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踏青，玉石
雨晴原草新，黄鸟恋行尘。
年少看花伴，如今有几人。
……
沧海域，姑苏城。
早春迟归，万物复苏，荒草抽出嫩芽，干枯的老树也开始吐绿，一切都显的生机勃勃，正是踏青好时节。于是姑苏城外人群攒动，叫卖声、谈话声、人言马语，热闹非凡。
城外青岚山，远远眺望，好似一枚青玉，其上嫩芽吐绿，枯木新发，虽然仍有些许荒意，但是毕竟遮不住春来大势，绿意盎然，赏心悦目。
青岚山山脚下，踏青行人络绎不绝，三三两两相聚，有穷苦书生谈天说地，阁楼小姐赏花戏水，亦有乡绅富豪把酒言欢，当然，不聚不闹自成一派者也有不少。
林辞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姑苏城一酒楼浮生居老板林岳明独子。
林岳明只有一个妻子，也就是林辞母亲，两人伉俪情深，颇有生意头脑，短短十年就将原本濒临倒闭的浮生居打造成姑苏城最顶尖的酒楼之一，每日宾客如云，这也致使林家成为了姑苏城最富有的那一批家族。
虽是豪富之后，林辞却无纨绔之风，当别的同龄少年正在调戏出游少女时，他静静地仰躺于一棵老柳树下闭眼假寐，点点阳光穿过树梢照在他的脸上，一副邻家少年的纯真感出现在路人眼里，面若冠玉，眉眼温良，却是吸引了几个路过少女瞩目。
同行的家丁侍女对散漫少爷的“清流”之风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坐在不远处，不时传来笑声，不知道又在说起什么奇趣轶闻。
“早知道这么无聊就不出来了，待家里看话本可不比这有意思的多，就是练习练习刀剑也好呀。”林辞不由心里吐槽。
可是娘亲染了风寒，父亲那个在外看起来威风八面的样子，可在家却实实在在是个老婆奴，又在家里陪着娘亲，只能打发自己出来，还说是娘亲的意思，呵，自己还不知道他，准又憋着什么坏主意，说不定他们夫妻俩都已经又给他物色好了哪家大小姐，今日踏青，正好“偶遇”。
“哎，还是不想闹心事了，管她呢，我自己不想他们还能逼我成亲不成。”林辞暗里打算，回去问起来就说没见到，他们总不能说啥吧，事实上从出城到这会也没哪家大小姐特别关注他啊。
此时林辞不知道的是，姑苏城，林府，一个卧室中林父和林母都已经在盘算啥时候去给林辞提亲了。
卧室的布置没有太奢侈华丽，家具摆设只是中上水平，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床榻上一个中年妇人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眉眼隐约和林辞有点相似，正端着一碗药拿着勺子给妇人慢慢喂。
两人正是林辞的父母，林母确实受了风寒，这不，林岳阳煎了药正在给她喂呢。
“老爷，你说沈家小姐会不会看中咱家小辞啊，那可是我苦口婆心劝了好久的，我可夸下了海口，把小辞说的是天花乱坠，要是人家看不上，我这老脸还往哪搁啊。”林母惆怅的看着林岳阳说道。
虽然两人身体健康，但是看着和林辞同龄的人好多都已经订婚了，这种形势逼的两人有苦难言，心中焦虑不已。
都已经劝了林辞好多次让他上心一点，可这小子就是吊儿郎当，没事就喜欢看看话本，舞刀弄枪，就是不和异性交往，可是据观察，也没见他对同性有歹念，真是熬坏了二老。
林岳阳听着妻子的抱怨，心里也在痛骂林辞，好小子，让他跟着自己打理浮生居不好好学，给他说亲又不同意，整天毛毛躁躁的，虽然没有啥不好的陋习，可是有点太散漫了吧，真的让人头疼。
不过林岳阳觉得林辞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妻子给惯的，从小到大没有打过骂过，现在倒好，都管不住了，但是能怎么办呢，别看自己在外一言九鼎，威风八面，可回家却是老婆当家做主，自己稍微管教一下儿子就惹她生气，林辞没有杀人放火自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小辞的性格你是清楚的，他做事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这么安排万一导致事与愿违，那就麻烦了。”林岳阳温声回复。
沈家小姐看不看的上自己儿子林岳阳不关心，就怕林辞太散漫，在踏青时遭遇不测。要知道作为姑苏城叫的上名字的富人，眼红林家财富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不过他安排的家丁里还是有几个好身手的，大庭广众之下应该没有人不开眼吧，就算有，他也留了后手。
