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改变
康熙十八年六月,北京城内城东四胡同,费扬古的府邸。
主屋里,费扬古正跟福晋瓜尔佳氏坐在榻上说话,费扬古隔着榻上的小炕桌拉着福晋瓜尔佳氏的手叹了口气。
缓缓说了一句:“太皇太后有意要咱们女儿进宫服侍皇上。”
瓜尔佳氏听这话心里一惊,脸上也带了出来,急忙说道:“选秀已经停了八年,难不成要重开选秀不成。”
自康熙十年以来大选已经停了八年,各家都是自己定下人选,瓜尔佳氏已经跟几个儿媳妇已经说好了各家打听打听给自家姑娘相看。
这要是重开大选进了宫,钮钴禄氏为皇后高高在上,皇上的亲表妹佟氏为贵妃,另有妃嫔无数,瓜尔佳氏自然不愿意自家姑娘进宫做妾。
费扬古姓郭尔罗斯,郭尔罗斯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一辈嫡女就这一个,嫁到王府做嫡福晋多好,可比做皇上的妾要好。
费扬古苦笑道:“要是重开选秀就好了,皇上没有重开选秀的意思,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让咱家姑娘直接进宫。”
“什么?”瓜尔佳氏惊呼一声。
大清从顺治时期就规定,凡是满族八旗人家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参加每三年一次的皇帝选秀,选中者,留在宫中成为妃嫔,或被赐给皇室子孙做福晋,未经参加选秀女者,不得嫁人。
也就是说,要想成为后妃,选秀是必经之路,自康熙皇帝登基以来只开了三次选秀,即使是元后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和当今的继后钮钴禄氏都是选秀进宫的,唯一的一个例外是便是康熙的表妹,佟贵妃。
如今太皇太后有意让郭尔罗斯家的姑娘未经选秀直接入宫,这其中的意味就不好揣摩了。
费扬古和瓜尔佳氏相对静坐,还是瓜尔佳氏先开口,吩咐道:“费嬷嬷,去把格格找来。”
“是,”费嬷嬷转身出了门子去跑马场寻格格。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对于此事还是没有头绪。
正说着要听听老太太的想法,丫鬟就打了帘子,传话道:“格格来了。”
自门口走进一个姿容秀丽的少女,看着不过十二三岁,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去,小脸红扑扑的,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装,手里还提着一根马鞭,正是费扬古和瓜尔佳氏的小女儿玉岱。
看到小女儿漂亮的小脸蛋,瓜尔佳氏舒心不少,小女儿长相漂亮,又聪慧伶俐,就是太活泼了些,前些日子还在京郊组织小姐妹一起打马球,不过满洲女子活泼些也是好事,才有风范。
“给阿玛额娘请安,”珠玉般清脆的声音响起,玉岱匆匆行了一礼,就跑到瓜尔佳氏旁边坐下,拿起炕桌上的刚备下的甜露就喝了一口。
“阿玛,额娘,我正跟五哥一起骑马呢,马上就能赢了,嬷嬷把我叫来了,”玉岱用撒娇的语气抱怨。
费扬古和瓜尔佳氏相视一笑。
“你呀,就知道欺负你五哥,你能赢,你五哥放的水都能装满护城河了。”
“额娘~”少女拉长了声,拉着瓜尔佳氏的手甩了甩。
这番小女儿情态看的费扬古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说笑了几句,终于提起了正事,这样的话题自然是由瓜尔佳氏开口:“玉岱,你也已经16了,也到了年纪,本来额娘和你几个嫂子正准备给你相看,可是太皇太后有意让你进宫,可却不是通过大选,你怎么想的也给阿玛额娘说说。”
玉岱心神恍惚了一瞬,默念,终于来了。
“不进宫也是要嫁人的,都一样,进宫了也好啊,有女儿在宫里,也能帮衬哥哥们。”
看到玉岱这样乐观,夫妻俩也不好这就打击她,打算过后慢慢教导她,好叫她在宫里能生活的好些。
费扬古见此开口:“既然如此,明天早朝过后,我就去跟皇上说此事。”
玉岱故作疑惑,问道:“阿玛,不是太皇太后有意吗,怎么要阿玛你去说啊,这样皇上不会觉得咱们家不守规矩吗?”
