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巧夺死光表与血战黑龙党 > 第二章 手拈火炭的人

第二章 手拈火炭的人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把这案子发生的前后过程,告诉星移和残云的,不是别人,正是郭伤的侄子。

    而郭伤的侄子,也是名列两河“小四大名捕”之一的郭秋峰。

    郭秋峰外号“白云飞”,跟他叔父郭伤一样都是轻功极高的好手。

    郭秋峰把这件案子始末告诉星移和残云的时候,并不是要他们俩去插手这件事,因为那时候残云正在他的家养伤,而星移和残云二人也正为了两河八大家的灭门惨祸大费脑筋的时候,而且,郭秋峰坚决认为,他叔父的案件虽迄今为止,并无任何头绪,但郭秋峰仍坚持要亲手破案,为一手抚养他俩兄弟长大成人的叔父报仇。

    郭秋峰无疑是一个很有志气的年轻人,所以星移和残云虽对他手上的案件有兴趣,但因知郭秋峰倔强个性,便没有插手干涉。

    可惜郭秋峰的遭遇可以说是极坏,他因受勾魂和残云所托,保护“习家庄”二庄主习秋崖,竟然在戍守台战死。

    这时候这时候星移和残云也破了八姓灭门的惨案,以及平息了“习家庄”夺权之乱,星移和残云还没有闲下来,便立志要替郭秋峰完成遗志:照顾郭之弟郭竹瘦,以及把郭秋峰的叔父郭伤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第一个步骤,是找到了郭竹瘦。

    郭竹瘦也是在衙门里当差,只不过武功既不如他叔父和哥哥,轻功也鞭尘莫及,就连辨案能力,也有一段甚远的距离,所以郭竹瘦尽管营营役役,也只不过是衙里的一个杂事副都头而已。

    他们找到郭竹瘦,是为更进一步了解案情。

    因为他们的第二个步骤是:研究“一阵风”郭伤是怎样死的?

    ——郭伤的轻功如此之高,既已给他冲上屋顶,为何却死在檐上?是什么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了他?而郭伤那晚究竟看到或知道了什么秘密?这秘密跟他被杀又有没有关系?

    郭竹瘦的看法是:“叔叔他老人家不知勘破了多少案件,所以也不知有多少不法之徒想杀害他,但以叔叔五脏俱焚的死法来看,像被一把火烧入了肺腑里去,叔叔的死因很可能是中毒的。”

    星移和残云也是这样推继。

    星移于是道:“你叔父平时跟什么人特别要好的?”

    郭竹瘦是个臃肿肥胖的青年,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移动对他而言是一件颇费力气的事。他听到星移这样问,才微微动容。“你的意思是——?”

    “你叔父既是中毒死的,那么很可能是饮食时出事的,但以“一阵风”郭伤的精明历练,不致会胡乱吃下可疑的东西,除非——”

    “除非毒死他的人,是他不提防的人,将毒药渗入食物中……”

    “是了。”

    “叔父的密友,我也不清楚,但大部分捕役他都义气相交,融洽得很,”郭竹瘦沉思了一会儿道:“府都头捕役张大树跟他卅年相交,可能在他那处会知道较多。”

    星移和残云正待跨出门楣,但见小屋破旧,墙壁剥落,心中不禁暗叹一声,残云急问:“令叔去后,可以说是因公殉职,不知……”

    郭竹瘦立即道:“总算通判谢大人呈报请愿,吴知州事厚加抚恤,发下了三十五两银子……”

    “三十五两银子?”残云和星移心里,不觉发出一声唏嘘,一条好汉的性命,三四十年来因破案而历经万难,死后所发的抚恤金,才平均一年不到一两银子,但看去这唯一的领这笔“犒劳”的郭竹瘦,已经颇为满足了。

    看来没了命的好汉当真是不值钱!

    看来如果没有以高贤称著的通判史谢自居代为诉愿的话,官衙只怕连这三十五两银子也省下来了。

    想到这里,星移和残云除了自己掏腰包交给郭竹瘦,希望能使他有能力把丧事做得风光一点,能过点好日子外,心里也不禁发出一连串的苦笑。

    万一有一日出事的是自己,又值多少两银子,还是多少文钱?