“你还说风凉话，也不见你对他的婚事上心一点。”林母脸色一黑，怒气又转移到了丈夫身上，林岳阳只得点头，口里不断自责，没办法，妻子积威日重，自己又舍不得发火，还能咋办，听着呗，反正总有消停的时候。
只是两人不知道的是，林辞一路并没有遇见沈家小姐，也不知道对方是没来还是不打算见见林辞，反正林母的盼望大概率没希望了。
“林海，少爷我先睡会儿，晌午准备好午饭，到时候叫我。”林辞看向不远处聚在一块的家丁侍女，向其中一人吆喝了一声。
“好的少爷，你放心好了。”
林辞说完，一个面容略显成熟的男子起身回应，那就是林海了，一个普通的林家家丁，但是机灵稳重，颇得林岳阳赏识，此次外出踏青，他就是一应事务的负责人，在场林家的家丁侍女都由他管辖。
林海打发了一个侍女给林辞披上了薄毯，而后继续和几人闲聊。
渐至晌午，林海安排众人铺好垫子，取出早上准备好的吃食，星月斋的糕点，聚福阁的烤乳猪，还有花大价钱收购的仙家灵果当然，也少不了浮生居的招牌—荷花酥和醉仙酿。
叫醒林辞，一行人开始午餐时间。
待酒足饭饱，收拾整齐，正准备打道回府，眼尖的家丁薛同突然看见不远处的青岚河里有东西在扑腾，好像是个人，他赶紧向林辞禀报。
“少爷，青岚河里好像有人落水了，你看咱要不要出手给救一下。”见周围没啥人看到河里的情况，薛同边给林辞指了指位置边开口询问。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也不能贸然行事，身为家丁可不能替主家决定，万一惹祸上身就麻烦了，提醒一下倒是可以，要不要救人由少爷决定，自己可不能瞎操心了，林辞好歹是众人的主心骨。
林辞往薛同指的方向定眼看了看，发现确实有人在河里，这会恐怕是乏力了，扑腾的动静都小了，他赶忙吩咐林海找了两个水性好的家丁去给救一下。
不一会，几人抱着一个水淋淋的人慢慢走了过来，人还清醒着，就是呛了几口水，幸好薛同发现的及时，而且同行的家丁中有会水的，不然今天青岚河里又要多一条水鬼了。
那人约莫三十来岁，衣服有些破烂，面容憔悴，落水后就更显狼狈了，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此刻歇了一会缓过来了，赶忙向林家众人道谢。
“多谢各位出手相救，范某感激不尽，只是袖里空空如也，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回报各位的。”男子言语恳切，情感真实，他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块两指大小的玉石，“我身上只有这块玉还稍有价值，若是各位不嫌弃，就全当抵我救命之恩了。”
范姓男子拿着玉石看了看几人，看出林辞应是领头之人，将玉石塞到了他手里，作揖致谢，而后慢悠悠走开，方向似是向青岚山而去，也不管身上还湿漉漉的。
摩挲着手里的玉石，林辞觉得此人倒是有点意思，自己确实命人救了他，但若实在囊中羞涩，这块玉可就是他的唯一财物，实在没有必要给自己，可他却毫不犹豫拿了出来；再说他的言语表现，说话确实无可挑剔，但是这不管别人回应就塞东西走人的行为方式，属实有点不太有礼貌。
不过既然他都走了，自己等人也不必追究，不过这块玉该怎么分呢，参与救人的那两个以及发现落水的薛同都有功劳，把玉直接交给他们倒是不太好分。
想了想，林辞开口，“这块玉暂存在我这，回去之后让库房给估个价，换的财物由救人的李刚和朱磊还有薛同平分，你们可有意见？”声音略带商议，这是林辞的处事方式，他向来待人以诚。
“哈哈哈，还是少爷想的周到，我没有意见。”薛同率先开口，他也没想到自己这眼尖的能力还能给自己增加点意外收入，原本只是想救个人而已，现在居然还有钱拿，而且少爷从不会巧取豪夺，占人便宜，由他来分配再好不过了。
下水救人的两个家丁也出声表示赞同，林辞的为人他们信得过，其他人倒是没有意见，原本就和自己没关系，要怪就怪自己眼神差，不识水性，可不能眼红其他人。
不过林辞还是长了个心眼，记下了范姓男子的容貌，回去得告知林父查探一下，万一是有人计划安排，有所图谋。
马车就在不远处等着，家丁和侍女簇拥着林辞走了过去，将一应杂物装好后，启程向姑苏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