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第章 修陵人
宽阔的东侧主墓道传来很沉重的声响,蒙嫣赶紧躲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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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咸阳的嬴政听闻章邯已经将蒙嫣送出了陵园外城,只她一人回来。
闭着眼睛:“章邯办事不利,贬去守边疆。”
赵高:“诺。”小碎步退下后,拟旨。
书房里,手腕揉了揉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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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轻点。”劳役们抬着一口一口的大箱子,出入墓室关口,蒙嫣悄悄跟随其后。
等人都离开后,手按在箱子上
蒙嫣从东侧主墓道出来,从一旁累死的劳役身上扒下来一身夏衣,注意看了一眼这人的籍贯和名,单字一个启。
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大汗淋漓。与周围的稍微年轻些的劳役并无二样。
地宫建好并回填墓室后,才能修建地面上的部分。
看到面前层层盘旋的高台建筑,她一瞬间明白这是什么了——封土里的九层之台。
若是修成了从远处看,便是层层盘旋高耸入云的九层高台建筑,
满足他灵魂在工作闲暇之隙,走出地下宫殿,登冠巡游,俯瞰帝国。
在这九层之台上,南眺巍峨的骊山,西望帝都咸阳的百姓,北临浩浩东流的渭水,东看守卫秦陵的帝国卫士们。
还有为国家服务的“三公九卿”环绕在他脚下,他希望在身后仍能守护自己亲手开创的帝国。
她记得这是个半拉子工程,秦末战争的爆发使修陵的劳工被迫拿起武器走向战场,投降项羽的20万人,都被坑杀了。
还没等她细想,一鞭子狠狠的抽在她的腰上,瞬间就疼的眼泪出来了,恶狠狠的瞪回去,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
“瞪老子?瞪也没用!赶快干活!看你小子好半天了,偷偷摸摸的,别想偷懒!”
蒙嫣生生的忍下去了,跟着其他修陵人一起苦干。
修陵中试图和身边的劳役搭话,劳工组织严密,无人搭理她。
一天下来腰酸背疼浑身脱了力。
修陵人是按大秦军事组织的形式编制入籍,管制严格。
放休前,蒙嫣跟随劳役们排队领晚餐,晚餐每人三分之一斗米。
修陵的劳役一日两餐,男工早餐半斗,晚餐三分之一斗。
每月定量是25石,与从事农业劳动的隶臣的月定量是相同的。
从事守城门或其他轻劳动者的口粮量是每餐三分之一斗,与同为官府服役的的隶臣相同。
基本上修陵人和为官府服役的人的粮食供应量是一致的。
陶器架在火上,木炭烧的嘎吱嘎吱响,潮湿腐烂的味道伴着汗与脚气,抬头没有月亮,只有老鼠啃食窝棚。
已是秋天,大部分劳役都穿着夏衣。
“大哥,我想问问为何大家都穿夏衣啊?”
“启”坐在火边,忽然觉得寒风刺骨,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脚往身下藏了藏,避免有人注意到她的鞋履。
脸上刺着字的人开口:“你是新来的?”
“是啊,我是启,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名,昭。”
“昭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昭:“。”
火光照亮他阴冷的脸庞,脸上刺着的墨字骇人。
启像是看不见令他备受羞辱的黥刑。
“是因为衣服不够么?衣食不是由国家供给的么?”
昭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嗓音中带着点哑:“虽由人供给,但数量极其有限,都是干重体力活的,几件不够穿。”
启手指点在下巴上:“可不是还有工钱么?”
昭摇了摇头:“是可以拿工钱去买作为补充,但工钱很少不够买衣服,两者无法相抵,服役者还不清,只能用劳役来偿还。”
【此人口条清晰,肯定读过书。】
蒙嫣掂量了一下每日能领多少的米,每日大概833升米,估摸着按照这个量能吃饱。
陶里的米蒸好了,众人分食。
从身上掏出来个肉干,偷偷分了一半给昭,自己则把肉干伴着饭吃,一口干肉一口饭。
【还是政宝宝思虑周全啊!呜呜呜想他了。】
“…你不是这儿的人,赶紧离开。”
“为什么?”蒙嫣疑惑的看着他。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种东西以后不要再拿出来了。”昭的眼神狠厉。
蒙嫣把肉干藏进了怀里,再抬头一看周围一些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像狼一样的眼神……
“我如果把这些都分给他们…”
蓬窝外高声雄浑的嗓音:“集合!”
劳役们动作迅速,火箭发射般冲出去,整装待发。
蒙嫣懵懂的放下手里的碗,只有自己的碗里还剩的有饭。
之前吃饭时,昭低声告诉她,不动,不逃,不顶嘴。
她和几人低着头缓行走出去,尽量不引起注意,低着头站在她应该站的位置。
后面来的那几个人都被狠狠的掌掴,挨巴掌,她不知道那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徒长要打他们,打到什么时候。
她朦胧,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无妄之灾,自己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问话的过程中,有个人回了个嘴试图解释,然后又被掌掴。
她在人群之外懵懂的看着。
有个徒长鹰眼一般锐利的目光注意到了她。
把昭引到一边,说着听不懂的话:“hy c y chy nhanh chung ti co ly do a c y tr li nu bn noi s tht, bn s cht”
昭怯懦的点点头。
“刚才的,你看懂了吗?”昭回头询问蒙嫣。
她朦胧的摇了摇头。
“你现在快跑。”
“跑到哪儿去?”
“跑到陵园去。”
她心里忽然涌现了一阵害怕,她不敢逃。
蒙嫣愣在队伍里,她害怕了。
在恐怖的集体里,她不是她一个人,恐惧颤抖震慑都被扩大,胆怯瑟缩才是暴力下的常态。
屏气敛息,躲过一劫……
昭被带走了。
夜空下,秦陵燃着烛光。
一类劳役是刑徒,脚上囚着铁刑具。
一类是重罪犯及其家属、战俘充当成官奴,终生从事劳役,奴隶的后代也要入劳动大军,奴隶没有人权。
昭便属于第二类,他试过逃跑被抓回来施黥刑,以羞辱和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