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许明星】圆满的旅途
海边的风带着淡淡的湿气，走在沙滩上，可以看见远处城市的灯光。
在夜色里，分外明朗。
这是陆地上的星星。
岁芜和周诗情一前一后走着，身后不远处是两家的大人，他们站在一处谈笑风生。
“他们好像挺聊得来。”周诗情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不过我爸好像和谁都能说上几句。”
岁芜嗯了一声，她低头看一眼近在咫尺的海浪，干脆脱了鞋，一脚踩进湿润的沙子里。
凉凉的海水一下一下的亲吻着她的脚，浪花翻卷，潮水声声，就像在大海在谱写一曲奇妙的乐章。
天地广阔，潮起潮落。
岁芜觉得……身心都沉浸于此时此刻。
她想，她爱上大海了。
周诗情看着对方月光下更显俊美的脸，忽然懂得了灯下看美人的含义。
就连涌上的海水也似是不舍，每一次褪去都在她白皙的脚背上留下一串泡沫，虽然很快又消散了。
“许明星，你打算报什么专业？”
“计算机。”岁芜十分顺当地说出了这个专业。
这本来就是许明星要选的专业，跟理想喜好没有什么关系，他只看中就业和未来发展前景。
对许明星来说，能尽快地步入社会，赚取薪资，给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你呢？”岁芜拿脚一下一下踩着底下的沙子，玩得不亦乐乎。
“我吗？”周诗情学着她的样子，用光裸的脚接触细腻潮湿的沙子，神情期盼语气笃定，“我要报q大的化学专业。”
“化学？”岁芜偏头看她，语气敬佩，“那你真厉害，我祝愿你能上心仪的大学专业。”
周诗情笑，“谢谢你的祝福，我也觉得我挺厉害，一定能上，你也是！”
想了想她又道，“本来我还以为你会像别人一样感到惊讶。”
“嗯？”岁芜不解，“惊讶什么？”
“你知道吧……就是有些人会通过你的外貌联想你的学习成绩，像我——”周诗情笑了一声，“逢年过节我都能听到那些亲戚说，学习好不好的不打紧，长成我这个样子，到时候找个有钱人一嫁，啥都有了。”
“有些人根本不相信我有考大学的能力，他们说我一看就应该去学艺术，画画弹琴跳舞什么的。”
“我就挺无语的。”周诗情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撇撇嘴，“学校里也有一些奇葩言论，有些人就觉得，长相漂亮的女生一定学习不好，长得普通家境贫困的孩子就一定要学习成绩优异……我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谬论。”
岁芜也乐，“他们一向很会脑补。”
作为曾经言论中心的人物，岁芜可是知道那些人多能想多会说的。‘
“别管他们就好，只要不当面冒犯你，不必理会。”岁芜声音清淡，“多嘴多舌的人，最终会败在那张嘴上。”
周诗情也“嗯”了一声，她眺望远方，感受着海风与海水的气息，一时间心情舒畅。
“这里真美啊，真想待在这里不走了。”
“有你的化学反应美吗？”
岁芜这么一问，周诗情不由噗嗤一声乐了。
“这不一样……就像‘蓝眼泪’和鲁米诺反应……美而不同。”说完她偏头看岁芜，“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化学是因为这些奇妙的化学反应？”
“唔……猜的。”
“你……”周诗情这句话没能说完，身后已经传来了亲人的呼喊。
“周诗情，回来了！明天还要早起去景点玩呢！“
岁芜的姥爷也在喊，“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乖孙！“
岁芜闻言偏头朝周诗情道，“我们回去吧。“
说完就转身拎起鞋子往回走。
周诗情怔一下，摇摇头笑了，跟着捡起鞋子追上去。
前面，是殷切等候的亲人。
而他们身后，大海如静默的看客，再一次卷起层叠的浪花。
接下来的行程，两家人没有重叠，也没再特意相约。
就像两条相交线，相遇只是短短一瞬的擦肩。
说来也怪，明明还是住在同一个酒店，但自从那晚分别后，他们再也没有相遇过。
这几天岁芜带着两老到处游玩，看自然风光，又或者穿行在烟火市集中，吃了当地的特色美食，也买了小巧别致的纪念品。
今天登岛环行，是岁芜他们最后一个行程，明天上午他们便要启程回家。
然而天公不作美，自早晨起，这里的天色便阴沉沉的，风雨欲来。
姥爷抬头望天，有点忧心，“该不会要刮台风吧，这里的台风可吓人嘞。“
