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我还未成年
黑狼王乜斜着绿袍人,即使是这生死时刻,黑狼王眼神中也没有一丝的胆怯。
他这一生已经经历了太多生死,一个个挚爱的人从他身边离去,一个个仇敌死在他的爪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战斗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主题。
绿袍人虽然实力的确匪夷所思,但在黑狼王看来仍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对这样的蠢货只有蔑视与不屑,完全生不出半点郑重,更遑论畏惧。
我承认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愚蠢如你,未来有一天必为力量所反噬。
从黑狼王的眼神中看出了这样的意味,绿袍人更加怒不可遏,掌中汇聚了它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向黑狼王砸去,脸上的表情都疯狂到扭曲。
“啊!!!!!去死!去死!去死!!!”
“哗——”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掠过,像春风一样轻柔,像水池微微泛起的涟漪。
整个天地都安静了,妖族士兵与树妖之间的喊杀声没了,风声雨声没了,这片天地中所有的一切都动不了了。
绿袍人的表情仍然保持着之前狰狞扭曲的样子,但掌上凝聚的可怕力量却悄然消失了。
天空上的乌云消散,清澈明朗的阳光洒落在战场上,一道彩虹显现在天边。
绿袍人被一个透明的泡泡笼罩其中,飘飘悠悠的飞了起来。
黑狼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似危险已经解除,马上晕了过去。
黑狼王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略一感应就发现内伤已经全好了,修为稳定在地阶九品巅峰,随时可以凝聚内丹重回天阶。恢复修为只是时间问题,不由得心中大定,现在急迫的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看到自己现在正在营帐中,身旁有早已准备好的清水和肉食,就知道风波已经过去。
于是吃饱喝足之后立即出了营帐,帐外有一整队的亲兵护卫,都是清一色的黑狼,一看黑狼王出来顿时喜出望外,向黑狼王行礼。
黑狼王仔细看了每一头狼,立即发现了几个新面孔,于是明白,没有出现在这的几个已经在上一次的风波中阵亡了。
黑狼王眼中闪过悲伤与狠厉,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精神,他的心,早已被不知多少次这样的经历锤炼得犹如钢铁。
“启禀大帅,陛下命我等不得打扰,只待大帅苏醒就请大帅前往中军大帐。”
“大哥!!!”
黑狼王眸中迸发出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悦!鼻头直发酸。
“大哥没死!大哥没死!”
黑狼王眼泪都快流了出来,纵起身法犹如一道黑光一样就飞了出去。
别看黑狼王面对其他任何人的时候都是一个杀神,面对任何绝境都豪气冲天,但唯有大哥是他心中最坚实的依靠。兄弟俩还是小狼崽子的时候,就惨遭变故,全家只有他们俩逃了出来。
以后的岁月里两狼相依为命,杀出一条血路,走到如今。对黑狼王来说,大哥就是他的天,也是心中最不能触碰的柔软。只要大哥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妖族营地没有开拔,中军大帐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还是那么威严气派。
可是来到大帐外,黑狼王却踟蹰着,久久没有伸手去打开帐前的布帘。此刻一条薄薄的布帘却重逾千斤。
“是老二来了吧?快进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驱散了黑狼王心中所有的担心与顾虑,这一刻他不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不是威风凛凛的大帅。
他回到了小时候,大哥抢来肉先给自己吃,大哥宠溺的看着自己……
把回忆狠狠按下,猛的掀开布帘,冲入大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帅案后的大哥——金狼王燃光。
可看到眼前的一幕却惊呆了。
“大哥!你!”
只见金狼王的身形轮廓都一如往常,甚至那威严霸气与温情脉脉交融的神情都一般无二,但此刻却只有一个栩栩如生的光影,并非实体。
反倒是此刻金狼王座下的一朵硕大的莲花虽然光彩万千,能量在花瓣的纹路间莹莹流转,却是实打实的实体。
黑狼王拔天在帐篷外好不容易放下一些的心又倏然提起,甚至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大哥对他来说,那是绝对不能失去的存在。
“老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都会告诉你们,咱们一件一件来。你先坐下。”
随即传令招军师、祭司等军帐议事。
黑狼王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大哥,心中气苦:“什么一件一件来,你这是交代后事吗?去你的!老子不认!”
