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篇章
高翔一跃而起,但是他才一跃起,黑衣女子手一扬,“嗤”地一声轻响,突然有一件硬物,射撞在高翔的手腕上,高翔的手一轻,枪便跌落到了地上。
黑衣女子的手再扬,又射出一粒硬物,撞在高翔的膝盖上,令高翔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坐落在书桌前!
“我不赞成伤人,但如果高先生再乱动的话,我也有杀人武器在身的!”黑衣女子的声音,仍是那么动听,但是她讲话的内容,却令人感到窒息。
“哈哈,”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高翔只这样干笑着,“小姐,你是大名鼎鼎的木兰花么?”
黑衣女子娇笑了一声,向文件夹中的绢花指了一指,道:“你看到了这朵花,便应该知道了!”
文件夹仍摊开在台面上,有一朵颜色十分鲜艳的绢花,那朵纸花是立体的,颜色外紫内白,那是木兰花,制作十分逼真,就像是刚从木兰花树上摘下来一样。
而那朵纸花,是被夹在文件夹中的,高翔望着那朵纸花,脸上的神情却更是严肃。
“小姐,”高翔吸着气,“我认为娇滴滴的小姐,不应该做像你这样的事情——”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伸手握住身后衣架上的大袄,蓦地,他扬起了手头上的那件大袄,连人带袄一起撞了过去。
变故发生得极其突然,只听得木兰花一声轻呼,身体已被高翔撞倒。但是,几乎是她身体倒下的同时,她一个打滚,已经翻身跃起。
高翔也在这时,跃了起来,两人的手同时扑向书桌,“叭叭”两声,两双手一起按住了那个文件夹。
木兰花左手一扬,她的手中有着一根长约七寸,金光闪闪手指粗细的铜管。
在她手一扬间,“啪”地一声,又是一粒硬物射了出来,正射在高翔按在文件夹的右手手背上,高翔负痛,忙一缩手,文件夹已到了木兰花的手中!
高翔迅速一个转身,右手已经围住了木兰花的细腰。
木兰花双足一蹬,向上跃起了两尺,身体猛地向下倒去,高翔一个抱不住,反被她压倒在地上!
木兰花身子跳跃而起,手中已多了一柄精巧的手枪!正面指着他。高翔见到了手枪,便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
木兰花娇声细细,道:“高先生,一个男人,应该敢于知趣、识相。”
高翔耸了耸肩,木兰花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取些资料,现在这些资料,已到了我的手中。”
高翔无可奈何地苦笑着。的确那些资料已经在木兰花的手中了。
那是何等重要的资料,他要依据那些情报,去冒充任务接收死光武器,并将其转运出去的人。然而,他却连看也未曾看过那些资料,便在眼前被夺走了。
“木兰花,”高翔竭力想拖延时间,想在时间中,寻找空隙,“我们以前有仇恨么?”
木兰花格格一笑:“没有。”
“那你为什么和我过不去?”
“高先生,你是一个可怜的小孩子!”木兰花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你自命为一个聪明人,但你却是一个傀儡!”
“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高翔心中迅速地转着念。
但是他却一点也想不出木兰花那样的说法,究竟是指什么而言。
他的身体向前略欠了欠,想要出手击去木兰花手中的枪,或是转移木兰花的注意力,使他可以得到夺枪的机会。
但是,他才一动,木兰花“格格”笑着,已向后退了出去,退出了房门,冷冷地道:“坐着别动,不然子弹可绝不留情!”
“木小姐,”高翔笑嘻嘻地,其实他心中却着急得很,“你刚才说我是傀儡,我还有些不明白,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
木兰花正待启齿,只听见大门口楼梯处,响起了一阵口哨声。
木兰花向后退去,喝道:“别出房门,你是输定的了!”
木兰花以极快的身法,打开了大门,闪身向外而去。
而高翔也以更快的身法,扑出房门,奔到大门前,但是当他拉开大门之际,那黑衣女子已经穿着悬挂式滑翔机迅速地滑向夜空中。已根本没有人影了!
高翔站在门口呆一呆,立即回到了房内。
他拨通了孙警官的电话,那面在电话第一声铃响时,便有人接听。
“唔,我是高翔。”
“我是孙警官,什么事?”
“刚才我取得的那份资料,可有副本么?”
“嗯……”那面的声音在犹豫:“有的,你为什么问这一点?”
“快将副本整理出来,我立即到警局来取。”高翔说。
“慢!”孙警官的声音十分气促,“这是特别案件,即使在警局的内部,也是保密的,你不能到警局来,你为什么要副本?”
“请不要问原因!”高翔当然没有法子说出,整个文件夹已被黑衣女子木兰花抢走了!
“好的,二十分钟内,你在思南道转角处等候我们的人!”
