈云便看着那几点火光发呆，直至它们一点点在夜晚的冷风中熄灭。
然而下一刻，只见那夜空之中，忽地划过了几道银线。
「是流星吗？」
于是陈云便抬头看了过去。
星辰，坠落如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