叶景言、巨龟渠天陆续进入军帐,黑狼王敏锐的发现他们眼神中那难掩的悲痛,心中更加气苦、悲伤。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没有大哥,可老天却偏偏要把大哥夺走!”
黑狼王心中胡思乱想,竟没有察觉自己流下了眼泪。金狼王看到,也只是无奈一叹。
等众人坐好,金狼王开口说道:“先把这一件事了结吧。”于是随手抛出一个透明的小球。小球飞在空中见风就长,越变越大,这才看清是个泡泡,里面还有一个绿袍人影,已经被彻底废了修为。
“是它!”黑狼王全身狼毛倒竖,肌肉紧绷,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与仇恨从心头涌起,仿佛化作了漫天大火要焚尽世间一切。
泡泡长大到一人高就破开了,里面陷入昏迷的绿袍人扑倒于地,摔得醒了过来,眼神迷离,茫然四顾。
两旁的亲兵立即上前把它捆缚起来,死死绑在帐中的铜柱上。
绿袍人这才搞清楚状况,发出无比凄厉的哭嚎惨叫,涕泪横流,完全没了先前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样子。
看到这副尊容,众人都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神色,而鄙夷之后想到妖族数万袍泽竟然是被这么一个没有骨头的腌臜货色屠戮,更觉众兄弟死得不值,更觉心痛。
金狼王一挥手,一道金色的光幕笼罩向绿袍人,绿袍人立即陷入了迷魂状态。紧接着一幕幕虚影浮现在它身前,竟然是无比高深的时光回溯法术!
“仙家手段!大哥,你!”黑狼王不敢置信,就连叶景言和渠天都无比震惊。
须知此前金狼王只是天阶九品巅峰,而时光回溯法术至少要仙阶才能施展,那可是比圣阶都要高出一个大的阶位啊!金狼王陛下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绿袍人的经历其实非常简单,它原本就是一株毫不起眼的狗尾巴草,本来可以和其它狗尾巴草一样,在风中摇曳着过完短暂的一生。但它这一株却偏偏觉醒了灵智,吐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超脱了凡俗。
这本来也正常,天地玄妙,无奇不有。可偏偏这狗尾巴草成了精之后竟然碰到了一份大机缘。
一天,它正天真烂漫的在草原上奔跑玩耍,忽然和一大团精纯浓郁的天地灵气撞了个满怀,它一边舒舒服服的吸收这团灵气,同时顺理成章的提升着自己的境界。小妖、大妖、地阶、天阶……
不仅元力不断增长,就连道的感悟都不断突破!所以它竟然成了妖族中突破圣阶的第一人!
画面飞速掠过一些无关紧要的情节,而当快进的画面再次停下时,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六眼邪魔!”
没错,时光回溯画面中,狗尾巴草精正在和一个六眼邪魔的虚影对谈,只是这一次的六眼邪魔并非在天空上以铺天盖地的形象出现,而是在狗尾巴草精这个狗贼的对面。但诡异的是六眼邪魔仍然只有一张巨大的脸,没有身体。
画面中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但能看到狗尾巴草这狗贼的脸上时而恐惧,时而迷惘,时而愤怒。
不一会儿,六眼邪魔的影像散去,而狗尾巴草却发狂一般狂奔起来,同时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直到它发现了妖族军队的营帐。
时光回溯法术到此为止,虚影消散,绿袍的狗尾巴草精也渐渐苏醒了过来,刚一醒来就又开始嚎哭了起来,乃至失禁,恶臭弥漫。帐中众人毫不掩饰的鄙夷。
金狼王开口问道;“那六眼邪魔对你说了什么?”