费扬古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虽是个武将,但是心思灵敏,只是太皇太后分明不想自己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想着进宫后太皇太后照顾自家女儿一些也算是不枉费他犯忌讳自己跟皇上提了这事。
要是玉岱知道她阿玛这个想法定会让额娘好好收拾收拾他,太皇太后可不会关照她,只会漠视当作没看见,毕竟一个一心养老的太皇太后怎么会插手孙子的后宫呢。
见女儿和福晋都疑惑的看着他,只好把太皇太后不愿意提的事交待了。这可把瓜尔佳氏气个够呛,有意让女儿进宫又不愿意自己提,这不是拿自家当枪使。
费扬古也无奈,要是不提,太皇太后不满,跟皇上说了什么,难免招来对郭尔罗斯家的不满,可是提了也容易让皇上不满。
费扬古康熙十三年从安亲王岳乐率兵徇江西讨吴三桂,战功赫赫,康熙十八年,撤番结束之后,擢领侍卫内大臣,列议政大臣,称的上是位高权重。
想着自己刚刚在三藩之乱中立了功,此时提起让女儿进宫的事应当不会让皇上不满。
费扬古还是不够了解康熙,康熙可是刚刚撤番成功,大权在握,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费扬古刚升了官就提起此事,只会让康熙想起鳌拜,所以之后,即使依然重用费扬古,却不再提拔郭尔罗斯家其他人,包括费扬古的儿子们。
玉岱思及此便坏笑着开口说:“阿玛明天早朝之后去见皇上,不如趁皇上身边人不多,跟皇上说些政事,太皇太后有意让我进宫,自然会跟皇上提起的。”少女眼睛的使坏是明摆着的。
费扬古茅塞顿开,对啊,他跟皇上身上说些政事,太皇太后自然能知道自己单独去找皇上,但却不可能知道他说了什么,即使知道他说了什么,也万万不可能做出什么举动,不然不就是告诉大家,太皇太后在乾清宫安插了人吗。
当今皇上可不见得能容忍祖母这样插手前朝的地盘。
这样一来,太皇太后不管是想让玉岱进宫做什么都必须自己想办法跟皇上说让玉岱进宫。
费扬古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骄傲非常,看似只是一个小建议却能看出女儿对当今形式的了解,对人心的把握,最重要是胆子大,在外打了五年仗,小女儿被福晋教的这样好。
温柔的看向福晋瓜尔佳氏,瓜尔佳氏不明所以,看见费扬古直愣愣的看着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玉岱看着阿玛额娘这粉红色的氛围,偷偷笑了一下,连忙说道:“我猎了狍子,这就给祖母送去,晚上叫厨房做几样狍子肉的菜。”
说罢赶紧带着丫鬟退了出去,去郭尔罗斯氏老太太的院子。
玉岱看着家里一草一木一都与前世相同的样子,回忆起了前世的经历,玉岱前世便是没有劝阻阿玛,费扬古在明天早朝后跟皇上提起希望女儿入宫一事,康熙心里就不舒服起来,回到后宫,又有人说了几句,自然认为郭尔罗斯家心大了,心里不舒服,硬是拖了一年多,才在太皇太后的“提醒”下让她进宫,一步错,步步错。
进宫就是地位最低的庶妃,且不像从前做庶妃的八旗贵女一样享受嫔或者妃的待遇,只是庶妃。
人人都高她一等,她的待遇更说明了皇上对她的不喜,连侍寝都是皇后看在姻亲的面上,在大半年之后提的。
之后便是被诬陷谋害皇子,不知道给谁背了黑锅,被软禁在启祥宫,之后就是被自杀。
没想到死后竟然成了鬼魂,飘荡在皇宫,终于知道了佟贵妃害她至此,看着那得意的笑脸,直接扑上去,那一刻,突然被一个银白色的漩涡吸了进去。
一睁开眼睛就成了修真界元婴老祖的女儿,但是却没有修炼天赋,连修真界的灵气都承受不了,好在修真者子嗣艰难,父亲对她爱护极了,极力保护她,也只让她活了8岁,就因身体孱弱而去了,只希望父亲不要因为她去世太过悲伤。
虽然只有八年在修真界,但是父亲的全心爱护让她的怨气平息了很多。
等再次回到这一世,发现她随身的芥子空间竟然跟着过来了,虽然不大,但是里面有父亲为她搜罗的各种她能使用的丹药和法器。
重新回到这里时刚刚出生,从小就用空间的丹药给家里人调养身体,五个哥哥都是身体健硕的武将,远比上一世勇武许多,更让阿玛的许多内伤都好了,虽然已经四十岁,但是比旁人家18岁的小伙子还健康,正值壮年,在三藩之乱时立下了更大的功劳。
几个哥哥除了五哥年纪小在皇上身边做一等侍卫,其他四个哥哥都有差事,颇受重用。
正想着便走进如意院,如意院是郭尔罗斯家老太太赫舍里氏的住所,老太太出身极显贵,乃是开国功臣硕色的亲妹妹,说到这里,可能不理解到底有多显赫。
郭尔罗斯家的老太太本就出身不凡,侄子索尼成了辅政大臣,地位更高了一层,满人的姑奶奶本就尊贵,在赫舍里家话语权不低,索尼对这个小姑姑也尊敬有加,每年的年礼都丰厚的不得了,即使现在索尼去世,索尼的几个儿子,依然厚待这位姑奶奶。
老太太当初为什么嫁到郭尔罗斯家呢,这就要说起郭尔罗斯家的先祖了,先祖敦达礼太宗皇太极的哈哈珠子,皇太极登基时便立誓,愿意在太宗皇帝百年之后随葬地下,永世服侍太宗。
太宗死后,自愿殉葬,诸亲王阻止他殉葬。
敦达礼态度却十分坚定,并对诸亲王说;“我自幼受皇帝恩惠,即使变为犬马也难报其一,我曾立誓,如今不践约岂不是虚言惑主。”后殉葬太宗皇帝。
诸亲王为表彰敦达礼,不仅赐世袭罔替的爵位,更决定如果有子孙违反国法的行为,该赦免的全部赦免,不能赦免的减等,从轻处置,绝不定死罪。
老太太赫舍礼氏嫁到郭尔罗斯家是太宗皇帝赐婚,后来诸王定下的这些礼遇更让老太太多了一层荣光。
这些礼遇也是玉岱被自杀的原因,因为皇帝不会因她谋害皇子将她赐死,只能幽禁她,才会让佟贵妃害怕她还有起来的机会,直接将她被自杀。
走进如意院,重新扬起笑脸,快步走向老太太。
“玉岱给玛嬷请安。”
老太太看到玉岱高兴极了,连忙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老太太前世身体不好早早去世,这一世有空间里的培元丹,老太太身体健康,让玉岱体会到了祖母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