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偶遇（一）
凝海城，朱雀大街附近，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里。
仁师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算起来，仁师今天批阅公文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两个时辰。
话说当日，苍公被杨牧的侍卫接走之后，仁师也没有在龙凤客栈多停留。
平日里，他来庆云宗，既不会上山，也不会住在外面的客栈里，他会直接去悬清卫庆云宗附近的分部。
仁师和苍公分开之后，就转道去了悬清卫的分部。
昨天，仁师处理了一些紧急的公文后，就启程来了凝海城。
仁师到了凝海城以后，远在中州的谢无衣，正式去太常山府述职。
谢无衣走后，沈令承就将半年多来，压在谢无衣手里的公文，都命人搬给了仁师。
也不知道谢无衣这半年都做了些什么，仁师从午后就开始埋首在案牍中，直到太阳偏西，才刚刚捋出头绪来。
仁师越发觉得谢无衣应该转行去做个卦师。
仁师想到谢无衣上次临走前说他“天生劳碌”。
就解的很准确嘛！
眼看天就要黑了，仁师将最后一份加急的文书批好。他来到窗前，看到一轮落日慢慢消失在群山之间。
天边有瑰丽绚烂的晚霞，橙红的颜色又细腻又美丽。
太阳很快就落在了地平面之下。
仁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就有敲门声传来。
门被推开后，天策队员卫琮走了进来。
“百里师兄，一位和绮蝶很像的人出现了。”
仁师来到凝海城之前，就派了天策队员卫琮和七队队员十五去跟踪红珠，顺便看着绮蝶。
仁师示意卫琮仔细说。
卫琮说道：“喜乐坊擅长剑舞的红珠，近日内并没有见过可疑的人。她现在也不在喜乐坊，而是随着来参加灵舟舞戏的其他人住在祥云大街的云湘阁。”
“可有异动？”
“此女自进入云湘阁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外出。”
卫琮主要为了汇报另一件事。
“不过，喜乐坊的随从侍女中有一人刚刚出门，这名侍女很像是师兄说的绮蝶。”
“十五跟上了吗？”
卫琮点点头。
“我来就是汇报这件事，十五跟踪她后发现，她现在正在醉樊楼和人会面。”
仁师将手中的案卷一扔，案卷回到了桌案上。
“走，我们也去看看。”
醉樊楼最近的生意十分红火。
大堂的乐府台上有来自宁州的歌舞戏，嘈杂热闹。而在醉樊楼的后院，因为和前院之间，有着特殊的隔音阵法，显得十分安静。
碧水阁里，一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正坐在案前品茶。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鹅黄裙衫，抱着一把紫檀琵琶的女子进来了。
女子行礼后，就开始弹琵琶。
女子神态自若，弹指轻挑，连绵不断的音符像清泉似的，和月色呼应，很是柔和悦耳。
一曲终了，黑色面具的男子问道：“这是何曲？”
女子抱着琵琶行礼之后说道：“回公子，是《秋月夜》。”
男子重复了一遍乐曲的名字，问道：“现在是春日，为何弹秋月夜？”
女子答道：“一时心喜，忘了季节。如果公子不满意，我还可以弹奏别的曲子。”
男子点了点头。
“那我就为公子弹奏《玲珑春》。”
清脆的琵琶声响起，仁师也来到了醉樊楼，十五出来接仁师。
十五向仁师禀道：“喜乐坊的侍女进入了碧水阁，碧水阁原有一位男子，只要了一壶灵芽春茶。”
仁师颔首表示知道了。
仁师看了看醉樊楼的周围，他让卫琮和十五两人，分别去醉樊楼前后两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守着。
仁师则回到了正门，从正门进入了醉樊楼。
一名伶俐的小二立刻迎了上来。
“公子，您请二楼上座。二楼不仅视野开阔，还是靠近乐府台的好位置，无论是品酒还是欣赏舞戏，都很合适。”
仁师不置可否。
小二打量着仁师的神色，又推荐道：“要是您喜欢清静，后面还有锦瑟阁，清风轩。两间雅苑都是环境优雅，灵气充沛的独立院落。”