狗尾巴草却兀自哭个不停:“你不要杀我啊!啊~啊~啊~~~”
黑狼王火起,怒甩一道雷鞭抽打在狗贼身上,这狗贼惨呼一声之后,却也不再嚎了。
“再问你一遍,那六眼邪魔对你说了什么?”,金狼王声音威严。
“六眼邪魔?什么六眼邪魔?……哦哦,那不是邪魔!那是尊圣,是域外魔帝!”
黑狼王又是一鞭,怒喝道:“老实回话!那六眼邪魔有没有对你说它是谁?”
“我问了,它没告诉我”,狗尾巴草的声音中似乎还有些遗憾、失落
“那它要你做什么?”
“尊圣没有要求我做任何事,尊圣只是带我去看了你们这群狗贼的罪恶!”,说这句话的时候,狗尾巴草的眼神中猛然释放出了一股强烈的愤恨,可是感觉到周围人的威压却又畏缩了回去。
“哦?我们的罪恶?那你倒是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哼!你们流血厮杀,我管不着,但我看到了你们用五谷、根叶、果实做祭品!”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番,都觉得非常意外,此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点上。
“我等用五谷等物做祭品,正是为了免于杀戮,怎么反倒成了罪恶?”,叶景言出言问道。
“哼!免于杀戮?真是可笑!那草木的命就不是命?谷粒、果实本来可以用来繁衍,却被尔等献祭了!”
众人沉默了,那当然不是被问得哑口无言,而是如果和这傻缺就这个问题辩论下去,只能把自己也变成傻缺。于是金狼王还是把话题拉回到最关心的地方:“是六眼邪魔帮助你改变了我们的祭天大阵?”
“尊圣的手段岂是尔等鼠辈能够窥伺!我也没见尊圣出手,但既然我没有这个本事,那想必就一定是尊圣了!”
众人再度沉默,一身蓝袍的叶景言持着羽扇沉吟一番说道:“看来这蠢货也只是六眼邪魔的棋子,这六眼邪魔是幕后黑手无疑。”
金狼王、黑狼王、渠天都点头赞同,巨龟也跟着说道:“金若城之难和祭天大典都与六眼邪魔有关,那既然这邪魔能在我等毫无察觉之下修改祭天大阵,想必金若城外布下的日光大阵、封禁大阵也是它的手笔。”
“看来是了,此魔布阵、改阵,就是为了大量的杀戮生灵,再吞噬灵魂。甚至此刻几乎可以断定,当日我等厮杀时天空上也有六眼邪魔的影像在吞噬灵魂!”叶景言推断道。
黑狼王也说:“可惜白毛侄子不在,不然应该可以看破!”
金狼王心中忧虑,眼神看向帐外的蓝天白云,喃喃自语:“目前我等只看到了这邪魔的虚影,其背后究竟是何人所为仍不得而知,这背后的阴谋更是扑朔迷离。”
叶景言向金狼王拱手道:“如此看来人族方面也未必参与此事,综合各方面信息,这六眼邪魔想必是我方与人族之外的第三股势力!微臣请命动用人族内线,暗中调查。”
金狼王点头:“准!此时局势甚不明朗,也无法断定人族是否牵涉其中,我方暗线安身为上。”
叶景言:“遵命。”
黑狼王又说道:“大哥!这狗贼已经没用了,咋办?”
黑狼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已经满含了森然的杀意,所以这绿袍狗尾巴草的结局已经无需多言。
金狼王点点头,对这样一个烂货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话好说。
而绑在柱子上的狗尾巴草则再次大声哭嚎起来:“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寒丹三魔王!我是寒丹三魔王!我还未成年,我还未成年!你们不能杀我!”
“呼——”
黑狼王张口吐出幽蓝色的烈焰,裹缠着紫色的雷电,只一瞬间,就把狗贼烧成了灰烬,随即就在风中消散。
想想祭天大典上捐躯的数十万兄弟,在场的几人都觉得怅然若失,百身莫赎。