    张大树是一个豪迈的人,声若洪钟,满脸麻皮,一提到郭伤的死,他就拍桌子:“格老子的,这些日子来,东查没有消息,西查没有消息,人人都已淡忘此事,都龟儿子的撒手不干了!他奶奶的,难道这些年来,郭头儿对兄弟们的照拂,就此一笔勾消吗!他奶奶的熊!别人不管,我张大树可不放手!”

    星移道:“张大哥讲义气,这点我很佩服,我们也正是来为郭头儿案件查个水落石出的……却不知张大哥可否告诉我们郭头儿平素常跟谁人一起吃喝?”

    张大树楞了一楞,张大了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星移问:“那么,事发当天,郭头儿有没有跟你一起?”

    张大树道:“没有。前一天晚上,他留在衙里翻档案,说要查明一桩疑案,我没有等他,跟朋友到张家老店吃喝玩乐去了。”

    星移又问道:“此后你就没有见过他了?”

    张大树道:“有。”

    星移道:“哦?”

    张大树道:“我再见到郭头儿的时候……他……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星移心知这张大树愚鲁正直,便问:“那么,平常郭头儿还会跟什么人一起饮食?”

    “你想从郭头儿中毒的事去追查下毒的人是不是?”张大树这下可精警得很,“没有用的,郭头儿身在公门,常跟不同的人物吃吃喝喝,不过,郭头儿常在未饮食之前手心暗捏银针试毒,格老子的,我就常劝他别提心吊胆的,却没想到他那么精细的人还是中了毒。”

    残云忽问:“而今郭头儿死了,是什么人补他的位子?”

    张大树又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随后又显出十分烦难的神情来,每原来郭头儿死后,该由他侄儿郭秋峰补上,但祸不单行,他侄儿也……凭我的本领,做头儿可担待不来。”

    星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吃衙门饭的,义字当先,常存持正忍让之心便得了,只要伙计们服气,就有做头,你不必太过担心。”

    随后又问:“郭头儿临死之前,接办的是什么案子?”

    张大树答:“我们这里分门别类,大家所接的案子都不一样,但都听郭头儿的话。他所接的案件,我也查过了。看似没什么噍类……”

    星移道:“那就烦张大哥带领我们去看看档案。”

    “档案?”张大树摇摇头道:“没有了。”

    星移奇道:“怎会没有了?”

    张大树道:“全给拿走了。”

    星移即问:“谁拿走了?”

    “谢大人,”张大树道:“自从他接手辨这件案子后,俞大人就把档案资料,全都送到他那儿去。”

    谢大人就是通判史谢自居,他是知州事吴铁翼派来调查这件案子的专任人员,以廉洁出名,俞镇澜是知府大人,也就是郭伤、郭竹瘦、张大树、郭秋峰的直接上司,他的司职虽不在谢自居之下,但既是吴铁翼大人特派来查案的人,郭伤案件的事就当然以谢自居马首是瞻。

    星移想了想,便问:“就你记忆中,郭头儿手上所接的案件中,有什么特别的没有?”

    “特别?”张大树搔搔头,“他奶奶的……特别?有……有一桩是强盗劫杀案……一桩是儿子弑死老父的案件,嘿,嘿!还有一桩老鸨拐带少女案,还有奸杀案,连环奸杀案……还有,就是,盗匪杀人案——”

    星移见他语多重覆,搔头摸腮的,显然是记不清楚,便道:“这些案件看似平凡,但可能跟郭头儿之死有些关系……就烦张大哥带我们去见谢大人。”

    张大树讪讪笑道:“好,两位大爷跟我这等一介武夫必定问不出结果来,去问谢大人,是最好不过了,他有学问,说话似造文篇一般的……我这就带你们去。”

    “不准去。”只听一个声音大笑道:“谁要是不跟我一起喝酒吃饭就走,那就不把我这个小小知府瞧在眼里!”

    星移回头笑道:“谁知道你酒菜里有没有下了断肠药?”

    “下了。”那人豪迈自在,不拘形迹地笑道:“早就下了。这一次,一定把你们吃得把慢藏诲盗的事,都一一招供不误!”