仁师让小二带他去清风轩看看。
碧水阁就在清风轩的斜对面，仁师对清风轩的位置很满意，他就径直走进了清风轩，让小二上一桌简单的席面。
小二临走前，要将门带上，仁师就说道：“不用关门，一会儿还有朋友来。”
仁师又让小二上了一壶仙人醉酒，他一边耐心地盯着对面，一边喝酒。
等到仁师将一壶酒喝光了，碧水阁传出桌椅挪动的声音后，他也没看到绮蝶从碧水阁出来。
仁师放下酒杯，走到了回廊里，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了身形。
仁师又等了片刻，果然见到一名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从碧水阁出来。
此时，玄色衣袍的男子没有戴面具，仁师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这名男子是谁。
仁师十分意外。
仁师想了想，又回到了清风轩，摇了摇门边的铜铃。
刚才的小二又来了，询问仁师有什么需要。
仁师就问醉樊楼有没有弹琵琶的乐师。
小二笑笑说道：“客人消息真是灵通。今天的确来了一位弹琵琶的大家，她是灵舟协会聘请的乐师。今天她来醉樊楼，是借我们醉樊楼的场子，试一试新曲。”
仁师心里对弹琵琶的女子身份已经确认了八九分，他问道：“可否方便请大家弹奏一曲？”
小二自是爽快地答应了。
但是，等到小二带着绮蝶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清风轩里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桌上留着足够的酒菜钱。
仁师从醉樊楼出来，快速往回走，卫琮和十五很快跟了上来。
仁师吩咐道：“卫琮你去查一下，紫霄宗最近都有什么人来凝海城。”
卫琮答应了一声，随后就悄无声息在人群中消失了。
仁师让十五继续跟踪绮蝶。
仁师已经确认碧水阁里的女子的确是绮蝶，只是绮蝶来见的人却出乎了仁师的意料。
还没等仁师将这件事的玄机想清楚，十五就传回了新的消息。
“百里师兄，绮蝶去天马行租了一辆马车，似乎要离开凝海城。我刚才问了天马行的掌柜，说是马车要去庆云宗。”
仁师找到十五的时候，绮蝶的马车已经出城了。仁师让十五去找卫琮，他亲自去庆云宗。
“你也帮着卫琮查一下紫霄宗的情况，我自己去庆云宗即可。”
十五领命离开。
时间回到下午，凝海城的喜来客栈里，掌柜正在教训小二，掌柜一抬头，就见到吉轩从外面回来。
掌柜让小二去做事，他热情地和吉轩打招呼。
“吉公子，你今天回来得早。”
吉轩点点头，就要往楼上走。突然他想起来青青的事，他就停下问掌柜：“对了，今天有人来找我吗？”
掌柜回答说没有。
“吉公子，我都帮你留意着呢，今天确实没有人来找吉公子。”
吉轩有点失望，还有点后悔，后悔他当时应当主动点，直接送陆姑娘回听荷院就好了。
吉轩下定决心，下次面对病人，他一定要主动一点。
吉轩临上楼前，又想起来听荷院的事，他又问掌柜是否知道一个叫做“听荷院”的地方。
掌柜并不知道。
“吉公子，最近凝海城来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在南城新购置了房屋，那边我的确不熟悉。”
掌柜又问道：“公子，这是要找人吗？我家小儿明日无事，可以带公子去找。”
吉轩说道：“谢谢掌柜，不用麻烦了。”
掌柜对吉轩的印象极好。
“那公子有事情就请吩咐。”
吉轩回到了二楼的房间，正好看到杞棘被捆在椅子上。杞棘大声地向吉轩求救：“八老爷，你快救救我！”
吉轩让阿胜将杞棘从椅子上放下来，又让两人都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
“阿胜，你从桌子上下来，怎么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的！你下来，到我面前坐好。”
吉轩又看向杞棘，温和地说道：“杞棘，你也坐过来。你和我说说你们刚才是怎么回事？”
杞棘在吉轩面前不敢再隐瞒，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吉轩皱着眉头问道：“宝雀公主？风灵圣母？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阿胜和杞棘都不敢作声。