“我看过天气预报了，最多下点雨，不要紧的，我们带上伞就行。“周奶奶说着，把晕车药和水杯递给对方，”你先把药吃了，一会儿坐船就不怕晕了。“
“好。“姥爷很干脆地接过药吃了。
三人带好伞出发。
先是坐车去到渡口，再乘船登岛。
等到他们上船时，已经开始下雨了。
万幸雨不大。
岁芜透过窗往外看，雨水落在海面上，一瞬间便隐没无踪。
一开始还能看到城市的建筑，随着客船的前进渐渐隐退不见。
等到后面，天是天海是海，岁芜甚至分不清船是在前行还是一直停留在原地不动。
“这么久了还没到吗？“周奶奶坐得有点心发慌，忍不住探头看一眼窗外，看完之后更懵了，”这是要开多久呀？“
姥爷因为怕晕车药不好使晕船，一上来就闭目假寐，结果真睡着了。
岁芜安抚周奶奶，“奶奶别怕，很快就到了，要不您先睡会儿？等会到了我喊你们。“
“哎，我这心里头慌慌的，睡不着呀。“
“闭上眼睛，很快就能睡着了，您相信我。“岁芜伸手轻抚着老人家的背，声音舒缓。
在岁芜安抚的目光中，心中躁动难安的周奶奶呼吸慢慢变得平缓，她双眼阖上，不过一会儿竟然真就睡着了。
岁芜叹息。
她收回手，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大海。
船在海上航行，时间变得枯燥又漫长。
终于，远处岛上的风景渐渐清晰，目的地到了。
岁芜叫醒两位长辈，随着乘客一同下船。
不巧的是这个时候雨变大了。
三人一人撑着一把伞，从船舱走出。
有些人一早便换好了泳装，穿的也是拖鞋，看到下大雨不但不觉得扫兴，反而像脱缰的野马般，欢呼一声，张开双臂往前冲。
嘴里嚷着，“美丽的xx岛，我来啦！“
引得旁人忍俊不禁。
岁芜也是穿的拖鞋，啪嗒啪嗒踩在廊桥上，打着伞看着海岛雨景，还有兴高采烈的游人，都快忍不住想要赋诗一首。
想一想，泪目。
书到用时方恨少，如今只能望洋兴叹。
唉。
看到海。
张若虚会说“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曹操会说“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她只会说——
卧槽，好美，好有意境。
好想赋诗一首，但是不会。
不过这也不能打击岁芜的兴致。
第一次到小岛上玩的她对眼前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哪怕只是陆地上寻常的花草树木。
三人绕着岛溜达，路上能看到一家三口，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大爷大妈的旅行团，又或者独自一人的背包客。
人生百态，很有意思。
岛上有一处延伸进海的狭长“小路”。
或许艳阳高照时它是另外一个模样，但现在有风又下着雨，岁芜只能看到一条窄窄的“线”，两边海浪冲击，行人穿梭其上，就像漫步在海面上。
很浪漫。
然而浪漫是短暂的。
随着风浪变急，岛上的安保人员已经注意到了这边追求“浪漫”的游客，急步过来，边走边喊。
“喂——你们不能过去！”
“回来——都回来！涨潮了！”
穿着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一脸严肃，朝着已经爬到礁石上的和还在“路上”的游客打手势。
看得出来，严肃中带着生气。
岁芜默默地缩回一只朝前的脚，退后一步，一脸淡定地拿起手机拍照。
姥爷在身后奇怪地哎了一声，“你刚刚不是说想去那儿看看？”
说着还伸手朝礁石那一指。
就站在他们身旁不远的安保大哥偏头看来——
“？”
岁芜，“……”
“没有，姥爷你听错了，我就想拍几张照。”
姥爷面上应着，在岁芜转过脸去时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周奶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真是个老小孩。
岛上物价高，周奶奶很有先见之明的准备了吃喝的东西。
反正岁芜力气大，不怕累。
一背包东西背了半天，半点不耽误她上窜下跳。
现在饿了，打开背包一看，不说吃的喝的，连应急药品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岁芜朝周奶奶竖起一个大拇指，“您是这个！”
“嗐，习惯了。”周奶奶笑着，大手一挥，“想吃什么拿什么！”
这一刻的老人家真的把霸总气势拿捏得死死的。
“好嘞！”
