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睁眼睛
“回皇上的话，奴婢问清楚了，今日午饭后，几位皇子都食用了绿豆糕。”张公公端着小盘子回话，“这是宫外品香斋的绿豆糕，今日二皇子去了宫外集市上的铁匠铺，买了带回宫的。”
“回皇上的话，这绿豆糕二皇子带回宫后，便交给了奴婢，不曾假手他人，而且每位皇子都只食用了一块，分量并不大。”平姑姑跪地说道。
“皇上，不是绿豆糕，就算是绿豆，也没有这样的中毒症状，应该是剧毒之物，比如蛇毒、蜂毒这类！”任济世忽然出声。
这下子满殿都安静了。
贤明帝看向任济世，见任济世眨眨眼，贤明帝心里有了数，又扫了眼张公公，张公公一躬身，又出去了。
一旁的白胡子太医身体抖得无法控制，索性跪坐在地上继续抖着……贤明帝看着更来气了，都这样了，还不撒手官位？
“任济世，即日起你来当太医院院正吧！”贤明帝指了指发抖的白胡子太医，“如此年迈，劳苦功高，朕实不忍心，准你告退，颐养天年。”
白胡子太医可能是发抖得太过厉害，一句话没说出来，便被架走了……任济世跪地谢恩起身后，朝贤明帝走了两步，抬手往旁边指了指，先走过来等着。
贤明帝跟了过来，低声问道，“想说什么？”
“皇上，微臣所料不错的话，这次毒物，应该是钩吻！也是药材，但仅限外用，内服是剧毒，会让人呼吸不畅，神志不清，严重时直接丧命。”
任济世抬头看了眼贤明帝，更是压低了声音，“皇上，恕微臣斗胆，钩吻产自东南……”
贤明帝一惊，锐利的目光扫向任济世，任济世丝毫不怵，还点点头，贤明帝顿时怒火中烧。
“皇上，各位皇子已经吐完，二皇子、四皇子已经醒了。”文贵妃朝贤明帝的背影喊道。
任济世快步走向几个皇子，逐一号脉，他终于松口气，还好，四个宝贝疙瘩都保住了命。
“皇上，四位皇子都无性命之忧，还请耐心等待片刻，大皇子也快清醒了。”
贤明帝仔细看过四个儿子，尤其大皇子，最后一个清醒，也吐得最厉害，看着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小少年，蔫巴巴的躺着，贤明帝是既心疼又生气。
叫来四个妃嫔，“你们这几日，亲自照料几个孩子的起居，什么时候太医说没事了，你们什么时候再回宫。”
文贵妃几人求之不得，连忙磕头谢恩，便纷纷走向各自的孩子。
贤明帝看着几个心急又心疼的母亲，对邵婕妤的背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贤明帝这时候发散了思维，想到若是常氏还活着，二皇子会是怎样的境况……
张公公此时再次进了殿，手里端着的还是绿豆糕，“皇上，这些糕点……都有毒，奴婢做主抓了几只老鼠，喂了后，老鼠无一存活……”
“给朕查！”
贤明帝朝张公公扔了三个字，便转身问任济世，“他们多久能康复？”
“皇上，几位皇子已经无碍了。这几天吃好睡好，养养脾胃就行。”任济世往前走了几步，几乎耳语朝贤明帝说道，
“皇上，下毒之人应该是惯用毒，剂量掌握精确，一块绿豆糕不足毙命，但多吃几块呢？”
贤明帝扭头看向那些绿豆糕，又看向平姑姑，平姑姑明白什么意思，连忙说道，“皇上恕罪，奴婢仔细回想了二皇子交给奴婢糕点后的所有事情，奴婢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除了奴婢绝无第二个人碰过这些绿豆糕。”
也就是说这是在宫外下的毒。
贤明帝搓了搓手指，亏他还跟陈星旋保证，让皇子们出宫不会出事……还大言不惭，连出宫这点事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坐稳龙椅？结果呢，真就没坐稳！
贤明帝看了眼一个小内侍，小内侍一躬身，连忙去找张公公，需要去宫外查一查了……
贤明帝吩咐任济世，“你就在这待着，看给皇子们开点什么药，能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任济世点点头，“皇上说的是，没什么比好好睡觉更能恢复身体的了。”
贤明帝走向卧榻，挨个跟四个儿子说了几句话，又逐一叮嘱了四个妃嫔，便回了朝阳宫。
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张公公的小徒弟跑来告诉陈星旋，贤明帝去了朝阳宫忙碌，晚膳不回来了。
陈星旋立马意识到这次长鸾殿的事情恐怕比较复杂，让小内侍仔细说说，小内侍就是张公公安排专门给仁阳殿跑腿的，当下也不啰嗦，嘁哩喀喳把长鸾殿的事情，说了个干净，临了还道，
“淑妃娘娘别怕，咱们六皇子、七皇子都好好的呢。”
陈星旋听得心惊，钩吻？那不是断肠草吗？
又看了眼小内侍，“几个皇子怎么样？”