高翔收了线急匆匆地奔向电梯。
街道上十分黑暗幽静,高翔并没有看到,在他走出大夏的一分钟前,木兰花仍隐在街角,木兰花身子一缩,退到一辆车子之后。车内有人将车门打开,木兰花一闪身进了车内。
街灯暗绿的光芒,照在车内另一个人身上,人也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十分美丽的女郎,而这个女郎正是刚才和罗飞在一起的那个彭小姐!
她脸上的神色,十分焦急,木兰花才一进入轿车内,她便低声问道:“兰花姐,得手了么?”
“得手了,快开车!”
“得手了为什么还等那么久?”
木兰花一伸手,取下蒙在脸上了口罩,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个十分惆怅的表情。
她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和她身边的女郎差不多年龄,但是却显得清瘦些,薄薄的嘴唇,坚挺的鼻子,大而亮的眼睛,都显示她是一个聪明、果断,异乎常人的女郎!
大名鼎鼎的女黑侠木兰花,竟是这样一个妩媚娇艳的女子,这只怕是许多闻名丧胆的人,所绝对想不到!
车子无声地向前驶去,木兰花一直在沉思着,一声不出。
她身边的女郎也专心地驾驶着车子。
车子在黑暗的马路上迅速地驶着,约莫十分钟后,在一幢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别墅的外门打开,车子驶了进去。
木兰花和车内的女郎,一起下了车,进了屋子,直上二楼,到了一间精致的房间里。木兰花坐在椅子上,仍在沉思,那女郎道:“兰花姐,快看看,有什么资料?”
木兰花打开了那只文件夹,向文件夹中的文件看去,那只文件夹中,只有一张纸,纸上的字,也很简单。
而同时看着那一张的,不止木兰花一人,还有高翔。
高翔已经取得了副本,他在街角处,倚着街灯,展开了那张纸。
“二月十七日下午三时,在山顶广场上与一个跛足人会面,他将会带贺天雄去和运送死光武器来的人接头,会面暗号是‘太阳’。这是仅有的资料。”
高翔将那张纸看了两遍,便将之撕成碎片。
木兰花将那张纸看了两遍,也将之撕成碎片。
那一晚,是二月十六日,第二天便是二月十七日了。
二月十七日,并不是假日,在山顶游玩的人并不多。
下午两时,在登山的道路上,便出现了一个弯腰偻背的老人,脸上全是皱纹,穿着一件长袍,拄着一条手杖,在慢慢地走着。
这位老人带着许多糖果,见到小孩子,便将糖果送到小孩子的手中,而他看着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糖果,他便慈祥的笑着。
二时四十分,这个老人在山顶广场上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坐了下来之后,炯炯有神的眼光,向四面张望着。不管他面部的化装,和他的姿态是多么像一个老人,但是他这双眼睛,却瞒不过精细的人。
老年人绝不可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的。
那老人当然不是老年人,他是高翔化装的。高翔本来可以不经过化装,便迳自来和那跛足人接头的!
但是,同样的资料,木兰花也获得了!木兰花必然也在此时此地,企图和那个跛足人会面的!
高翔已经输了第一着,不能再输第二着,因此他是化装着来的,他不但要抢先和跛足人会晤,还要破坏木兰花和跛足人的会面!
高翔以他精明的眼光,四面审察着。
广场上的人并不多,有几个穿着白衣的女佣,正带着孩子的嬉戏。高翔用心地察看那些女佣,看看其中是不是有木兰花在内。
但是,经过他仔细地观察,却认为这些女佣之中,不可能有木兰花在内。
除了那些女佣以外,还有几对情侣,正在卿卿我我,有一对背着高翔而坐,面向着深深的草丛,正在交头接耳,谈得十分起劲。
高翔心中暗自好笑,这些沉浸在爱河中的情侣,又怎知道他们谈情说爱的地方,竟又是龙争虎斗的场所呢?
高翔感到满意了,木兰花可能没有来!他看着手表,已经两时四十八分了!
还有十二分钟。
虽然高翔久经冒险生活的考验,但到了这时候,心情也不禁为之紧张了起来。
时间飞快地过去,已经是二时五十分了,山顶空地之上,仍然没有预料中的跛足人出现,难道是情报错误,资料失准?
高翔正在这样想着,一辆轿车,顺路驶来,在空地旁边停下,从车内跨出一个面目黝黑的跛脚人来,四面一望。
高翔霍地站起,一个箭步,向前窜了上去。
他还未曾到达那跛脚人的面前,突然身侧有一个人,以肩头向他猛地撞了过来,高翔出乎意料之外,被那人撞得一个踉跄。
他心中知道事情有变化,连忙回头看时,只见撞他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然而,高翔却一眼便可以看出,那美少年正是木兰花!
高翔在一呆之后,立即举起他手杖来!
