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篇章
“我知道,”方局长的声音中充满怒意,“她是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犯。去年由神经病院逃出来的。”
“好了,彭小姐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我的命令,甚至会提前实行我的命令——如果她在对面屏幕处,看到我的待遇还未改善的话。”
木兰花一个箭步,向放在大厅的一角的钢琴走去。
“别去拼碰那个摄像头,”“金星”尖叫:“彭可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当她看到屏幕画面突然中断的时候,她会发狂的。”
木兰花陡地站住。
这时,大厅之中,人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阿敏娜当然是在一间密室之中,而且,木兰花是已经可以有办法找到那间密室的了。
但是这时,他们却不能有所动作,因为这个无辜少女的性命,正在遭受威胁。
“你这个卑鄙的老鼠!”高翔忍不住骂。
“好,就算我是,请你们将我手足上的布带解开来,要不然,我又要发新的命令了。”
没有人去解开“金星”手上和脚上的布带。
“金星”冷冷道:“好,我数到十,如果没有人来动手解缚的话,阿敏娜将是一具尸体。”
他开始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他不紧不慢地数着。
“高先生,”木兰花首先开口,“请将他解了开来。”
“彭小姐,这是——”
“高先生,你难道忍心见一个小姑娘受害么?你没见过她,可是我见过她,我虽然,只是通过屏幕上见过她极短的时间,但是她却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没有一个稍有人性的人,会忍心看着她死去的。”木兰花以充满了感情的声音说。
“高先生,你快去吧!”彭毓儿人虽豪迈,但心肠却十分柔,木兰花的话,令得她眼眶都湿润了。
高翔叹了口气,走过去开始将“金星”手上、脚上的布条解开来。
他在做着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不情愿到极点,因之故意十分慢。
木兰花继续说:“阿敏娜是那么可爱,谁会去伤害她呢?如果有什么人伤害了她,那么那个人,在一闭眼睛的时候,难道会不看见阿敏娜可爱的样子么?良知不受谴责么?”
高翔本来,还不知道木兰花这样不断地说着,是什么意思。
但是,当木兰花第二次略停了停之后,他却明白了,他明白,木兰花是想感动彭可,要彭可还抗“金星”的命令,不下手杀害阿敏娜。
但是这可能么?彭可是一个心理不正常,有着嗜杀狂的人啊!
然而,不管有没有可能,这似乎是唯一可试的办法了。
他已经猜到了木兰花的心意,解缚的动作,便进行的更慢。
木兰花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刚才我们听到阿敏娜的声音,那是多么天真纯洁,动听悦耳之声,这种声音,即使是豺狼听了,也会心软的,不要说是人了。”
“金星”不耐烦高翔解得慢,连声喝道:“快!快!”
“你心急,你就自己来。”高翔仍是慢条斯理地。
“唉,”木兰花忽然叹了口气,“阿敏娜的小心目中一定在想:谁会害我呢?没有人会害我的,只有人会和我一起玩,陪我睡,讲故事给我听,没有人会害我的,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啊!”
“住口!”“金星”突然怪叫,他也明白了木兰花的意思。“你别白费心机了。”
木兰花讲得口也干了,仍然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让她不禁真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通过传音设备,彭可——木兰花在视频上曾经见过一次的那个中年妇女,是一定可以听到她的声音的,难道彭可当真是一个嗜杀如狂的人,连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都不肯放过?
高翔也没有办法再拖时间了,他终于解开了“金星”手腕上的布带。
“金星”的双手一可以活动,便推开高翔,自己将脚上的布条解开,然后,他站了起来。
“你们就好好看着我离开这里,”“金星”奸笑着,“在我离开这里之后,你们当然可以设法寻找阿敏娜的。你们是顺利了,但是你们却还没全胜,因为我能在你们眼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众人面上,都充满了怒容,但是又没有人有动作。人人都知道,“金星”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但是为了阿敏娜的安全,却又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金星”向门外走了出去。
“金星”在大厅门口,略站了一站道:“你们可以对萨都拉说,他虽然得回了女儿,但我们仍然有办法对付他的,别忘了,黑龙党是无敌的!”
每一个人都望着门口的“金星”,没有人注意到一厅的侧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长发圆脸的小女孩,站在门前,那中年妇女的脸上,带着十分羞愧的神情。
但是“金星”却看到了那中年妇女和这个小女孩,他自然也认得出那是彭可和阿敏娜!
他的脸色,陡地大变,整个人呆了一呆。
他知道,如果众人之中,有什么人转头去看一眼,或者是彭可一出声的话,那么他就完了,他如今还完全在手枪的射程之内!