岁芜拿起最近的爱宠小蛋糕，拆开包装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两老也各自扒拉着选择自己喜欢吃的。
很快吃饱喝足，三人准备原地休息一会儿，结果姥爷靠着廊柱，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周奶奶，“……”
“这老头子咋这么能睡？”她又无奈又好笑，朝岁芜投去问讯的眼神，“咱再歇会儿？”
岁芜摆摆手，轻声道，“劳烦您在这陪陪我姥爷，我去上个洗手间。”
周奶奶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岁芜独自一人走到了僻静的角落。
她早早便观察过，这里是高地，视野极佳。
她的目光穿过白色沙砾上攀爬蜿蜒的绿色藤蔓，越至海天一线。
声音很轻，似自言自语般。
“看到了吗？”
“这就是海。”
“浩大无垠……波澜壮阔的大海。”
“……”
……
岁芜回去后，没多久姥爷就醒了，但是老人家神色困倦，看起来也不适合继续游玩。
三人便决定返程。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他们刚下车，太阳就重新光顾了大地。
阳光下的大海，波光粼粼，极美。
也罢，不管怎么说，好天气总是能让心情更愉快。
这一趟出行，总体还是十分让人开心满足的。
当晚早早洗漱完毕，便上床睡了。
次日一早，三人起床，收拾妥当直奔机场。
“哎，我女儿说这边有个什么免税店，让我给她捎带几样护肤品。”周奶奶健步如飞，语气振奋，“说是能便宜好多！”
“看看能有多便宜，真便宜我就多带点回去！”
亏得拿行李的是岁芜，不然一般人还真赶不上周奶奶的速度。
无论年纪大小，热爱购物真是女人的天性啊。
“哎——你等等我，等等我！”姥爷在后面紧赶慢赶，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快抡冒烟了。
周奶奶的购物之旅并不算愉快。
机场免税店有一些优惠，但优惠力度不大，跟她女儿说的不一样，结果等她打了电话问对方，才搞清楚免税店有好几个，女儿说的不是这一个。
但是都要登机了，多说无益。
周奶奶女儿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母亲，“没事妈，我也不着急用，您快回来吧，我都想你了，你外孙女也想你了。”
“……就你嘴贫。”
“好了妈，我先忙了，路上注意安全啊，挂了。”
“哎。”周奶奶看着挂断的电话，叹了一口气。
姥爷凑过来问，“怎么啦？”
“搞错地方了，没买成。”
“啊？这里没有你要买的？”
“有，不过……哎，不说了，一会儿就要登机了，走吧。”
姥爷看看对方的背影，又看看店面，扭头跟岁芜说了什么，转身进了店。
岁芜，“……”
哎，果然她是多余的那个。
心情低落的周奶奶被岁芜追上。
“周奶奶等一下，我姥爷找洗手间去了。”
“啊，好。”
没多久，姥爷回来，他双手背在身后，面色看起来有几分紧张。
“回来了，走吧。”
周奶奶心情仍是低落，根本没注意到姥爷的异样。
岁芜打着手势，gogogo。
姥爷，“……”
“那个，芬啊……”
“？”
“……你看这地板可真干净。”
岁芜，“……”
周奶奶，“哦。”
“……”
“那个……”
岁芜就这么看着姥爷一路“那个”，从地板夸到天花板，就是没说正事，终于忍不住助攻。
“周奶奶，我姥爷有礼物想要送给你！”
“哦。”
“——啊？”
岁芜，“……”
好。
这也是个“哦”了一路，神游天外的。
“你……要送我什么？”
姥爷瞪了岁芜一眼，背在后面的手都要攥出汗来了。
这一下是赶鸭子上架没法逃了，于是一鼓作气把礼物袋往前一递——
“这个送给你！”
看着自家姥爷木着一张脸一股强买强卖的气势，岁芜忍不住噗嗤一声，惹得老人家又瞪了她一眼。
“周奶奶，您快收下吧，我姥爷手都要酸啦。”
周奶奶慢了一拍，听到岁芜的话，这才红着脸接过礼物。
“……谢谢。”声音轻若蚊呐。
哎。
果然，这是蜜月行，她是多余的。
经此一遭，周奶奶又高兴起来，先前的不愉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有什么不开心是一件礼物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送两件。
这一趟出行，可以说是乘兴而去乘兴而归。
圆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