他的手杖是特制的,后半截是一柄利刃,前半截则是一柄特制的手枪,但是木兰花的动作,却比他快了一步,一脚飞起,踢在他的手腕之上。
“啪”地一声,手杖跌在地上。
同时,在高翔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高先生,请你回过头来看看。”高翔转过头来,他看到了彭小姐!
高翔陡地一震,全身都僵住不动!
彭小姐的手中并没有什么武器,她只不过握一管唇膏,凑在唇际,正在作搽唇膏姿势,但是那管唇膏,却是向着高翔的。
高翔立即僵住的原因,是他一眼便看出,彭小姐手中的唇膏,是一种新型的武器,那种小型手枪,只能发射两发子弹,发射的声音很低,射程也十分近,但高翔此际,离彭小姐只不过五尺,恰好在射程之内!
“高先生,”木兰花面带笑容,“请允许我替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堂妹,彭毓儿小姐,据她说,你们已经见过了,不妨详细谈谈。”
“请坐啊,高先生。”彭毓儿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唇膏。
高翔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来,他想伸手假装入口袋取手帕。
“不要动,听我的命令!”
他的手才动了一动,彭毓儿已冷冷地下令道。
高翔的脸上,浮上了十分尴尬的苦笑,侧过头,只看跌在四码开外的那根手杖,如果他将那根特制的手杖抢回手中……
但是迟了,他得不到手杖了,木兰花踏前了几步,将高翔的手杖拾了起来,转了一个杖花,向高翔点头微笑,朝那个正在作鉴览风景状的跛足人走了过去。
高翔想追上去,但是彭毓儿的命令又来了:“高先生,请坐下来。”
高翔颓然地坐了下来,他额角上的汗珠,已汇成了一条一条的汗水,向下淌来。
他竟没有想到,刚才背对着他,在喁喁细语的那对情侣,其中的男子,竟是木兰花的化装!
唉!如今还有什么可说呢?木兰花棋高一招,处处取得了胜利,已经和那个跛足人接上了头,那跛足人是幕后的主导人,死光武器的样品和图纸,将落到木兰花的手中了!
高翔不甘失败在木兰花的手中,但如今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失败在等着他!
他转过头望去,见彭毓儿仍然以唇膏枪对准了他!
在不明情由的人看来,石凳上,一个老人坐着不动,大约是在养神,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搽唇膏,又哪里想得到其中有那么多的曲折呢?
木兰花玩着手杖,以十分轻快地步伐,来到了跛足人的身边。
“太阳?”她轻声地道。
“太阳。”跛足人并不转过身来,只是沉声答了一句,立即转过身,向那辆停在路边的轿车走去,木兰花紧紧地跟在后面。
转眼之间,已一起上了车子,汽车也立即绝尘而去!
在长木凳上,高翔望着远去的汽车,干瞪着眼睛,而彭毓儿的脸上,则带着满意的微笑。
在轿车内,木兰花和跛足人并肩而坐,司机身影十分魁梧,戴着一顶帽子,将帽沿拉得十分低,遮住了他大半个脸。
车子向下山的方向驶着。
“阁下是贺天雄派来的么?”跛足人最先打破沉默。
“不是,”木兰花欠了欠身子。
跛足人身体一侧,伸手在开车门的掣上一按,“啪啪啪”三声响过处,车顶上弹出了三根枪管来,一起指向木兰花。
“你是谁,我一按掣,就可以有三发子弹,同时穿过你的身体!”
“哈哈哈……”木兰花神色镇定。
跛足人阴森地等着他。
“这个城市中,为金钱而冒险的人太多了,你们何必认定贺天雄一人?难道你们没有接到消息,贺天雄已经死了?”
“死了?”跛足人像是震动的一下!
“他死了,”木兰花耸了耸肩,“但是你们的计划不必因此停顿,我可以替代他的位置。”
“你?我们凭什么信任你?”
“你们必须信任!”
“为什么?”
“贺天雄死于暗杀,你们偷运死光武器到本市,再转运出去的计划,风声不密,已经被多方面所获悉了,你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贺天雄的替代人,替你们接下死光武器的样品和图样来,转交给驻在公海的潜艇上你们组织的间谍手中!”
跛足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足以当此重任?”
“第一,”木兰花笑了一笑,她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成功了。
“第一,”她重复着:“在任何警局中,没有我的档案,我不受控制、跟踪、怀疑,警方已决定不让这宗买卖在本市进行,所有受嫌疑的人都在警方的监视之中,而我可以自由活动。”
跛足人点头。
“第二,我有足够的勇气。刚才,你一定已经看到我是以如何干净利落的手法,制伏了我另一个敌人的呢?我要的报酬和贺天雄一样。”
车子盘旋着,已经驶下了山。
在一条冷僻的道路上,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你可以下车了。”跛足人冷冷地吩咐。
“我的要求被接纳了么?”
“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晚上八时整,你再接受我们进一步的指示,你下车吧!”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开门下车,跛足人的车子,向前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