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身后的顾钦烨没有多余的动作, 苏语夕却还是睡不着，明明两人离得足够远，她却还是感觉这人的呼吸萦绕在空气中，叫她避无可避。
“你, 你翻个身睡。”
从告白起, 顾钦烨就一直处于焦躁不安中。刚才被苏语夕盯着看的时候, 拿毛巾的手都机械僵硬到宛若神经出现毛病, 身体里的血液也酷似沉默的火山爆发，叫他有种血脉贲张但不能发泄的难受。
此时苏语夕背过身去, 顾钦烨便安安静静在脑海里倒放他表白开始后两人的对话与苏语夕的表情，妄图找出苏语夕对他心动的证据。
只是回忆着回忆着，顾钦烨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你不喜欢苏雪嫣了？”
当时他太紧张着急，只顾着表达自己的心情，都忽略了苏语夕的问话。现在记起, 顾钦烨忽然想，苏语夕之所以不答应，会不会是她对他有什么误会？
比如以为他喜欢苏雪嫣想要对她脚踏两只船，又或者她一直以为他在拿她当替身 ……
也是在这时, 顾钦烨脑海里冒出自己当初通过系统看的那个小说简介。
那时因为现实的情况与系统那小说介绍根本不搭边, 他也就没放在心上，觉得小说到底不是现实, 总是喜欢虚构编造。
女配对他根本不痴恋, 他对女主也根本没那个心。
可如今顾钦烨再推敲, 却觉得那小说或许就是他人眼里的世界。比如苏语夕对他曾经的做戏在外人眼里可以说是“痴恋爱而不得”。
而他从来不曾亲口表态对苏雪嫣的厌恶，尽管他每次看到那对狗男女秀恩爱, 心里总会升起一股子被绿帽的不爽, 并生出想要报复他们的冲动。
他不清楚那忽然的冲动是不是小说意志强加给他, 但曾经的他确实因为厌恶女性讨厌苏雪嫣而对家里的娇妻不闻不问。
在他看来不过是合约婚姻最好不要过多接触避免伤害到对方，可也许苏语夕会觉得他放不下苏雪嫣呢？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曾经的苏语夕在情态与穿着上，总有令他厌恶的点。
她当时的做作，分明就是在模仿那个女人！
所以这才是小说所谓“替身”的真相不成？
顾钦烨被自己的推理震惊了，但反复琢磨后却觉得这很有可能性。而他显然不能放任这样的猜疑存在于苏语夕心底。
所以在苏语夕要求他翻身背对她睡觉时，他没有动。
“夕夕，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女性，你是我人生中心动的第一个女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有所误会，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苏雪嫣背叛两家婚约让我被人议论蒙羞，我对她从来只有厌恶。而两家当初订立婚约，也只是商业联姻，我对她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我……我喜欢的只有你。”
明明已经表白过一次，算上节目都有两次，但此时再次表露心意，顾钦烨还是紧张到舌头又开始打结。
即便苏语夕只朝他露出一个后脑勺，他仍旧忐忑到低垂了眼眸，不敢多看她一眼。
隔壁苏语夕呢……
一直以来都把顾钦烨当成小说男配看待，对他不敢有任何幻想也尽量与他不产生瓜葛，此时忽然听到顾钦烨发自肺腑诉说情意并坦言从未喜欢过女主，一时间惊呆了。
如果是因为她的穿越而产生的蝴蝶效应，那顾钦烨应该先前喜欢过女主才对，怎么顾钦烨却说一直没对苏雪嫣有过感情呢？
难不成这本小说早就崩坏……亦或者这根本不是她看的小说……只是个故事类似实际相差诸多的相当于平行世界的存在？
苏语夕还在震惊中，顾钦烨见她一动不动却身体紧绷的样子，却还以为今天的告白吓到了她。
想到她之前几天与他睡觉都是秒睡，如今却惴惴不安担惊受怕的样子，内心酸楚又懊恼。
“夕夕，不管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我都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所以你困的话，放心睡吧。”
顾钦烨说完，想起她之前叫他翻身的话，动作利落让自己背靠苏语夕，并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苏语夕从震惊中回神，听到顾钦烨的话又感知到身后的动静，紧绷的内心宛若被注入安神剂，刹那间放心下来。
也是，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要是想对她做什么，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不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呢，她身上也没什么耀眼的优点啊，参加节目以来，也就做的月饼他说好吃，可家里厨师的厨艺比自己还要好。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接触不排斥，让他觉得她比较特别，但这样的话根本不是爱情……
尽管脑海里依旧乱糟糟的，但大约是没有了不安，苏语夕渐渐进入梦乡。
听到身后的呼吸变得清浅绵长，顾钦烨关了灯，面对黑黝黝的空气，幽幽叹了口气。
“能怪谁呢，还不是都怪你自己，从没见过表白表成你这样的霸总。”
系统却不同情顾钦烨，反倒在他脑海挖苦起来。
而且也不知它什么时候开发了视频功能，见顾钦烨没反应，直接在他脑海里开始播放各种偶像剧霸总表白桥段。
各种壁咚、门框咚、床咚甚至地咚……时不时捧脸、拥抱、亲亲还有直接行动表白的。
霸道语录更是层出不穷：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xx的女人。”
“不许拒绝我，我要你的心烙印上我xx的名字。”
“说你爱我，求我给你。”
“女人，喜欢我吻你吗？”
顾钦烨被系统这一波操作搞得脸颊都红了，怕吵醒苏语夕只能在脑内无能狂怒让系统关闭。
然而系统阴测测地嘲笑到：
“本系统还不是为了让你涨点经验值，就你这情感空白连片都没看过的纯情男，不给你点干货的话，到时候连怎么跟人接吻爱爱都不清楚吧？”
