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重遇
工建馆的学子轮流上阵，很快就挖开了一个三角形的洞口，一边挖，一边把提前做好的三角架放上去以防洞口坍塌。
喝了水吃了些干粮的老妇人稍稍缓了过来，在医理馆姑娘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到旁边看着。
挖开了几尺深的掩埋的泥砖瓦砾后，终于露出了一个洞口。
从洞口往里看一片黑漆漆，我朝李锐伸手：“飞行球。”
随着飞行球的光，洞内的情形逐渐清晰：横梁和楼板凌乱地砸在地上，泥土和砖块卡在缝隙之间，地面下沉了两尺有余，屋内不多的柜子桌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在横梁和柜子的下面，一张床陷在裂开的地缝。
飞行球穿过缝隙照到床上，一个男人的身躯下，护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一只手缓缓举起来，外面的众人热泪盈眶：“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我们的马车两旁围满了人，救出老妇人一家三口后，消息传得飞快，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奇迹啊，真是菩萨显灵！”
有人冲上来，跪在我们面前。
“大人，我丈夫和婆婆也还没找到，求您帮帮我！”
“帮帮我们吧！”
“神仙菩萨，帮我救救儿子！”
“不，他们不是神仙，是玄宗门的！”
“玄宗门的神仙，救救我们的亲人吧！”
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如同在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苦苦哀求的百姓，学宫里这些出身高门的天之骄子们，个个强忍泪水，他们恐怕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人间疾苦，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渺小， 也第一次生出了真正的责任心和荣誉感……
“乡亲们，刚救出来的病人现在很虚弱，需要马上医治。”我站在马车上：“有知道玄宗门救援中心在哪的吗？”
“我知道！”人群中一个高高举着手走上前来：“我和我妻子都是玄宗门救出来的，我妻子怀有身孕，现在就在玄宗门医务处。”
“乡亲们请让一让，先让病人去医馆救治！”乐秧驾着马车冲人群喊道。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医理馆的几个姑娘驾着三辆马车离去。
跪在我们面前的人却不愿离去。
“我们都知道大家都心急如焚，想要尽快找到亲人。我们能救出刚才那一家人，一是因为他们家房子比较简单，能判断掩埋位置；二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相濡以沫，让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奇迹。”
“我知道大家的亲人都在等，即使只有渺茫的机会，都不会放弃，我也知道玄宗门的救灾队，朝廷的救灾队也一定在竭尽全力救人。”
“你们亲人的信息还没登记的，请先到救灾中心登记好信息，说不定你们的亲人也在找你们。”
“不管怎样，我们要保证活着的人能好好活下去。” 看着哀伤的，无助的，甚至有些绝望的人群，我忍住哽咽：“活着就有希望。”
“我们来这里的使命是找水源，让活着的人有干净的水喝，所以我们不能耽搁。”
“对不起！”
围着我们的百姓沉默着，然后有人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最后都抹着眼泪让出了路，挥手让我们快走。
我们沉默着，用尽力气赶着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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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疾驰而来一匹马在我们面前停下，下来一个形容邋遢的人，仔细一看却是莫问。几天不见，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头发和胡子分不清是黑的还是灰的，一张脸脏得只看得见眼睛和嘴巴。
他上来抱了抱李锐和老穆：“一来就救出了三个人，好样的！”话还没说完就翻身上马：“时间紧急，边走边说。”
梧桐学宫派出的兵法馆武道馆学子次日凌晨就到了，加上第一批从皖平附近调集的人手共计有四百余人。当天下午宸国派出三支各三百人的救援部队亦先后抵达，玄宗门的救援中心设在皖平学堂，宸国在城西、城东各设了一个救援中心，还有一个指挥中心设在皖平学堂对面的皖平县衙，便于和玄宗门联合救援。
“宸国此次派来的赈灾总指挥官，是安亲王慕权璟。”
“救援人手和物资有限。”莫问抱怨道：“我们已经三天没合眼了！那些平时生龙活虎的小子们，现在都只剩一口气撑着。”
说话间穿过一片片废墟，转眼就到了皖平学堂门口。
刚下马，就见从学堂门口急匆匆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分外眼熟。
慕权璟迎上来：“莫执事，学宫派来的水利大师到了吗？”
我下马，带着一群学子跟慕权璟打招呼：“见过安亲王，我们就是玄宗门派来的水利队。”
慕权璟惊讶中带着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
“泉水干涸，河流断流，房屋倒塌水井被埋，没被埋的都日渐干涸，学堂，县衙，寺庙几口井的水也即将见底。”慕权璟看起来比莫问好不到哪去，一身锦衣华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下巴长出了一圈短硬的胡子，满脸疲倦，嘴唇干裂。
“我们已经在几十处重新挖掘，浅的挖了两三米，深的挖了五六米，都没有水。救援人手本来就不够，我们不能继续这样没有目标地挖。”
我心神有点恍惚，愣愣地盯着他，慕权璟发现我盯着他不动，也愣了一下。我自知失态，尴尬地解释：“我有时候想事情会发呆，殿下习惯一下。”
他苦笑：“洛姑娘，水源之事非同小可，姑娘可有把握？”
我点头，又摇头。
“不是我不相信姑娘的本事，只是这一城百姓……”
“按照现在的水量估算还能撑多久？”
“多则三日，少则一日。百姓已开始食用沟渠的积水和池塘的水。”莫问答道。
“那些水可能会导致瘟疫流行。”乐秧很担忧。
“是的，天气渐热，尸体开始腐烂，如果不及时找到水源，皖平将乱……”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所以，今晚又不能睡了！”
半夜，老穆陪着我和工建部的几个人还在县衙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翻看从土里刨出来县情县志地理图册，近年来的大大小小的水利工程等，标记出已知水井位置，水位情况，以此来推算地震对地形地貌产生的影响。
地下水不可能凭空消失，或者是因为地震在某处形成了巨坑水都漏下去了，或者是因为地形变化改变了地下河的流向，或者是水源被阻断了……不管是何种原因，通过计算和推理判断出关键点，便能找出水源。
工建部的几个学子熬的双眼通红却也没有半声抱怨，身旁的书籍资料翻了一本又一本，他们每整理出一份资料就会交到我和老穆手上，由我们进行分析汇总。终于在鸡鸣时分，确定了三个水源勘定点。
“大家抓紧时间稍作休息。”老穆红着眼睛却依旧斗志满满：“天一亮我们便分成三组实地勘测这三个地点，下午要回来汇报勘测结果。”
“是！”学子们疲惫不堪，却依旧斗志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