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亚力克的秘密

    亚力克从出生起最喜欢的颜色就是蓝色。那是妈妈眼睛的颜色，她开心的时候眼睛是晴朗天空下波光粼粼的碧茵河，温柔地注视着他的时候是子夜天空下的蓝色天鹅绒…直到那天，那片总是让他感到无限爱意与温柔的蓝色染上了鲜红的血，从此那沁着血泪的双眼就没有一天不出现在他的梦里。

    时间回到三年前，小亚力克的妈妈最近生了个妹妹，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像只红通通皱巴巴的猴子，小亚力克皱着鼻子不愿意抱她，温柔的母亲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亚力克做了哥哥就是大男孩了，以后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亚力克要保护好妹妹哦。”晨曦的光芒从彩窗外照射进来洒在妈妈金色的头发上，“妈妈一定是天上的天使”小亚力克这么想着。

    那天是个最平常不过的周五，下课铃响后小亚力克背着书包第一个从教室冲出来，今天出差了三个月的爸爸要从科罗迪回来了。

    他答应了小亚力克这次一定给他带匹小马驹—从亚力克五年前开始跟着爸爸去林间骑马打猎后，他就一直想要一匹小马，但是不管他怎样央求爸爸都说必须要等他满十岁才能拥有自己的小马。

    除了耶诞节和生日外，亚力克最喜欢的爸爸出差回来那一天—而且不同于耶诞节和生日的一年只有一次，“爸爸出差回来日”在最近一年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爸爸出差回来总是会给妈妈带上一条花裙子和一件镶着小小宝石的首饰。

    而且那天的晚餐一定是除了耶诞节外最丰盛的一顿，今晚会是浇着蒜香黄油的牛排还是奶油炖煮的鳕鱼汤呢，如果是塞着香茅的烤鸡首似乎也不错。小亚力克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以往在美美饱餐一顿后小亚力克就会在妈妈的臂弯里抱着新玩具早早睡去，但他知道在他睡着后妈妈会换上新裙子和爸爸在客厅跳一支浪漫的舞。

    “咦，今天窗户怎么是关着的？“小亚力克背着书包跑过街角看着他家紧紧闭合的窗户奇怪道。厨房的窗户除非下雨否则妈妈一般都是打开的，浅蓝色的木质窗台上还会摆一只浅口的花瓶，花瓶里往往插着几支花园里应季的鲜艳欲滴的鲜花。

    远远地亚力克就看见自己家白色的木制栅栏门大开着，“肯定是爸爸回来了！”他跑进院子兴高采烈地喊道“妈妈！爸爸回来了吗？”跑到门前他才发现家里的大门紧闭着。

    他按了按门口鸟形的门铃，“叮咚，叮咚”，无人回应。当时的小亚力克不懂为什么他的心为什么一瞬间像被吊在空中一般的没着没落。

    “妈妈！爸爸！亚力克回来了！”他使劲拍着木板门大声喊道，安静的街道里只有一阵风吹过。亚力克转头跑到厨房的窗台下面，他踮着脚抬手去拍紧闭的淡蓝色木质百叶窗。“妈妈！开门！是亚力克！”

    走动间好像踩到了什么碎片，小亚力克低下头发现是时常摆在窗台上的花瓶的碎片，前所未有的恐慌攥紧了他的心脏，他抖抖肩膀甩掉背上的书包，转头跑出了院子，没多久后他拎着一个半旧的木凳回来，小亚力克踩在木凳上用力推开了厨房的百叶窗户。

    他从窗台爬进了厨房，窗台下面的水池里还有几个削皮削了一半的土豆，“妈妈？你在家吗？”小亚力克手脚并用地从橱柜上爬下来，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他在橱柜下看见了一截手臂，一截穿着白色拼着粉色小碎花衣袖的手臂，曲起的僵硬的手指上还带着一枚金色的戒指。

    小亚力克曾无数次被这双手臂搂着陷入梦乡，他知道它有多柔软温暖和氤氲着好闻的玫瑰香气，在紧紧搂住他的时候又带着怎样的力量和薄薄肌肤下坚韧的肌肉，“妈妈…妈妈你在哪？”他的视线模糊一片，像看不见东西的盲人般伸手向前摸索着，恍惚间他踢到了什么东西。

    “咔…咔…咔”他的骨头发出一节一节向下弯曲的声音“不要看…不要看…我不想看”亚力克的脑海里尖锐的声音在不停重复，但是他的身体不听他的指挥般，他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牢牢抓住然后用力地按下他的头，从此那双沁着血泪的蓝色双眼与他的噩梦深深连接在一起。

    “哇…哇……”再次清醒时亚力克是被微弱的哭声惊醒，他的怀里紧紧抱着母亲那沾满血污的头颅，耀眼的金发沾满了鲜血像失去了生气的稻草般盖在她的脸上，发丝间只露出了一只惊恐的眼睛，鲜血流淌进了瞳孔污染了那片纯净的蓝。

    他手脚并用向前爬去，手肘和前胸紧紧夹住母亲的头，在厨房门外，他看见母亲那没有了头颅的身体以一种保护着的姿势向前趴着，仅存的一只手臂撑起的一点点的空间里露出了粉色的襁褓，他的妹妹憋红了脸正张着嘴努力哭喊着，鲜血从上方一滴一滴砸落在她小小的脸上。

    亚力克缓慢地爬过去将他母亲的头放回她的身体上方，然后用一种僵硬而奇怪的姿势抱起了他的妹妹—米雅，从此米雅除了学走路的时候基本没有离开过亚力克的臂弯。

    那天后他的父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在不远处的街道有人找到了一匹小白马，有人说看到他爸爸牵着这匹马回了村。后来治安官带着人来了很多趟，但是什么也没查到，村里教会组织了帮扶组来照顾他们兄妹，但是被他拒绝了，他不相信任何人。

    他的家在那场屠杀中大部分东西都被翻找后砸碎了，亚力克知道那些人在找什么，但是他们没有找到。因为他有个谁都没告诉的秘密—在她妹妹襁褓里，米雅被纸尿裤藏住的腰部有一个放在防水袋里的银色u盘。

    亚力克从来没有打开过，但是他还知道一件事—那些人还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