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阴山飞将篇
张白鹿出城。
城外有一座很小的山。
孤零零的就像一个土丘，但是满山的映山红开得很艳丽。
映山红在世人心中不及桃花暖。
但张白鹿觉得这里很漂亮，他那些死去的战友应该会喜欢这里。
“就这里吧。”
张白鹿带着黑仆以及乌泱乌泱的百姓上了山。
没有人说话。
张白鹿直接一掌在地上砸了一个坑。
他没有带铲子。
因为在北地埋尸体的时候，没有人会去用铲子去一个个的铲坑。
整个仪式很简单。
简单到，将衣服埋入泥土里，然后摆上贡品，烧上纸钱，张白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死去的人永远听到人间的声音。
这满山的姹紫嫣红，以及自己的许诺，对于已经死去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张白鹿笑了，眼睛也红了。
从前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在北地前线的时候，人死的很快。
快到你来不及伤心。
到了江南这安稳之地，反而有些伤心了。
屈礼来了。
他今日刚好在泸月城办公。听说张白鹿出城祭祀战友，他便来了。
刑战也来了。
他是军人，军人最重战友之情。
最理解张白鹿此刻心情的还要属刑战。
“太子殿下，写首诗吧！”
“写首战友们听得懂的！江南的文人从来不会歌颂军旅，您今日给他们做个示范，让他们也沾点铁血之气。”
刑战认真的说道。
他是知道北地的苦楚的。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一刻张白鹿变得苍老了，那沧桑的号子，喊着这首诗。
人们抬头。
北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诗有英雄之气，但人为何如此悲哀？
人们都以为张白鹿血衣入城不过是为了对付武盟的计谋。
现在看来不是！
因为用不着！也许张白鹿真的是来江南为他的战友找一块暖和的地方。
可是江南暖和吗？
在张白鹿来之前不暖和，但他来了之后暖和了。可是这能让北地那些死去的英豪也暖和吗？
什么时候江南人开始忘记了自己也是大乾人。
这个璀璨王朝的一员。
人们想要个答案，想看看北地怎么了？
北地好像总是要钱，要粮！
一座新坟未动。
但一件血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沿着歌声飘然而上。
血遮蔽了天空。
那首诗仿若化成了一个古战场。
乌冬河畔，铁马金戈！
“那是什么？我们的将士，就是和这样的敌人在作战吗？”
有人惊呼？
他们一直认为北地的将士只是和落日王庭作战。
但今日一看，让他们胆战心惊！
因为河那边根本不是人。
黑色雾气宛若深渊，穿着腐烂战甲的腐烂将军骑着凶厉骨马！
万千不似人的军队仿若野兽。
而且他们杀不死。
喊杀声，冲天而起，血肉之躯，拼搏上前。
但是无用。
明明有士兵砍掉了敌人的脑袋。
但无头的士兵依然能站起来凶狠的砍杀。
“万岁军就是和这样的敌人作战吗？”
“这是什么东西啊？”有人崩溃了。
跟一群根本杀不死的敌人作战，这怎么可能会赢。
但为什么没人退？
战场绵延十几里，人潮如坚挺铁墙。
没有人退。
血肉铺了一地。
画面中，万岁军人越来越少，但无人退。
“杀！”
“务使这些怪物，侵虐我同胞。”
“杀！”
有军人杀到疯癫，杀到狂野，杀到双手颤，双腿抖。
但无人退。
死得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直到战场上只剩下一个人。
那个满身伤痕的男人，还在杀。这人正是张白鹿。
不知杀了多久。
终于有联军到场！
画面戛然而止，人们泪流满面！
北地要粮，过分吗？
不过分！
若是这些东西杀入大乾，有几人能活命！
浩然正气蓬勃而出。
又一诗篇行程。
叮，恭喜宿主修成《阴山飞将篇》。
“别恭喜，我不喜欢这个词！”张白鹿脸上的神情很狰狞。
那一场战是他无法醒来的噩梦。
哪怕此刻丹田之中又出现了一座领域，这让他更加强大。
但张白鹿不喜欢。
“殿下，回去吧！”屈礼是唯一还能冷静的人。
看着张白鹿伤心的样子，他有些不忍。
残忍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
多到最后，所有人都可能变成疯子！
“殿下，放心，我等南人也并非腌臜之人。若国家有难，我等也不惜此身。”
“为战而已。”
“陛下不是说了吗，天下万民，不论男女，不论老幼，不分职业，皆是国家星火。”
“我等必是殿下手中星火剑。”
“任何人想覆我大乾，我等必当为殿下之星火。”
“斩敌！”说话的是牛秀才。
他现在是田税营中的一员。
“斩敌！”
牛秀才的话，也激起了许多人的心声。
当无法躲避的恐惧袭来，人们反而不怕了，唯死而已。
张白鹿体内的星火剑居然自成一域，这让张白鹿很震惊。
毕竟星火剑只是一句话化成的。
按照浩然正气的体系，强度有限的。
“斩敌！”张白鹿也豪气顿生。
是啊，人世间的责任，也并非在某一人肩上。
天下事，当有天下人担之。
“殿下，快回吧 ！”屈礼眉头紧皱。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追随而来的人，都被他种下了生死符。但为什么这些人的某些意志他并不能控制。
“你很怕他们？”张白鹿认真的看着屈礼。
“嗯？”屈礼抬头。
“不是怕他们，我是怕太子殿下您慈悲太深！”屈礼回答。
“哈哈！”
“慈悲太深，说的好啊。”
张白鹿笑了。
他大体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当然这些事还需要证明。
昨日他听到了一件往事。
这事还是黑仆说起的，随后张白鹿查阅档案，发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一件让他都感觉有些心颤的事。
“屈礼，你觉得人间有对错吗？”张白鹿突然问道。
“没有！”屈礼坚定的回答。
“哪有一天他们和你们产生矛盾，我要怎么选？”张白鹿指着百姓继续向屈礼问道。
“他们没得选！”屈礼摇头。
屈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朝廷的计划很好。
但是漏了一点。
那就是问没问过张白鹿。
原先屈礼觉得这不是事，但现在他觉得这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