他不敢转过身,倒退着身体,向外迅速地退去,退到了铁门旁。就在这时,彭可开口:“刚才讲的话,是……哪一位小姐?”
彭可的声音,突然响起,令得人人都回头看去,陡然之间,每个人都一呆,而“金星”则已推开了铁门,向外奔去!
木兰花叫了一声,猛然推开了一名武装警卫人员,自那警卫人员的身边,夺过枪来。
“砰!”
枪响了,子弹呼啸而出,已到了铁门之外的“金星”,身体向地上倒去。但是几乎是立即着地,他又是一跃而起,身体已消失看不见了。
高翔冲了过去,将阿敏娜抱了起来。阿敏娜以纯正的英语道:“先生,你不要抱我,彭阿姨是我的好朋友,她说,听了那一位阿姨说的话之后,她更不会伤害我的,你放我下来。”
高翔犹豫了一下,他实在是不能相信一个嗜杀成狂的人,但是,当他看到阿敏娜脸上,那种近乎圣洁的天真,和彭可脸上那种流露出爱的神情之后,他将阿敏娜轻轻地放了下来。
的确,正如木兰花所言,就算是豺狼,见了阿敏娜那样可爱的小女孩,都不会下手杀害的,何况彭可是人,再加上彭可曾和阿敏娜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天,而木兰花的话又如此感人,她怎会下手害阿敏娜?
高翔心中感到,木兰花又成功了!
他回过头去,只见大厅之中,已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也连忙追了出去,才出铁门,便遇上了方局长。
“啊呀,你怎么出来了?阿敏娜呢?”
“和彭可在一起。”
“你这人——”方局长急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紧的,阿敏娜和彭可在一起,十分安全,方局长,你应该相信,再凶恶的人,只要他是人,总是有人性的,只要我们能循循善诱的话,人性就会扩展,而掩没兽性。”
他转过身去,彭可已带着阿敏娜走了出来。
“你看到了没有?”
方局长看到了,他看到阿敏娜可爱的,红扑扑的小脸儿,倚在彭可的身边。
方局长也不禁为这种情形而感动,他赴前两步,道:“彭女士,你还认得我么?”
“认得,我想见一见刚才说话的那位小姐,她在什么地方?”
“她叫木兰花,快回来了。”
彭可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方局长和她讲着话,一面示意高翔将阿敏娜带开去。
高翔拉着阿敏娜的手,走开了丈许,笑着道:“阿敏娜,你爸爸来了,你可知道么?”
“我爸爸?他可是和我一样,坐水上飞机来的么?”阿敏娜仰着头,天真地问。
“是的,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好!”阿敏娜拍着手,欢叫着:“我要彭阿姨和我一起去见爸爸,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好的,但是彭阿姨还要等一个人。”
远远地,已看到木兰花在奔过来了。
等木兰花到了面前,彭可问道:“就是这位小姐么?”
方局长点了点头。
彭可跨出了一步,突然在木兰花的面前,紧紧的望着她,眼眶湿润放声大哭!
一时之间,木兰花倒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旁边的人,却都为此情景感动了。木兰花连忙安抚彭可。
“小姐,你的话,使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彭可一面哭着:“我既然还是一个人,我就不能做连豺狼都不会去做的事!”
木兰花忙劝道:“彭女士,你不必太激动了。我相信我们将事实的经过,讲给阿敏娜的爸爸听了之后,他一定会允许你和阿敏娜生活在一起的,因为你做了一件十分伟大的事,你救了她!”
“我不配,我实在不配!”彭可仍紧掩着脸,哭着。阿敏娜却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边,道:“彭阿姨,你蹲下身子来。”
彭可呆了一呆,蹲下身子去,阿敏娜在她的脸上,“啧”地吻了一下,道:“彭阿姨,你配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彭可紧紧地抱住了阿敏娜,笑了起来,她的双眼之中,却依然闪着泪光。
“彭小姐,你们去追“金星”,结果怎么样了?”高翔这个问题,已在心中忍了很久,但因为刚才的场面感人,所以他才忍到这时才问出来。
“唉,”木兰花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们是想将他生擒的,怎知他却不肯听命令停下来,所以就被机枪射死了。”
“哼,这种罪大恶极的凶徒。可以称得上死有余辜,兰花姐,你还替他可惜么?”彭毓儿愤然地说。
“当然不是替他可惜,”木兰花的面容,非常沉重,“而是替我们可惜。黑龙党在远东的头目是‘金星’和‘土星’,如今两人都已死了,你想,黑龙党会和我们善罢甘休么?”
