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消息转移
长春宫。
“你是说承乾宫那位喝了宫外送进来的秘药？”玉岱眼睛一眯，仔细打量长春宫副总管太监张忠。
“奴才绝不敢说假话哄骗娘娘，奴才已经叫人盯住了那传东西进来的小太监。”
张忠跪在地上低着头咽了咽口水，心里直打鼓，淑妃进宫以来对他没有忽视，但是也没多看重，淑妃家世不错，又得宠，手里不缺使唤的人，张忠想献忠心都没什么门路。
这次是他干爹的老哥们发现了这事，他干爹张青想让他得淑妃重用才让他来说。
张忠知道佟贵妃现在是妃嫔中唯一压在淑妃上面的人，淑妃肯定对佟贵妃很在意，这个消息如果还不能让淑妃满意，那就说明淑妃心里对他和他干爹早有想法。
若是不能让淑妃给他办事的机会，不仅花的心思和人手就白费了，以后想要得重用就不太可能了，而且淑妃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换了，换成自己人。
玉岱沉思了一会，看着张忠的头顶，却没再提起佟贵妃喝秘药，而是问起了别的事。
“抬起头来，你进宫多少年了？”
张忠慢慢抬起头不敢直视玉岱，垂着眼皮往地上看。
“回娘娘的话，奴才进宫十五年了。”
玉岱从张忠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只好直奔重点。
“进宫这么久就没给自己找个主子？”
张忠也知道这才是重点，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奴才进宫虽早，但是没什么财务打点，也不够机灵，一直干着粗活，后来干爹收了我日子才好过。”
说完便盯着自己的鼻子尖，静等玉岱的反应。
张忠说的确实是实话，宫里的太监来源分为前朝遗留下来的和大清皇帝入主紫禁城的两种，前朝遗留下来的太监数不多，都是年纪大的太监，而这些人最早在宫里伺候，又一代代认干儿子，收徒弟等，形成一股势力。
这紫禁城终究还是主子们的紫禁城，这些老太监投靠的都是先皇那一代的妃嫔或者太妃，当时势力最大的还真不是孝庄，而是先帝的嫡母，孝庄的亲姑姑哲哲大福晋。
哲哲大福晋在的时候孝庄可一直是太妃，坐不到太后的位置上，哲哲大福晋去世后势力最大的就成了孝庄，之后经过几十年的洗牌，宫里不仅是包衣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太监之间的关系更是复杂的很。
太监比起宫女有一个优势，就是清朝的皇帝身边是不允许宫女服侍的，能服侍的宫女都是身份足够成为妃嫔的。
内务府管事的太监可不少，毕竟内务府是为皇室宗室服务的，总不能让官员进宫跟娘娘回话，也不合适。
张忠和张青两人作为贫苦人家卖进来的太监，一无关系，二无钱财，就算有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等年纪到了二十多岁，后宫的主子就更不会要年纪大的太监了，忠心就没办法保证。
像梁九功魏珠等人都是从小就开始伺候康熙的，皇后坤宁宫的总管太监周德福也是七八岁就跟在皇后的大宫女身边学着，到了年纪皇后就会提拔他。
就像如今玉岱旁边的小太监元宝，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合适。
张忠心里忐忑的很，帽子里潮湿的厉害，头顶都跟着出汗了，终于听到前面玉岱轻笑一声。
身着宝蓝色宫装的淑妃端坐在上，眼睛锐利像是能看透张忠整个人。
“既然你对本宫这么这么忠心，那就去帮本宫办件事吧，若是办的好，就让元宝做你徒弟吧。”
听闻此话，张忠松了口气连忙磕头，“娘娘让奴才做什么，奴才一定给娘娘办妥。
“让德嫔知道贵妃正在喝能生子的药，准备把她儿子还给她呢。”
“是。”
玉岱进宫前，家里把长春宫的奴才都查了一遍，张青张忠师徒两个虽然看着背后没主子，玉岱也不敢轻信。
这次先让张忠办着，看看他能力怎么样，而且这件事也不是直接动手，就算张忠背叛也抓不住玉岱的过错。
