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素素
当天傍晚，太阳落下山头，院里开始陆续燃起灯笼。
檀月煌等了一天，大吃特吃吃了刘老头两只整鸡，就为了让自己的手掌快点好起来。
索幸是有点用的，前一天划开的皮肉长出了新鲜粉嫩的肌肤，摸上去软软的，有些敏感倒是不疼了。
他招呼好子仁在屋外用毒药粉接应自己；叫檀明准备好鸩血箭准备随时防止妖物逃跑；院里除了他们两个一个人不留。
安排好一切，檀月煌握着刀再次走进了刘小姐的房间。
进到屋里关上房门，掏出火柴点燃桌上让下人准备好的红烛。
偌大的空间就只这一灯如豆，微弱的烛光无风摇晃，一跳一跳燃烧着。
檀月煌只瞥了一眼那异常的烛火，便把注意力全放到了坐在床边的刘小姐身上。
刘小姐端端正坐，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
此刻她的身体就只是一具容器而已，神志早已被妖邪压制在自身体内，如同这烛火一般弱小、随时可灭。
“我终于……又再次见到您了……”刘小姐的喉咙里传来她自己的声音，但是多添了一份湿滑黏腻的音色。
“嗯……早上刚见过。”月煌不明所以，屋内浓烈浑浊的妖气让他胃里又开始犯恶心。
似乎进来前吃的两颗抑制丹都不太管用的样子。
“看来昨天感受到的也是这妖的妖气，但昨天显露的只有二分之一，”檀月煌心里想着，更加握紧了手上的刀柄。
“500年了……您终于重生了，可是您怎么就不回来呢……我们都在找您……”刘小姐的嘴自顾自地动，她体内的妖全然不理会月煌的话。
“什么500年……你吃错药了？”
“妖尊……商珝……您离开我们500年了……”刘小姐说着就飘了起来，她身体的移动实在是轻若无物，起身走路都像在飘！
“什么乱七八糟的……”月煌后退半步，右手握刀刀刃抵住左掌用力向外一拉，鲜血“噗”就喷了出来，“妖孽，见到我……就是你的死期。”
“尊上！！回到我们身边吧……再次统领妖族！！”
刘小姐见到月煌的血，兴奋得妖气暴涨仰天长啸，原本娇柔的面部狰狞地笑着，看起来俨然犹如恶鬼。
她猛地向月煌扑过来，衣摆煽动着一边桌上烛火狠狠跳动，支撑不住一灭一闪。
月煌一个闪身躲过她的扑杀。左手鲜血溅到了那妖的衣物上，瞬间就烧出一个大洞。
那妖也不惧，反而愈加兴奋，口里一直不停念叨着“尊上”“商珝”等字眼，任凭月煌怎么跟她交流都没用。
来回几次，那妖恼了，惊声尖叫质问檀月煌：“商珝！你为什么不肯回来！我们妖族……四分五裂快被屠戮殆尽了！你当真如传言中所言一般……私通神族了吗！？”
“额……这都什么啊，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这个妖，”檀月煌也大为恼火，这一路来总时不时就遇到过不少嘴里念叨什么“妖尊”的妖族甚至人族信徒，好在他们全都心智不全神志不清，根本不构成威胁。
而今天这妖身手敏捷有自我意识，并且认定了他就是这个所谓的“妖尊”，真是看来又是个着了魔的疯妖，血不多用点是真拿它不下了。
“如果我后面有遇到这个叫商珝的，一定帮你问问，有结果我就烧给你。”
言罢，他向着那妖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趁它刚要跳开之际，左手抓住衣摆向自己身后一甩，紧接着右手接上对着它身体就是猛的一刀扎过去。
可这一刀却扑了空。
衣服落下被他攥在手里，妖却不见了。
下一秒狞笑声传来，抬头一看，在房梁上。
烛光使劲跳跃，几次都差点灭了，一明一暗的光映照着刘小姐扭曲变异的脸，阴森可怖。
来不及反应，那妖直直下落连带着甩出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啪”一下把月煌抽飞出去。
身体重重落地，檀月煌感觉自己背脊骨都要碎了，五脏六腑都在疼。
“商……珝……500年过去你变得这么弱了吗……你的朱雀神火呢、凌魂杀呢、连法器都没了……”
那妖四肢匍匐在地，身子腾空，好像某种动物，脑袋呈直角扭动着，疑惑又愤怒地看着月煌，“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配你用法器、不配你用法力？？”
“发的……哪门子疯？”月煌咬牙切齿爬起来，掌心的血有些许凝结，这次的除妖时长超过了他的预期，不得已，他只能在自己左小臂上也划了一刀。
“我要杀了你……你从来都看不起我，注意不到我！！”那妖物腾空而起，桌上烛光一瞬间灭掉，屋内陷入黑暗。
月煌心头大惊：“完了，刘小姐回不来了。”
可这一迟疑，直接让他避无可避地用胸膛接下飞扑而来的妖爪。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妖见自己扑杀成功，随即爆发出狂妄刺耳的笑，
但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嘶吼，“朱雀神火——！！商珝……素素只问您，素素陪您多年……您可曾有一天心里有我……”
“素素？”檀月煌脑海里搜索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但感觉到心口撕裂一样的痛让他无力思考。
握着短刀的手从刘小姐的腹部无力滑落，他眼看着自己的鲜血如同引火的油，幽蓝橙红的两色火焰包裹着挣扎的可怜姑娘熊熊燃烧。
无力瘫倒在地，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红色羽毛以及熊熊大火，火光中眼前一道光剑飞来，刺穿胸膛，眼前出现一个男人，看不清是谁，只是觉得很悲伤，接着世界陷入黑暗。
耳边渐渐出现虫子的鸣叫，再之后，恍惚间听到了子仁呼喊的声音。
“哥，哥？你叫我吗？我身上好痛啊，救救我。”
檀月煌费力睁眼，看见熊熊大火里出现的子仁焦急流泪的脸，他想伸手去摸，身体却痛得动弹不得。
“哥，哥别哭啊，我没事……对不起我不该逞强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