吉轩看着两个人各怀鬼胎的样子，也不再多问了。
“既然大老爷找你，阿胜，你就和杞棘去一趟庆云宗吧。”
谁料到，阿胜和杞棘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不行！”
吉轩很是诧异。
阿胜和杞棘发现对方也说不行，就又一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向对方。
吉轩先是问杞棘：“为什么说不行？”
杞棘恭敬地答道：“回八老爷的话，不是小的推诿，而是大老爷有话在先，叫小的找到阿胜公子后，就回奉君山去。所以，八老爷，小子不是不愿意陪阿胜公子去见大老爷，而是要回奉君山，并不顺路。”
阿胜挑眉看着杞棘，杞棘却不看阿胜。
吉轩点点头。
“我知道了。”
吉轩又对阿胜说道：“大老爷要见你，你赶紧收拾东西，容不得你不去。”
阿胜有点慌了神。
“吉仲…爷，你不能只听杞棘的一面之词！那天的事，杞棘也脱不了干系！凭什么大老爷只要罚我一个？”
吉轩不理阿胜，而是对杞棘说道：“杞棘，你也辛苦了，在凝海城多玩一日再走吧。”
杞棘回答道：“已经多耽误了一日，不敢再耽搁，小子这就回奉君山了。”
吉轩点头表示杞棘想的周到，然后又起身送了送杞棘。
阿胜紧紧地跟在吉轩后面，等到杞棘和吉轩告别的时候，他就冲着杞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吉轩回头正好看见了阿胜的小动作，他没好气地看了阿胜一眼。
“就知道胡闹！”
阿胜慌张地说道：“仲熊，大老爷怕是要问罪于我，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吉轩不理阿胜。
阿胜以为吉轩真的不想管他，他马上像猴一样挂在了吉轩身上。
“吉轩，吉爷，你可怜可怜我吧！要是你也不管我，我这回就要鸡飞蛋打，彻底完蛋了。”
吉轩却不习惯阿胜贴在他身上，他说道：“你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阿胜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的哀嚎。
吉轩想把阿胜甩下来，但他怎么也甩不掉阿胜，他只好说道：“你先下来，好好说话。”
阿胜却一定要吉轩答应和他同去庆云宗才肯下来。
吉轩拿阿胜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好吧。你赶紧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出发。”
阿胜这才高兴了起来，他一溜烟地从吉轩的身上下来，从房间里出去，瞬间就跑的没有影了。
“现在走还不行。仲熊，你忘了，今天有花车游街，等我看完了再走！”
吉轩很是无奈，他走到二楼的窗户旁，看到阿胜和杞棘打打闹闹地在街道尽头消失了。
吉轩摇摇头，他知道阿胜性子跳脱，只是不知道大师兄这次为什么要见阿胜，说不得到时候要帮着求情一二了。
吉轩和阿胜去找苍公的时候，他俩并不知道苍公已经回奉君山了。
两人来到庆云宗，同值守的弟子说明来意，要见苍公。
吉轩和阿胜在山门等待的时候，杨牧听说奉君山有弟子来，他就从万松顶上亲自下山来接。
三个人见过礼后，杨牧才知道，来人原来是奉君山圣医的第八个徒弟吉轩和圣医最小的童子阿胜，两人是来找苍公的。
“吉公子，来的不巧，苍公已经回奉君山了。”
吉轩闻言先说了一句叨扰，然后就要带杞棘同回奉君山。
阿胜却不想回奉君山。
杨牧听阿胜说不想回奉君山，就说道：“吉轩公子、阿胜公子，你们不用回奉君山，苍公很快就回来了。两位公子可以在庆云宗等苍公。”
阿胜一听苍公还要回来，连庆云宗也不想待了。
吉轩和阿胜就向杨牧告辞。
杨牧再三挽留。
“吉公子第一次来庆云宗，怎么好不进山门就走？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吉公子和阿胜公子还是在庆云宗游览一番，再离开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