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遇到个傻子
云生询问道，“那大娘，您怎么还不赶快跑？我瞧着清水县，已经是座空城了……”
“唉，我一个老婆子往哪里跑？我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小儿子还没娶媳妇，大儿媳带着我的小孙子，跟着娘家一起逃荒走了，清水县就是我的根，老婆子我哪里都不去！
对了，你不是来讨口水喝的嘛？老婆子我日日独自待这院里，好不容易见着个人，话都止不住了，走，跟我去厨房去。”
说着就拉云生往厨房走去，给她舀了一大碗水，还盛了一碗白米粥给她。
云生看着满满一大缸水，心里有些惊讶，这老太太不仅有白米煮粥，还有这么多水，着实让人羡慕！
她客气的说道，“大娘，水我喝了，这粥就算了……”
老太太乐呵呵的冲着她笑，“这水啊，也是县令大人走前，让衙役们打的，像我这样走不了的老人，县令都送了水和粮食。
别推脱，快喝吧，你这孩子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也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从那么远逃过来的
老婆子我本来就没几天活头了，你喝一碗也影响不了啥~
人家都舍不得先吃白米，老婆子我就要先吃好的再吃孬的，都不知道能活几天的人，我可不想苛着我自个~
等到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剩的那点好米好面，留给谁？”
云生不由得感叹，这老太太可真通透，也是，她俩儿子都死了，若是想不开，也不能活到现在。
于是，她终于吃上了，来到大朔朝的第一顿饱饭。这身子吃的可真少，想当初她一顿都能吃八个包子，这一碗白粥加一碗水，直接就撑了……
吃饱就容易犯困，昨儿夜里就没睡好，白天也一直在赶路，云生这会眼睛都睁不开了。
人在江湖飘，只要脸皮糙，保准能吃饱~
吃饱喝足后，她又舔着个脸，在老太太家安稳的睡了一觉……
睡醒后，又顺便蹭了一顿饭，云生心想，这老太太她人还怪好哩。
刚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这种事云生再没脸没皮，也做不出来，因此她吃完也没急着走，陪着老太太唠了好长会嗑。
老太太现在无儿无女，又日日关在屋里，好不容易碰上个同病相怜的可怜孩子，聊的很是尽兴，云生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两句想了解的事情。
原来门口施粥的，也是清水县前县令安排的，他人虽被官府抓走了，衙内的粮仓和家中所有的余粮，仍拿出来捐给灾民们了。
这般有大义的人，当真是可惜了。不知大朔朝的掌权人，是吃干饭的吗？这样下去，江山迟早易主。
云生走时又喝了一大碗水，还把扁壶也装满了水，这下子她又能苟活好些天。
临走前，云生还不忘提醒老太太，“奶奶，以后不要白天做饭，烟囱里有烟，会把人吸引来，虽说现在世道还没彻底乱起来，打砸抢掠也不敢放到明面上，但谁说的准呢，万一就有那心思坏的人呢？”
人饿急了可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她还帮老太太把门从外面锁上，等到她坚持到旱灾过去，或者是有新县令上任，再请人帮她把门打开。
云生朝着老太太说的县城小门走去，县城里的百姓都是从那里跑出去的，等人跑光了，城门才敢打开，空城反而没人打主意，城门紧闭会让人对里面生出希望，荒民都停下来不走就麻烦了。
云生路过城内的水井旁，捡了个石子向下丢去，很快就听到叮咚的一声，看来深井还未完全干枯，那路过的荒民暂时还能打到水喝。
县令希望百姓们为了活命，都抓紧往没有旱灾的地方跑。荒民们在这里能寻到水源，怕是还会有人在这停留下来。希望那位好心的老奶奶，能够平安渡过这次灾难。
出了城，云生看到天空清明如洗，虽说前路漫漫其修远兮，但这世上的好人，也还是有的。云生忽然觉得路上的行人，看起来都没那么凶神恶煞了。
她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跟着人群，由官道向南走去。从宜州偏北的清水县到南边的郡县，云生不知纯靠脚，需要走多久，想来是最少也要月余。
她如今身为大朔朝的子民，在条件许可时，理应如常人一般踏上逃荒之路，寻觅生路。
吃得饱又睡得足，云生感觉身上挺有劲，路上踢到石子或者树枝，她就捡起来，练练准头和剑术，她感觉自己正在快速适应这具身体，每一次睡醒后，尤其是吃饱睡醒后，都感觉身体更加灵活有力气。
走着走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也跟在她身后学着她的样子，挥舞着拳头，这边踢踢，那边踹踹……
？？？
云生狐疑，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汉子，从后面追过来，嘴里还念叨着，“大牛，你慢点跑，等等你爷奶他们……”
那个有些奇怪的男子大牛，仿佛没听见，跟在云生屁股后面，笑的张牙舞爪……
云生看到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辆牛车，车上还有的几个老弱妇孺，于是她脚步放慢下来。
大牛果然也停了下来，看见云生在看他，他立马呲着大牙咧着嘴，对着云生嘿嘿傻笑起来……
眼神清澈中透着愚蠢，
嗯？还真是个傻子……
身后的牛和人追上来，一个妇人跳下来抓着大牛，随后她和善的对着云生感谢道，
“小姑娘，谢谢你了，我家大牛心思简单，隔老远看见你在锻炼身体，觉得有趣，就独自冲你跑来了。”
云生淡淡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就继续往前走。
大牛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云生走他也走，云生停他也停……
云生有些无奈的转头看他一眼，他立马又是一副傻笑相迎。
那妇人主动跟云生说起了话，“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赶路？你爹娘呢？”
“都死了。”
那妇人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唉，可怜见的，遇到就是有缘，小姑娘你一个人怪危险的，不如跟我们家一起走吧？”
云生停顿了一霎道，“不用。”
见她回绝，那妇人以为她是怕他们是坏人，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因着大牛一直跟在她后面，云生还是跟他们一家人一起走的。
夜色缓缓降临，大牛一家准备停下歇息，那妇人再次笑着开口道，
“小姑娘，我们不是坏人，我家大牛心思单纯，很少与人接触，他愿意跟着你玩闹，说明你也是个好的，我看你也没有带粮食，跟着我们一起吃吧？”
嗯？
又有人作伴，还请她吃饭。云生动摇了……
唉，她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啊，孤身一人，能蹭一顿是一顿……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云生都是跟大牛一家一起赶路的，大牛家以前在一个小镇上经营着一家肉摊，家里有些薄产。
他家一起逃荒的有八个人，大牛爷奶，大牛爹，大牛娘，大牛妹，大牛叔，大牛婶（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四个男丁，还都是大高个，虽说大牛是个傻的，但是他那大块头看起来，震慑力还是有的，自然没人敢招惹。
晚上睡觉，白天赶路，还能吃上热乎饭，偶尔还能坐会牛车，云生感觉身体更加有力气，因此她花费更多的体力，去让这具身体，熟悉她的功夫。
每次云生练功时，大牛和他小妹也在一旁，云生为了表达感谢，也教了他们几招防身术。
大牛家的人，也都很友好，每次都笑着看他们玩闹。在他们眼中，无疑就是孩子在玩闹。
云生觉得就这样跟大牛一家，相伴逃荒也挺好。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第四天白天赶路时，她又听到了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