更何况佟贵妃喝生子药这个东西上，能算计的太多了，私相授受这种对于皇帝亲表妹来说是小罪的就不说，透露给太子那边，让太子知道佟贵妃想当母后皇太后啊，用处太多了，不过玉岱不打算自己动手。
亲自动手的事，沾的越多，线头就越多，早晚让人拿住把柄，不如借力打力，让德嫔，这个佟贵妃的老对头跟她过几招，玉岱可是知道，这两位一个比一个更狠。
张忠打定主意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好办的事，首先要让这个消息传到德嫔的耳朵里，还不能让她知道是玉岱安排的，什么假山后面有人说话这种，算计算计宫里五六岁的笨小孩还行，算计德嫔，手段就太粗糙了。
德嫔知道有人算计她，对消息就会更谨慎的对待。
淑妃可是说了，这事办成了就让元宝做他徒弟，那也就是淑妃接纳他进了心腹圈子。
叫一个小太监来屋里，“多福，你跟辛者库的柱子是同乡对吧……”
永和宫。
德嫔半躺在贵妃榻上，十一月的天已经冷了下来，殿里点了炭盆，上好的红萝碳无烟无味，暖烘烘的氛围让德嫔昏昏欲睡。
宫女绿雯走了进来，先在炭盆旁去了冷气才走到贵妃榻旁。
“娘娘，奴才刚得了个消息，是承乾宫那头的。”
德嫔半闭着着眼睛，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睡过去，却冷冷的出声：“说。”
“奴才之前一直照顾的小太监柱子发现承乾宫那位正在喝生子秘药，要生个自己亲生的儿子，把小阿哥还给娘娘。”
说完话的绿雯就默默的等着德嫔的回应，绿雯是乌雅家的人，对德嫔的忠心是可以保证的。
德嫔听到这个消息不自觉的把手放在肚子上摩擦着，食指的红宝石戒指贵气十足，这是有孕之后康熙赏的东西。
胤禛是她亲生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只要有承乾宫的消息，她都格外注意。
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去承乾宫，在胤禛还不到一岁时，德嫔也做了许多小孩的衣服送过去，只是每一次胤禛都嚎哭不止，哄都哄不住，哭的脸都通红，呼吸都急促。
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每次都能在德嫔过去时正好哭泣呢，只能是佟贵妃用了手段。
德嫔知道佟贵妃是在警告自己，害怕小阿哥总哭伤了身体，德嫔就不敢再去了。
佟贵妃当初抢孩子那么强势，从不让德嫔见小阿哥，等如今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就这般对待胤禛，把他当物件了不成，到底是皇上的亲表妹，连皇子都能挑挑拣拣。
德嫔心里也不知是心疼更多还是恨更多，但毫无疑问，肚子里这个还不知男女，能把亲儿子接回来，德嫔是愿意的。
第二日，玉岱挣扎着起来，任由金珠银珠她们梳妆打扮，等抱着汤婆子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才感觉清醒了一些。
坐着轿撵去坤宁宫请安，穿着橘色滚了白狐皮边的夹袄，插了几只金叉，更显富贵逼人，脚底是炭盆，手里抱着汤婆子，怎样也不会冷到。
几个步行着去坤宁宫请安的答应常在，看见轿撵停下脚步，在轿撵路过时蹲下行礼，“请淑妃娘娘安。”
等玉岱摆手叫起之后连忙加快脚步，往坤宁宫赶去，玉岱随行的奴才看到了不经意放慢脚步，一行人走的速度慢了不少。
每次这种时候，玉岱都会庆幸自己是个妃位，不然大冷天还要一步步走去请安，才是真的难挨。
等玉岱到了坤宁宫的时候，除了皇后和佟贵妃其余人都到了。
请安也是有潜规则的，没有主位娘娘的低位妃嫔是最早到的，接下来是有主位妃嫔的要在所有嫔以上到达之前到，接下来是按照嫔、妃、贵妃的顺序，同在嫔位的几位顺序就不那么严谨了，随意很多。
众人给玉岱请安，玉岱温和的叫了起，便坐在自己的位子，右侧第一个座位上等着。
几位庶妃在后面互相对视几眼，心里感叹，淑妃在宫里养尊处优一段时间，看着不仅仪容更出色，气质也更高贵大气，比文臣家出来的女子更多了一分英气。