    星移摇手笑道:“俞大人,可别乱说,慢藏诲盗罪名可不能胡诌。”

    那人脸貌方正,皮肤微黑,大目浓眉,很有风度,正是知府俞镇澜。只听他哈哈笑道:“什么胡诌?这几日来,两位老兄弟来到了敝地,也不来看看兄弟我,我道是没把兄弟我瞧在眼里了?原来两位老哥在习家庄,有两位红粉知己,温香玉软,销魂蚀骨,自当忘记了我这个兄弟了!哈哈哈……”

    星移又好气又好笑道:“俞大人快别这样说,我们跟习家庄三姑娘、小珍姑娘等,只是萍水相逢,礼仪相交……”

    俞镇澜哈哈大笑,说道:“老兄又何苦不认呢,来来来,要吃我这一餐赔不告之罪……”

    残云忽反问道:“俞大人不愧在江湖上人人暗称‘插翅虎’,恶人见着你,果真插翅难飞……唯独是我们到贵地不过三天,俞大人就已把我调查得一清二楚的……”

    俞镇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冷老兄不介怀,职责所在嘛,难免都要调查。就当兄弟我的不是,一块儿去寒舍喝杯水酒罢……”

    星移笑道:“俞大人哪里话了——”他见无可推辞,便只得接受了,“顺便也要向俞大人请教一些郭头儿的事。”

    俞镇澜哈哈笑道:“两位神捕肯助下官调查郭捕头惨案,自是最好不过了,但是——”俞镇澜正色道:“我叫俞镇澜,你就别叫俞大人什么的,难道要兄弟我也唤你作‘星大人’,‘残捕头’不成?嘿嘿——”随后他又拍拍毕恭毕敬的张大树肩膀道:“张捕头,你也一块儿来吃这一顿吧。”

    星移和残云二人跟俞镇澜虽非深交,但因办案之故,碰过几次面,有点渊源,俞镇澜对星移和残云等各大名捕都十分恭谨,十分客气,也十分仰慕。而俞镇澜为人豪迈好客,二人有时被他盛意拳拳弄得盛情难却。

    四人在席间,谈笑甚欢。

    只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长长的白袍,腰间随随便便的系了一根麻绳,身材显得又高又瘦,头上戴了一顶竹笠垂得低低的,把这个人的脸孔几乎十分之八九都遮在阴影之下,只有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泛着青黑的短髭。

    这个人的形容,也没怎么,但他一进来星移和残云的心里,起了极大的激荡。

    星移本来正要喝下一杯酒,但酒到咽喉,好像一团火般地烧了起来,他感觉到竹笠后那什么也看不到之处,仿佛有两盘森寒的火,鬼火!

    残云本来正用筷子挾一块肉,就在这刹那间,那人走过来了,他的手指立刻像结了一层冰似的,一直寒到心里头去。

    那人也静下来,站在那里。

    只有张大树背向那人,什么也看不到,犹伸着筷子往便炉里捞。

    俞镇澜也发现了来人,忙笑着站起,道:“你来了。”

    那人的竹笠微微的,而且缓缓的动了一动,算是点头。

    俞镇澜道:“请过来喝杯酒。”

    那人的竹笠打横动了动,算是拒绝。

    张大树这才发现有人站在自己后面不远,回过身去,没好气地道:“怎么?俞大人跟你说话,你是聋的——”

    就在这时,“卜”地一声,便炉炭火过旺,热流将炉里一块烧红的木炭爆了出来。那人突然之间,已到桌边,伸出了手,用两只手指,挾着烧灼的木炭,放回炉里去。

    俞镇澜忙道:“谢谢。”

    那人在桌子面前停了一停,似对俞镇澜微微一欠身,回头就走,走入屋里,星移和残云注意到他腋下挾了把油纸伞。

    张大树喃喃地道:“奇怪,这人入屋还不除笠,真是去他——”想到知府大人在座,便没敢真骂下去。

    那人返身走后,星移和残云才缓缓地吁了一口气。

    ——如果这个人他们的敌人,恐怕可以算得上是他们平生难得一遇的劲敌……虽然他们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号人物,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