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伪善
沈冲和黎之乔一前一后走在小区里，尽管沈冲已经刻意放慢了步子，偏偏黎之乔就跟在身后，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走那么慢，难道要我背你？”沈冲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稍作休息，将手中的礼品放下，果然看到手指节被勒出一道一道深深的印子。
“你走你的，管我干嘛。”黎之乔路过树荫，毫不犹豫继续往前走。
“真没礼貌，我拿这么多东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沈冲叹了口气，费劲地拎起礼品快步追过去。
“那是你活该。”黎之乔三步并两步往前跑，不一会儿人就钻进楼道里，没了人影。
大门一打开就听到里面欢快的交谈声，黎之乔原本自然的神情瞬间僵在脸上，屋子里的几人听见动静不约而同向她看过来，她没讲话，低头从鞋柜里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
“我的乔乔，回来啦。”姜老师忙走过来，脸上却是愧疚之色，她凑到黎之乔耳边小声解释：“我也不知他们过来，刚进屋都没十分钟，我让你姥爷手机上跟你说一声，他还没顾得上。”
说罢目光看向被沈长青拉着聊天的黎老师，姜老师埋怨他，他看向外孙女，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歉意。
黎之乔怎么忍心看两位老人难做，她拍拍姜老师的辈表示安抚，走进屋和沙发上的两人打了招呼：“姥爷我回来了，沈叔叔好。”
沈长青点点头，他是一位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许是上了年纪，身材略有发福，但身上仍有儒雅的气质。
“一晃眼，乔乔都这么大了。”沈长青脸上带着长辈的慈爱，又对身旁的黎老师说：“还是您有福气，有这样好的外孙女。”
这话黎老师听了开心，开怀大笑，他向来很给沈长青的面子。
这时楼道里传来声音，接着就是敲门声，姜老师打开门就看到沈冲弯着腰，站在楼道里气喘吁吁的夸张样子。
“哎呦，乖乖，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姜老师接过一样一样的礼品，心知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忙问：“孩子，这都是你拿过来的？不是都带了礼物？”
沈冲没说话，指了指黎之乔。
“我带的，”黎之乔话音刚落，姜老师的巴掌轻轻落到她的胳膊上：“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别花钱，你就是不听。”
“好啦，我下回注意好不好。”黎之乔挽着姜老师的胳膊，哄小孩似的说。
此时在厨房里洗水果的黎雪芙闻声出来，一眼先看到门口脸色微红的沈冲，又见一大堆礼品，忙过来关切：“拿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
说罢转头看向黎之乔，语气略带怪罪道：“乔乔，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帮你哥哥拿些。”
黎之乔望着一处，不理睬也不回应。
“行了，好几年没见过，见了倒挑起毛病了。”姜老师立刻面露不悦之色。
“雪芙，别怪乔乔，沈冲是个大男人，又是哥哥，拿点子东西能累到哪里去。”沈长青也出来打圆场。
黎雪芙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她过去为表亲近之意拉起黎之乔的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好久没见了，你别怪妈妈好吗？”
二十几年前，a市第一中学的黎雪芙曾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时至今日，即使已年过四十，她仍称得上貌美依旧，风华不减。
最是她那双动人的眼眸，适合撒娇的脉脉含情目，不知迷倒过多少男人。
黎之乔抽出手，也没回话，径直往屋里走。
黎雪芙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又看向沙发上的沈长青，眸中带着娇滴滴的委屈之色。
身为她丈夫的沈长青断受不了这眼神，他干咳了两声，温声说：“既然人都齐了，快准备饭吧。”
“嗯。”黎雪芙点点头就往厨房走，姜老师也钻进厨房里，不一会儿拿出两个果盘，专挑一盘放到黎之乔怀里，里面装的都是她爱吃的紫葡萄。
“爸，好久没和您下象棋了，咱们爷俩杀一局。”沈长青的话说进黎老师的心坎里了。
“没问题！咱们去书房。”说着两个男人进了书房。
客厅里单剩下黎之乔和沈冲，两人互不搭理。
黎之乔窝在沙发里吃葡萄，手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调着频道。
“我说你最近怎么这样嚣张，原来抱上慕成安这条大腿了。”沈冲见她此时冷冰冰的样子，刚在慕成安面前又如温顺的羊羔，一想到如此天差地别的对待，越发让人生气。
“干你屁事。”黎之乔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从果盆里捡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你以为慕成安是善类，他不过跟你玩玩，等玩腻了就把你丢到一边。”
“干你屁事。”黎之乔拿过垃圾桶吐葡萄皮。
“冥顽不灵，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干你屁事。”
恰好此时姜老师从厨房出来：“乔乔，去给姥姥买瓶酱油。”说着塞给黎之乔二十块钱。
“好嘞。”黎之乔答应得非常痛快，拿着钱就往外走，屋子里乌烟瘴气的，她早想出去透透气了。
下午四五点，刚好是快到做晚饭的时间，小区里可以看到几个脸熟的老人，从街上回来，手里拎着食材。
“乔乔回来啦，这丫头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黎之乔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形状。
小区里开了个小超市，黎之乔在货架上挑了瓶姜老师常用品牌的酱油，又去冰柜里拿了一根冰棍，从兜里拿出钱递给超市老板。
“好久没见你了，学校放假了？”老板一面找零钱一面随口问她。
“放假啦，回来过节嘛。”黎之乔拿过钱放进口袋，拎着酱油往回走，走进单元楼，一想有半屋子自己讨厌的人，又果断返回，坐到树下吧长椅上，撕开冰棍的包装，一口一口专注的吃着冰棍。
可没吃几口，就听到头顶又传来了令她厌恶的声音：“家里着急用酱油，你却在这儿吃冰棍。”
黎之乔懒得理他，把酱油举到头顶晃了晃：“呶，酱油，拿去吧。”
沈冲叹了口气，也一屁股坐到长椅上，黎之乔白了他一眼，往边上挪了挪。
“你跟着慕成安，是不是因为他帮你还了钱。”
“干你屁事。”
“黎之乔，我没空跟你开玩笑，慕成安28岁就接手了成业集团，挤走了自己的老子，你以为他是善茬，你这是与虎谋皮。”
“真有意思。”黎之乔冷笑一声，道：“真是老鸨子劝妓女从良，装什么大好人，当初找经纪公司害我的不是你吗？”
这寥寥几句话问得沈冲哑口无言，坏事是他做的，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又来装善人：“一千万我替你还，你不要和慕成安来往了。”
黎之乔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她扯着嘴角放肆地笑了几声，忽然敛住神色，毫无顾忌地看向沈冲：“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们每个人，明明是造成我不幸命运的始作俑者，为了自己偶尔的良心发现又跳出来充当好人，沈冲，我不是表演型人格感动自己的工具，麻烦你有多远就滚多远。”
一番话说完，黎之乔站起身拎着酱油就往家里走，再多一句话都懒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