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那个曾经坚强的女孩
积雪开始融化，春天来了。
她捧着一束白玫瑰站在海边，望眼欲穿。
“江寒，你别太难过了。”
秦睿拍拍她颤抖的肩膀，“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希望我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江寒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离开了海边。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天，江寒亲眼看见林稚倒在血泊中。
“她有抑郁病史，经过我们警方全面网络调查，确实是自杀。”
她只是下午出去陪伴客户，离开了林稚仅仅四个小时，回来时，她便浑身是血。
她身上都是刀伤，尤其是脖颈和手腕伤口极其深，恐怕再割下去就完全断掉了，她不知流了多久的血，脸色苍白到可怕。
江寒跪在她身边，任由一地的血染红她的衣服。浓浓的血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呛得江寒眼泪直流。
林稚脸上甚至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她手里还紧握着江寒送给她的半截玉镯。
江寒用尽力气想要去掰开她握成拳的手指，可她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令她根本无法取出断镯。
急诊室的灯兀自亮了。
江寒双手捧着林稚的小匣子，一样一样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一本写的满满当当的笔记，竟然是关于胸膜炎痊愈法的。
两只毛茸茸的小挂件。
一对珍珠耳环。
一些已经枯萎的花。
几张信封，里面装着信，甚至贴了邮票。
“亲爱的江绫，很久以前，我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因为他人的欺辱和被践踏的自尊让我无法挺起身来，是你的到来让我重拾生活下去的勇气。我好想念当年我们一起打雪仗的时光，可我也害怕冬天再来，因为当你离开我之后，我只能独守着回忆。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不要再忘记你。”
“写给最喜欢的部长姐姐。我一个人闯入上流社会时间不长，但每分每秒都非常难熬。你在我心里扮演了家人的角色，总在我无助的时候帮助我，陪伴我。当我知道你谈恋爱的时候，雪突然落了下来，那是上海最早最冷的一天。好想回到过去不要开始，但是遇见和缘分总会到来。”
“江寒，我一直都知道，或者说我一直都有预感，你是一场梦，这太虚幻了，我必须回到现实里。噩梦里，你毁了我的家庭。我的记忆出现严重问题，父亲每日每夜折磨我，母亲的疾病无暇顾及，她说，她放弃治疗，只为了让我好起来。我不配她这样对待我，她已经很累了，如果你愿意，请帮我照顾好她，我以后再也不会变成你们的负担。亲爱的江寒，美梦里，我们一起演奏曲子，一起在冬天里系一条围巾，一起相约在下一个平安夜……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做，我就很幸福了。但是请原谅我，这些爱这些欢乐，每时每刻提醒着我过去的伤痛。这些爱太珍贵了，我必须以同等价位的爱来回报。我好痛苦，我经受不了了，对不起。”
林稚之前从来没学过，没见过，没经历过那么好的爱，因此，并不知道怎么“报之以李”。那些接收到的爱潜移默化地变成了想要归还却不知如何做的负债，渐渐变成了伤害……
“我从来都不知道林稚她会这么想，我以为我只要多爱她一点，她就能挺过去忘记那些噩梦……都怪我。”站在icu急诊室前一字一句地读下去，江寒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碎尸万段。
林小娟流着泪说:“并不是这些爱造成了最终的悲剧，悲剧在之前就发生了，是它们阴暗地将爱扭曲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我真心希望你能够离她远一点。如果她大难不死，我会带走她，她会像前三次那样再一次忘记你。”
“当然，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没有她，我难以想象我以后的日子会如何。你走吧，从踏出医院门的那一刻就忘了她，也不要再来过问她的生活。”
江寒手心里的汗完全将那些纸条浸湿了。她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林小娟的语气越来越激烈，江寒的腰再也直不起来。她缓缓移步到门口。
她隐藏了许久，只是为了能没有暴露地完成完美自杀。
许淼扑倒在海边，他声音颤抖，五指深深陷进沙子里，“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过的这么苦。我看到你们那么相爱，我太嫉妒了……”
江寒背对着她，双眼无神地看着汹涌大海，“你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那天在酒吧，许淼见到了秦睿，她独自一人坐在房间角落，闷声喝着一瓶又一瓶的酒。
“很恨她吧。”许淼走上前去，在她身边坐下来，将手中的酒杯与她碰杯。
秦睿瞥了他一眼，扭过脸去。
“我认识你，在开学典礼上。”
她将酒瓶狠狠摔在桌子上，“你偷窥我？”
“不是偷窥你，是在偷窥另一个女人的时候恰好知道了你的故事。”
“所以呢，你是来取笑我的吗？”
“当然不是，事实上我跟你一样，都是被辜负了感情的可怜人。”
“不对，我跟你不一样，我也不想了解你，你胆敢再贬低她一句？滚。”秦睿把瓶子一摔，跌跌撞撞走出酒店。
许淼快要气炸了。但他不死心，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你先告诉我，林稚她在哪里？我找她有急事。”
秦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你找她干什么？她这时候估计还在来上海的路上。也许你去车站会等到她。不过我不建议你去，因为她的女朋友江寒会去……”
看她不屑的眼神，许淼忍耐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原本以为秦睿会站在他这一面，可是她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才像是一个可怜的乞丐。
他即刻赶往了车站。
刚巧一辆来自虹江省列车停下来。
他疾步走到出站口，像一只等待捕猎的猫头鹰般睁大了眼睛等待林稚的出现。
同时，他惊讶地发现江寒并没有来。
许久，林稚才从出站口走了出来。她只拿了些很少的行李，但依然满脸疲惫。
“林稚，我来是想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行为道歉。”
那次恐怕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林稚想，他们三个曾经是合作最佳的编辑部成员啊……
“但我很想让你警惕，因为你也许不知道江寒的曾经。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为了财产自私地夺取他人的珍宝。也许她接近你会有一些其他目的。”
林稚点点头，“谢谢你的好意。”
她回想起过去她亲眼看到的，许淼那么爱江寒，这些话可以从别人口中说出，但怎么能从他口中说出啊。
许淼从来没想过林稚竟然表现的这么冷静。他隐忍着怒气，继续说:“我告诉你林稚，你凭什么能置身事外，你不配！如果你的父亲在天有灵知道你竟然和杀父仇人在一起，你觉得他会作何感想？你觉得自己能够放下过去重新开始，那么冤死的魂，得不到属于他的安宁。”
林稚苦笑了一下，轻轻喘着气向海边挪动，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许淼依旧咄咄逼人，“你最懂濒临死亡的感觉，你有想过他吗？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出现，江寒就会如愿永远和我在一起，我会永远包庇她过去犯的过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败俱伤！”
林稚脚下的步伐开始越来越快，快到许淼无法追赶。
他在她身后大喊:“都是因为你！”
是因为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江寒，我究竟该如何赎我的罪行……我被仇恨冲昏了头，我无法原谅自己。”周身的沙子随风呼啸，许淼独自跪坐在沙滩上，风把他的声音传到很远的远方。
写到这儿，我真的觉得很不公平，
虽然可以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但这样对她实在太过残忍。
她已经经历过那么黑暗的时光了，她都那么坚强地挺过来了。
凭什么还要吹毛求疵地苛责她再学会爱与被爱才能存活？
甚至那些在黑暗时光中打磨或保留的美好品质却成为了刺向她的利刃。
难道她的人生注定煎熬吗？
也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