坤宁宫的宫女奉上茶水，玉岱端起茶抿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听见一声太监的传话“佟贵妃娘娘到。”
佟贵妃掐点掐的可真准，啧。
又是一番行礼，玉岱自小习武，五感敏锐，闻见了佟贵妃身上的药味。
暗暗皱眉，这才几天，佟贵妃喝药就喝这么多，怎么会这么着急。
佟贵妃到场之后，皇后也从寝殿里出来了，绛紫色的宫装大气稳重，头上的宝石华贵，耳朵上三对东珠的光华交相辉映。
佟贵妃抑制不住的盯着瞧，皇后察觉了佟贵妃的目光，笑意盈盈的说：“佟妹妹也觉得本宫这三对东珠好看？”
佟贵妃缓过神来，抽出帕子，轻抚耳垂，浅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三对东珠，光泽莹润，品质极佳，更重要的是大小、形状、光泽都相似，能有一对已经是难得，这样的三对就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皇后娘娘是哪里得的来的？可叫臣妾等羡慕不已。”
皇后听了佟贵妃这番比东珠还难得的奉承笑意更深，开口给佟贵妃解了惑：“皇上几月前得了这东珠，叫内务府的人做成耳坠给本宫送来，本宫初见觉得太奢侈了，皇上却说临近年节，多做些首饰，也添几分喜气。”
佟贵妃手紧紧攥着帕子，心里嫉妒的要命，宫里都说她得了皇上的偏爱，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留一份，可她并不觉得，明明最好的那些东西都是皇后先挑，若她当初能成为皇后
其实佟贵妃这个想法就有些想当然了，皇后管理的可不只是后宫，是整个皇宫，内务府讨好献上的好东西多自然多，而且皇后是康熙名正言顺的妻子，理所应当享有进贡的那些东西里最好的一部分。
更何况钮钴禄家如今又成了康熙拉拢镶黄旗的助手，皇后的威望空前的大。
玉岱看佟贵妃紧抿着唇，明显在克制情绪，决定给她加把火。
“皇后娘娘，这几日降温降的快，但是内务府送碳比夏日还要麻利许多，都没受到什么冷，臣妾感念皇后娘娘体恤。”
这话一出，其他妃嫔也感同身受，按日子来算，今年比往年冷的快了几天，内务府送到各处的炭火等物却一点不迟，定然是早早做好了准备。
皇后能在年节将临最忙碌的时候都做的面面俱到，一些不得宠没什么存在感的妃嫔都打心眼里感谢皇后。
张庶妃紧跟着玉岱的话后面说：“皇后娘娘在入冬时就吩咐了太医常来给大公主把脉，大公主每年入冬都要病一场，今年喝太医开的预防汤药，到现在还好好的，臣妾也感念皇后娘娘慈爱。”
张庶妃是大公主的生母，大公主身子弱，总是病怏怏的，张庶妃好多次都害怕这个女儿养不活，皇后上位后对公主们身边的奴才时时敲打，张庶妃真心的感激皇后。
连着好几个人跟着夸，皇后也心满意足，说道：“皇子公主都叫本宫一声嫡额娘，本宫怎么能不念着呢。”
随后又吩咐道:“胤祉和胤禛都还小，佟妹妹和荣嫔要多注意，好生看顾着，能让阿哥们平安，皇上和本宫都记你们一功。”
荣嫔还是沉静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起身回答。
佟贵妃就有些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了，她成天喝药一心想着生儿子，想当圣母皇太后，分在胤禛身上的注意力就没多少。
德嫔可是暗恨不已，眼睛都萃了毒一样，佟贵妃从前的做法本就叫她心里愤恨，现在对胤禛又爱答不理，德嫔也是母亲，如今怀孕正是母爱最多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怨恨佟贵妃呢。
“对了，如今也到了冬日，宜嫔，德嫔，郭罗络贵人，那拉贵人，就不必再来请安了，安心养胎就是。”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不一会就叫了散，玉岱在佟贵妃走后也起身走了，其他人则是在恭送玉岱之后才能走。
玉岱正扶着金珠的手准备上轿撵，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