“当然不会。”高翔和彭毓儿同声作答。
“那就是了,如果我们生擒了‘金星’的话,我们就可以在他的身上,得到有关黑龙党的许多资料,但如今我们却得不到了,也就是说,我们要和黑龙党作战,仍然如同盲人摸象一样!”
“彭小姐,”方局长衷心地说:“你在开始答应我救阿敏娜的时候,不是也一点头绪都没有么?但是你还是成功了!”
“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木兰花谦虚地说:“各位都出了一份力?”
高翔和方局长两人,不禁红了红脸。
“我相信,”木兰花继续说:“在这里,还可以找到一些有关黑龙党在本市的资料,例如他们已经和本地区的匪徒是不是有联络之类,只要根据网络信息去查找,是不难发现问题的,这纯粹是警方的事情,我要回家去了。”
她讲完之后,转过身,和彭毓儿两人,一起向外走去,高翔望着她的背影,扬眉欲言,可是又终未开口。
木兰花和彭毓儿两人,一转过了街口,木兰花便停了下来,向后面望去,在前面的墙角处,似乎有两个人影闪了一闪,缩到了墙后。
“毓儿,我们的确是惹上了空前未有的大麻烦了!”木兰花感叹地说。
“不怕,麻烦越大越好。”彭毓儿拍着胸脯说。
“你倒说得轻松,我要提醒你,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你一个人不要单独出街,随身携带一切应用的武器,你明白么?”
彭毓儿脸上大有不服的神情,但是她却仍然不敢还扭木兰花的意思,勉强答应了一声。
三天之后,在市立第三医院中,木兰花、彭毓儿、高翔、方局长全部在顶楼的病房中。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还有萨都拉父女和彭可。
萨都拉以十分庄严的声音,同众人宣布:“我已决定聘请彭女士为我女儿的保姆了。”
彭可有点忸怩地低下了头,她的心中正十分高兴。
“而我的伤也痊愈了,”萨都拉继续说着:“我今天便要回阿拉伯去了,这次来到远东,能够认识各位,能够和勇敢、机智得无可比拟的中国人做朋友,我实是感到太荣幸了。”
“你太客气了,萨都拉先生,祝你旅途愉快!”方局长代表众人说。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高翔应声道。
门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一个护士,她的手中捧着一束鲜花,那是十分名贵的斑叶兰花。
“萨都拉先生,有人送花来给你,祝贺你出院。”女护士微笑着说。
高翔一伸手,将那束花抢了过来,在花束上有一张卡片。
当高翔将卡片翻过来的时候,人人都看到卡片上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字:“祝你旅途愉快,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这本来是很普通的祝贺词。
但是,在这两句祝贺词的下面,却赫然是“水星”两字!
黑龙党的首脑,是以“太阳”和五大行星的名字来做代号的,“太阳”是第一号人物,是支配一切的头目,而其余各人的地位,则是依他们代号的行星距离太阳越近的为高。“水星”是距离太阳最近的一颗行星,那也就是说,“水星”是黑龙党的第二号人物。
在病房的众人,早已想到黑龙党徒在远东受了重创之后,是绝不肯甘休的,所以他们并不感到意外。
“我看我们家中,一定也有人送这样名贵的兰花来了。”木兰花说。
“怕什么,送多少来我都要!”彭毓儿又挺起了胸脯,大声说。
“萨都拉先生,你回到你的国家之后,黑龙党徒虽然恨你,却也不能怎样奈何你,但是——”木兰花顿了一顿,“在旅途中,你却要千万小心。我们如今,是不能不承认黑龙党徒是一帮神通广大的超级罪犯了!”
“你的忠告,我一定牢记在心。”萨都拉十分诚恳地说:“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我放弃了坐私人飞机的意图,而改搭大航空公司的客机。”
“对,这样便安全得多了。”木兰花点头,表示同意萨都拉的办法。
她和彭毓儿,与众人告别,而高翔和方局长则送萨都拉一行三人到机场。
木兰花和彭毓儿两人回到了家中,便看到她们餐桌上的花瓶里,插满了名贵的兰花。而在花瓶之下,则压着一张卡片:“祝两位愉快。“水星”。”
木兰花将那张卡片拍了拍,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也说过了,越多越好!”
“他们送花来,自然是越多越好,但当他们送你子弹的时候,你怎么说呢?”
“我就不会回敬么?”彭毓儿是永远没有服气的时候的。
木兰花不再同她争辩下去,只是独自在沙发中坐下来沉思。
在过去的几天中,她和黑龙党徒作过激烈的血战,她胜利了,她暂可休息,但是,在黑龙党徒还公然挑衅的情形下,她又怎能休息呢?
她望着窗外,炎阳如火,想象着即将展开的龙争虎斗,一言不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