“娘娘别担心，都醒了，任太医……现在该叫任院正了，都说了，几位皇子性命无碍，这会应该都好好睡着了。”
陈星旋点点头，“本宫这没事了，你自去忙吧。”
陈星旋有些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文家，还没收拾。其他世家大族也多低调收敛。
现在朝廷最紧迫的事情，就是充盈国库，为这等大事，整个户部一年来都是焦头烂额，户部尚书都把辞呈揣在身上……
江南已经收拾过，不论是盐铁，还是粮税，朝廷就算没能掌握十分，六七分总该有了吧？
以卢博文为首，新一批进士出身的人才渐渐在朝中崭露头角，开始替贤明帝卖命。
眼瞅着三月春闱在即，大公主的驸马也要出炉。
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搅乱贤明帝的步伐？
陈星旋忽然发现，她的消息居然不够灵通。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被动接收消息，只有等事情发生后，她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再去分析一番做个事后诸葛亮……
这个发现，让陈星旋浑身一紧，长鸾殿是半下午出的事，六皇子已经回到了仁阳殿，可若有下回呢？如果是仁阳殿出事，那还不会走路的七皇子呢？
陈星旋有些坐不住了，“又晴，你手底下有多少小宫女了？”
“娘娘为何这么问？是有事情要吩咐吗？”
“又晴，咱们不能再当睁眼的瞎子了！”陈星旋一脸严肃，“在这个后宫，我能相信的也就一个你！现在有些人已经对皇子们下手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没关系，但我的孩子不行！”
又晴也一脸严肃，“对皇子下手？娘娘，这事没这么简单吧？既然都得手了，为何不狠一些……”
陈星旋一惊，攥紧了手指，“所以更不能坐以待毙！”
又忽然想到去年七皇子生产时，崔氏说的那些话，陈星旋感叹，真是姜是老的辣，那会风平浪静，母亲就担忧不已，果不其然，一年不到，就应验了！
这次只怕是前朝着急了……
陈星旋嚯的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咱们从没谋划过什么，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负，还要欺负我的孩子！你去，现在就去！把公主、两个皇子身边的人通通查一遍，悄悄的查，把那些不老实不安分的，想办法赶出去！”
抓住又晴的手，“又晴，你不能再懒了，多跟张公公学一学，他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我离不开你，没道理皇上就能离开张公公，咱们仁阳殿还是自己说了算才好！又晴你可明白？”
“娘娘放心，婢也进宫这么多年了，知道怎么管理仁阳殿上下。”又晴也郑重了起来。
“好！你把仁阳殿管好，就是头功一件！果儿自幼便进宫，与内侍省一向有来往，你跟果儿仔细说说，让她留意着阖宫上下所有的动静，不拘什么消息，只要是有风声，就通通来报，咱们要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了！”
“娘娘放心，果儿知道该怎么做。”又晴与果儿共事多年，可能是受又晴影响，亦或是陈淑妃身边的日子太好过，果儿也不愿意嫁人，断了后路，果儿便一心一意跟着陈星旋。
陈星旋点点头，对果儿，她还算放心。
果儿话不多，可能是从小就为奴为婢，骨子里带了些奴性，不像又晴敢独立思考，也敢自己决定绝不嫁人，果儿是学着又晴，逐渐有了掌事宫女的样子，到了仁阳殿，又有张公公这样经验老到之人，果儿进步很快，已经是陈星旋的左膀右臂了。
如今内侍省已经把陈淑妃放在了首位，有时候甚至排在贤明帝前头，比起刚进宫那会，现在打听消息，可真是容易太多了，果儿听完又晴的话，连连点头，
“姐姐放心！婢一定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陈星旋一直到掌灯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非常想跟什么人商量一下，跟谁呢？陈星旋忽然一愣，停了走来走去的脚步，她发现在这深宫里，她无人商量……
唯一能她信得过，是崔氏，可崔氏不在后宫，见面也困难重重。
她跟明德妃关系不错，可远远不到能商量这些事情的份上。
其他的妃嫔就更不用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