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林观因屏退了身边的丫鬟，来到这个久违的后院。p> 院子这日格外喧哗，就连府卫都使他们安静不下来。p> 林观因走上前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p> 喧闹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府卫不停地往房里赶着人，只有钱玉询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p> 待到人潮离去，林观因终于看清楚，躺在院子中央的一具身体几乎被打烂的男尸。p> 林观因被吓退好几步，捂着嘴压抑着尖叫声。p> 赶来的府卫见了，急忙给林观因挡住，向她告罪：“属下有罪，请小姐宽恕！”p> “……他是谁？”林观因声音颤抖，身子也止不住发抖。p> “我的兄长。”是钱玉询的声音。p> 他缓缓走到林观因面前，平视着她，那双眼睛里丝毫不掩饰着厌恶、恶心，还有杀戮。p> “昨日，本该是我被送去的，但他替了我去。”钱玉询轻咳了两声，朝着林观因扬起诡异的笑容：“还好他去了，不然，死的就是我了。”p> 那具男尸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将钱玉询从禁闭室里救出来的少年。p> 昨日，教养婆子们听从邬庄主的安排，挑选几位容貌漂亮的少年，给几大世家和如今气势正盛的大族送去。p> 别的人不知道，今日早晨，只有这个少年的尸体被人送了回来。p> 不知是他如何惹了主家的人，竟然将人活活打死，身上血水淋淋，几乎没有一处好的皮肤。p> 就连头发也被人用火烧成了灰烬。p> 他死不瞑目。p> “钱……”林观因下意识想叫他的名字，却又想到他还从未告诉过她，他现在的名字。p> “你难过，哭出来就好了。”林观因手中攥着的荷包也不敢再送给他。p> 他轻笑一声，看向死去的少年的尸体：“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只是庆幸，死的不是我。”

    林观因摇了摇头，她能看出来他眼中压抑着痛苦的情绪，但与他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p> “小姐，”他轻声叫着她，“你能要我吗？”p> 林观因没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p> 只听他继续说：“你们喜欢以人为乐，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我身边，难道不是想选我么？”p> “我愿意成为你取乐的玩意儿。”p> 第045章p> “你在说什么啊……”p> 林观因看着面前缩小版的钱玉询, 他的笑诡异又扭曲，像极了之前初见时，他要杀她的样子。p> “没什么。”p> 钱玉询垂下头，忍住上扬的嘴角。p> 邬家的所有仆人都说邬小姐是个嚣张跋扈的人,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胆小呢？p> 林观因看着他的神情一点点变化, 虽然八岁的孩子还小, 但她已经能看出日后钱玉询那疯狂的影子。p> 林观因咬牙将手中的荷包递到他面前，“我捡到的, 送给你吧。”p> 钱玉询没理由不接过，粉色的荷包小小的一个，刚好盛满他的掌心。p> 上面绣着一团花，钱玉询认不出来，只看得出针脚很粗，绣工很烂，果然是大小姐捡的。p> 钱玉询握着那个荷包，他柔声说：“小姐真的不考虑一下么？我会唱曲，也会跳舞……”p> 林观因有一瞬间触动, 几乎快要松口。她何尝不想将他带走, 但是她真的可以吗？p> 她知道这个院子是邬家用来做什么的, 邬庄主从各地买来好看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养在这个院子里。p> 每隔一段时间, 都会挑选几个“学业优秀”的孩子，送到各个不同的世家中去。p> 至于送去做什么，答案显而易见。他们只能成为世家或者望族们后院取乐的工具, 唱曲、跳舞……又或是供以淫乐。p> 时下朝廷动荡，四处风气混乱, 什么礼仪制度都是空谈，百姓逃命都来不及，谁还会去在乎礼仪？

    世家与世家绑定，富商与富商结交，这邬家也算是武林大宗，既然想要立于武林，便少不了与世家、富商结交。p> 邬家后院养着的人，就是他们之间联系的纽带。p> 林观因想带走他，但是她还没张嘴答应钱玉询，脑中就响起了系统的警告音。p> 她说不出话来。p> 她不能干扰他的成长路线，她在他的过去，只能是一个旁观者。p> 那日之后，林观因再也没去找过钱玉询，她害怕看到这么小的他在这里受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p> 林观因只能吩咐院中的人，不要将他送出去。p> 只要他还留在邬家，应该就是安全的。p> 她开始思考，当初写下钱玉询的名字到底对还是不对，如果她不曾了解他的过去，心中也就不会充满郁郁之情。p> 但是喜欢一个人，她就是想不断深入地了解他，没有什么方式比系统给的补偿更合适。p> 林观因将自己关起来，躲了很久。p> 直到，又是一年的六月初六，她将要离开的日子，也是她这个身体的主人要嫁给肖申诃的日子。p> 林观因由丫鬟簇拥着，换上嫁衣，抹上浓妆。p> 她看着铜镜里面的人，样貌歪歪扭扭，看不清到底长的什么样子。p> 她忽然很想再看一眼钱玉询，但她挣脱不了这个身体，只能像木偶一样被人拎着走。p> 邬台兰与肖申诃成亲这日，邬庄主将后院关闭，为了避免过多人的关注，邬庄主并未给后院增添府卫。p> 钱玉询爬上墙头，遥遥看去，前院宾客众多，几乎整个邬家山庄都被红绸覆盖着，一阵接着一阵的鞭炮声在他脑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