“脸都帮你打好马赛克还二次元化了，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下那是你跟目标人物嘛，不要害羞，睁大你的眼睛给本系统好好学，免得再丢本系统的脸。”
顾钦烨闭上了眼，然而系统侵占的是他的脑海。
往常他怒极喝止后系统基本就不出声了，此次的系统却仿佛龙傲天附体，根本不理他的反抗。
夜深人静，顾钦烨就这样被迫面红耳赤观摩了两个小时的各种马赛克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不干净了。
看那么多长针眼的东西，叫他明天还怎么面对苏语夕？
……
苏语夕醒来的时候，照例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腿脚位置，发现自己四肢安全，才缓缓睁开双眼。
顾钦烨不在。
“这么早，他难道又去给自己准备早餐了？”
因为房间里没有顾钦烨的身影，苏语夕自在轻松很多。穿上拖鞋，她来到独立的洗浴室开始刷牙洗脸。
拿起牙刷的时候，视线瞥见旁边的淋浴玻璃门上满是水雾与水珠，愣了一下。
随即脸颊就开始发烫。
这这这……不会是顾钦烨憋得难受大清早洗冷水澡吧！
所以他每次早早起床除了是为自己做早餐，真实原因难不成是因为怕被她看到？
毕竟听说男性每天早晨都会那个……
呸呸呸！
想什么呢，也许只是顾钦烨睡不着起来晨跑了。
苏语夕一边刷牙一边甩头，企图把自己脑海里的有色思想都甩到脑后，不过等她清空思维，给自己上妆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的面色比往常红很多。
吓得她赶紧给自己多拍了一层粉。
画完妆，苏语夕拿起节目组昨晚给各位“新娘”准备的日常汉服古装，为自己换上。
为了搭配服装，她今天没扎马尾，特意给自己两额边的头发编了小股辫子绕到脑后，还用了头发垫片让头发增加蓬松感。
本来还想给自己画个花钿的，手刚拿起笔又轻轻放下，两颊缓缓浮起红晕：
万一顾钦烨觉得自己是为他特意画的多不好，还是简简单单出门好了。
苏语夕出了房门，走过一条木质长廊又顺着楼梯往下，还没走到最下面那阶就见到顾钦烨在厨房窗口忙碌的侧影。
清晨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朝厨房蔓延扩散，顾钦烨站在晨光里，半个身影被镀上一层浅色光晕。
他今天穿一身丝白色斜对襟汉服，虽然留着短发，那玉白色的容颜配上冰雪晕染的神色，活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然而听到苏语夕下楼的动静后，他抬眸朝楼梯方向瞥来一眼，当苏语夕的身影映入他的瞳孔，那冰雪晕染的神色便也被浅金色的阳光融化，整个眉眼脸庞的线条都变得温和鲜活起来。
“夕夕……”
苏语夕听出他话音里的欣喜，正有些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的热情，便见顾钦烨比她还紧张地迅速低下了脑袋。
苏语夕先是一愣，随即心口的紧绷立马松散开来。
啊哈哈哈，她怎么忘记了顾钦烨这家伙从小厌女，亲密接触的女性除了她再没旁人。
自己没恋爱经验但至少看过无数小说与影视剧，不过一个告白而已，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该紧张的人是他才对。
“好香，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蔬菜煎饼、荷包蛋、豆浆，饿了吧，我端到客厅去就可以吃了。”
听到苏语夕说香，顾钦烨忐忑羞窘的心情如乌云被风吹散。
她在他表白后夸奖他做的早餐香，那是不是意味着在给他机会？她愿意试着喜欢他？
但不问问清楚顾钦烨还是不安心，于是把早餐放到餐桌上后，趁四下没人，忙低声询问：
“我昨天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下意识停滞，顾钦烨似乎可以听到胸腔内那颗心脏噗通噗通剧烈的跳动。
由于太过在意，也等得着急，这次他没有紧张地撇过头，反而眼睛一眨不眨地顶着苏语夕的眼睛，生怕里面出现什么为难排斥不耐。
然而与顾钦烨预想的对方可能出现的犹豫抵触不同，那个一早心情不错的女子喝了几口豆浆吞进肚子，脸上随即露出一个满足幸福的笑容，还迎着他的目光忽然朝他伸出手：
“你好，实习男友。”
苏语夕压低了的嗓音透着一丝清晨起床后的惬意，和着院子里的鸟语花香，让顾钦烨仿佛置身春天的怀抱，整个人都被春意盎然包裹。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
她真的答应了！！
刚才她说“你好，实习男友。”是男友哎！
即便是实习的，但一般实习表现好，不就是可以转正的嘛……
顾钦烨想要压下一些狂喜让自己不要表现那么傻的，可内心忽然迸发出的比岩浆迸发还激烈的愉悦，让他嘴角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于是他只能尽可能把脑袋压低，让喉咙里溢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声尽量不要太大声太傻气。
“顾哥，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正当顾钦烨极度开心之际，电灯泡谢韵庭却不合时宜出现在客厅。这叫顾钦烨觉得这人从来没有过的多余。
“秘密。”
谢韵庭觉得顾钦烨这人十分有川剧变脸的天赋，刚才他走过来时还见顾钦烨对着苏语夕笑得像个中二少年呢，转过头对他睖过来那眼忽然就叫人进入东北雪天。
可下一秒顾钦烨再回头对着苏语夕，中二笑容又奇迹般回来了。
这切脸的速度叫他这个被业内成为颇具实力的年轻演员都自叹不如。
“我夸他早餐做得好吃，他开心的。”
尽管入睡前苏语夕的心乱糟糟的，但一夜醒来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选择。如果对顾钦烨一点儿好感都没，直接拒绝才是她会做的反应。
当她犹豫烦心那刻起，就已经说明是心动了。
既然如此，不如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